交易中心樓下有人排著很長的隊，現(xiàn)在這些人的情緒都比較激動，從樓上看下去就像是一群被暫時壓制住的暴徒，隨時都有爆發(fā)的可能性，不停地在吵鬧著，四周站的都是警察，圍得跟鐵桶一般。
趙東來兩父子正站在窗戶邊上，看著樓下的這一幕，墻上的鬧鐘已經(jīng)敲了整整二十四下，但是兩人渾然不覺，呆若木雞地看著下面。
隔了好一會兒，趙東來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似乎早已經(jīng)嚇傻了，臉色看起來比紙還要白。
他走到墻腳，原來輕松地拎起的水瓶，現(xiàn)在手上似乎不太使得上力氣，慢慢地倒了兩杯熱水，走到趙傲天身邊，遞了一杯給他。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太敢責(zé)怪地罵了，經(jīng)過今天一整天的下跌，幾乎所有的股票都跌得很慘，所有的資金都在出逃，但是大部分的資金都沒逃得掉。
他苦笑了兩聲，說道，“跟你說不要買這么多認購證，你不信，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的事，通告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來了，要嚴厲地懲治內(nèi)外勾結(jié)倒票的，你要不早點走吧?！?p> 趙傲天似乎還不太相信，說道，“為什么呢？我都走了的話，銀泰證券就只剩你一個人了?！?p> “現(xiàn)在股市一蹶不振，咱們出逃的可能性不大了。”
趙傲天眼里含滿了淚水，一個星期以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跟程庭打賭，覺得自己肯定會贏，轉(zhuǎn)眼間就變化得這么快。
這兩天趙傲天不停地收到公司股東打過來的電話，有的還詢問一下他們的情況，有的根本就不問，直接讓他們趕緊把手上所有的股票都賣掉，說不定還能有一點現(xiàn)金；有的根本就不打電話過來。
趙東來畢竟經(jīng)歷了這么多次大大小小的事件，這次事情最后肯定會有人要承擔(dān)相應(yīng)的后果，以前都會拿一個典型來說事，順便教育一下市場。
上一次抓投機倒把的時候，趙東來好不容易逃避了處罰，幾乎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爸，這次咱們真的逃不掉嗎？”
趙東來嘆息了一聲，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次的事情鬧得這么大，除了認購證的事情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背后的風(fēng)險太大了，雖然咱們沒借什么高利貸，但是咱們手上的用來投資的錢里有許多都是通過這個途徑來的?！?p> 趙傲天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市場行情好的時候，沒人會在意這是一個麻煩，一旦股市出了問題，隨之而來的風(fēng)險是所有人都預(yù)想不到的，就像雪崩一樣，只要第一片雪花出現(xiàn)了滑動，之后，原本沉寂的雪山瞬間就會坍塌下去。
這第一片雪花便是認購證。
趙傲天看了看墻角里的保險柜，里面還沉睡著一大堆認購證，他一直不敢開口說這件事。
但趙東來早就把保險柜里的認購證數(shù)了好幾遍，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都變成了一堆廢紙，早就撕爛了，里面現(xiàn)在放著的就是一堆紙碎片。
趙東來慈祥的目光落在他兒子身上，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跑到國外去。
“我已經(jīng)幫你打點好了，有人會把你從邊境送出去，先送到東南亞，再轉(zhuǎn)道去米國?！?p> 趙傲天走近上前來，一把抱住趙東來，兩父子的頭抵在一起，趙傲天開始嚎啕大哭，雙手不停地抖動著。
他不停地說道，“我不出去，我要呆在國內(nèi)。”
趙東來由著他說話，也不安慰一句，現(xiàn)在兩人走的這條路已經(jīng)不可能再回頭了，只能等他稍微平靜一些。
天一亮起來，就會有大量的投資者上門，包圍住這間辦公室，到時候再要走就不這么簡單了。
“你趕緊走吧，天一亮事情就不怎么好辦了?！?p> 趙傲天說道，“你看下面有這么多人排隊，說不定一開盤，大盤就起來了呢？”
“不可能了，傲天，你還是死了心吧?！?p> 趙傲天依然還是不甘心，看著地上認購證的碎片，說道，“不信，我要等到今天開盤再看看情況?！?p> 趙東來搖了搖頭，嘆息了兩聲，走到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雖然時間不早了，但是他一點睡意也沒有，兩只眼睛呆呆地朝著窗外，從口袋里抽出一根雪茄，劃了一根火柴，深深地吸上一口。
股市本來是充滿著奇跡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會發(fā)生，但現(xiàn)在銀泰證券賬戶上的錢連還人家的零頭都不夠，而要出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開盤行情好轉(zhuǎn)，肯定會有大量未出逃的要出貨，沒有更大的利好消息是不可能掉頭向上。
趙傲天此時也睡不著，一直睜著眼睛看著樓下排隊的人群，兩人都在靜靜感受時間的流逝，也許這是他們最后一段呆在一起的時間。
過了今天晚上，等待他們的起碼是有牢獄之災(zāi)。
煙抽完了以后，趙東來問道，“你們到底囤了多少認購證呢？”
趙傲天呆呆地說道，“有幾十萬張吧?！?p> “怎么這么多呢？”
趙東來已經(jīng)沒心思再去計算花了多少錢了。
趙傲天先是高興，轉(zhuǎn)而馬上失落地說道，“認購證的價格一直都比較高，現(xiàn)在也是如此。我們賣出去的話，也是一大筆錢，我們也可以賺好幾倍。”
說完，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說得不對。
接著說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敢再接手我們手上的認購證了?！?p> 趙東來說道，“上面已經(jīng)在到處收集證據(jù)了，這么大的量很難不引起上面的注意?！?p> 趙傲天似乎想起來什么，緊張地問道，“我們會坐幾年呢？”
“就算查實了，時間應(yīng)該也不長的。”
雖然這句話不過安慰罷了，趙傲天聽了以后，看了看趙東來的臉色，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恐懼。
東方顯出一片魚肚白，窗外已經(jīng)慢慢地亮了起來，光線慢慢地滲了進來，交易中心的最外面的一層大門七點鐘準時會打開。
排隊的人群一下子就涌了進來，其中有不少人走到電梯邊上，但是電梯并沒有開，這些人便沿著樓梯走了上去，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地，就是十樓。
兩分鐘之后，趙傲天便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巨大的敲門聲，經(jīng)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