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狂詩嘆江湖

第三十七章

狂詩嘆江湖 王藝洵 5375 2017-04-29 13:32:54

  誰知世間事無常,一處剛解一處困。

  那個花小柔就這么呆呆地坐著,不管查盡如何嘶吼地問自己莫思祁的去向,良久,查盡實在是累了,畢竟中了那個叫做“春芳歇”的毒,身體終歸是吃不消了,聲音也終于漸弱下來,逐漸便沒了聲音。

  雖然再無力叫喊,但是查盡的心中終究是非常擔憂莫思祁的安危的,不由得垂下頭去,嘴角抽動,好似還在念叨著莫思祁的名字,但已然聽不見任何聲響,司馬焯在一旁甚是焦急,卻也別無他法。

  幽笙坊地處地表以下,見不得天空,也不知現(xiàn)在時辰幾何,只聽得房門又開,那個小林端著兩碗米飯以及兩碗簡單的蔬菜來到房中,小柔見狀趕緊起身,小林也不客氣,直接把手中托盤遞給小柔,說道:“這是他們的晚飯,你給他們拿過去吧?!闭f完這話,也不多作停留,便轉身而出,嘴中還嘟囔幾句:“抓都抓了,還給什么飯吃?!痹捯魟偮洌阋呀涥P上房門,自顧離去了。

  小柔木訥地端著托盤,又看向被縛在地上的二人,只見查盡毫無反應,依然垂著頭毫無聲色,而司馬焯則稍稍瞥了小柔一眼,便也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小柔卻也沒被這二人不理會自己的舉動所驚惱,而是平靜地走向二人,把飯菜在他倆面前一放說道:“這是給你們飯菜,趕緊吃了吧。”

  查盡則依然不予理會,而司馬焯則冷哼一聲:“雙手都綁著,怎么吃?既然要給飯吃,起碼給騰出只手來,既然要綁得嚴實,就別來這兒假惺惺?!?p>  小柔聽了這話,依然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副無辜的神情,說道:“這本來就是祁姑姑的意思,你拿我撒氣也沒用啊?!?p>  司馬焯聞言不免覺得好笑,隨即說道:“抓我們的是她,但是奉命行事的不是你們嗎?別把自己推脫得那么無辜?!?p>  小柔頓時神色變得焦急起來,忙辯解道:“我哪有推脫,她是我姑姑,我們只能聽她的話。”

  “呵,呵呵呵……”聽聞這話后,那一邊已經好半天沒有言語的查盡忽然冷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后緩緩抬起了頭,說道,“你們只能聽她的話?我倒是頭一回聽到這么有意思的話,我試問你,難道你連最基本的是非對錯都不會分嗎?難道你連最起碼的自我判斷都沒有嗎?”

  被查盡這么一問,小柔頓時好似喉間噎了什么東西一般,想說卻又說不出,而查盡見她沒有回答,便繼續(xù)說道:“小姑娘,剛才在外,我見你心地還算善良,但不想搞了半天你也只是個惺惺作態(tài)的小人罷了,可能莫谷主是對不起那祁步雨,但是祁步雨如今毒傷掌門是為不孝,布陷阱加害于人是為不義,如此惡劣行徑,難道你這便分不出好壞了嗎?”

  小柔被這話激得當真有些百感交集,忽而眼淚好似也在眼眶中打轉,半晌,才說道:“那又有什辦法,我們的命都在祁姑姑手里,我能不聽嗎?”

  此言一出,不由得讓查盡與司馬焯都是一愣,而小柔方才回過神來,當知自己這便是說錯了話,隨即便也不再多說,也不管查盡與司馬焯吃不吃飯,轉身便快步走出房間,留得查盡與司馬焯綁在原地。

  而此時,查盡卻好似琢磨到了些許門道,不由得對司馬焯小聲說道:“司馬兄,你說這小姑娘的話是什么意思?”

  司馬焯想了想后便回答道:“怕是這個祁步雨為人狠毒,當不聽從自己的便會加害于其?!?p>  “哎,不然?!辈楸M聞言便開口否認了司馬焯的想法,“試想,如果祁步雨當真如此暴戾,她們難不成不會逃跑?再者,若逃跑不成也大可告知掌門,完全不用如此卑躬屈膝地聽她的差遣?!?p>  “那你的意思是……”司馬焯似懂非懂,但是卻是也覺得查盡言之有理,不由問道。

  查盡啞然一笑,隨即說道:“這個祁步雨擅長使毒,怕是這里的絕大部分弟子早已中了她的毒,我猜這個毒定然不至于立即毒發(fā),故而他們?yōu)榍蟊C?,便不得不聽命與她,如此一來,不但能瞞過掌門,也使他們不敢妄自逃跑?!?p>  司馬焯聞言恍然大悟,隨即說道:“言之有理啊,這么說來,這個幽笙坊的人,當絕大部分不是真心聽命于祁步雨了,只是恐于她的毒,而不得不聽?!?p>  查盡點頭說道:“便是如此了。”

  “那你有什么良策助我們脫困?”司馬焯問道。

  查盡想了想后,目光忽然一閃,隨即說道:“估計還是要從這個小姑娘入手了?!彪S即,便對司馬焯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司馬焯聽在耳里,不由得也微微點頭說道:“看來也只能搏一把了?!?p>  半個時辰后,那個叫做小柔的姑娘又回到了房中,只見她面色蒼白,雙眼紅腫,顯然是哭過了,進門后,便也沒有直視二人,便依然是一字不吭,坐在一旁。

  見她如此神情,查盡不由得微微一笑,轉而又作些許憐憫之神色,問道:“喂,喂,怎么了?哭過了?”

  聽聞此言,小柔也知道查盡是在對自己說話,被戳痛處不由得讓她心中更是難受,也不回答只是抬眼瞪了查盡一眼,便又低下了頭去。

  查盡心知這不答話要比答話來得方便,不答便是默認,那自己自然有辦法對付這個小姑娘,隨即便又說道:“方才是我多有冒犯,還請見諒?!贝嗽挸隹冢瑓s依然不見小柔有任何反應,查盡便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不得已,畢竟誰又不是怕死的呢?”

  聽著這話,小柔顯然身子略微一怔,抬頭說道:“我才不怕死,我只是……”說到這兒,不由得又心中發(fā)寒,想是自己又險些說漏了嘴,便又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此時她能回答,好似也在查盡的算計之中一般,不由得微微一笑,便又說道:“你不怕死的話,那怎么還留在這兒為虎作倀呢?你可知道你這么做究竟要害死多少人嗎?”

  查盡此言純屬詐這個小柔的,因為從小柔的話里他好似聽出些許無奈,好似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才讓這個小姑娘一直這么乖乖聽從祁步雨的話,顯然此言也是戳到了小柔的痛處,只見她不由得又留下眼淚說道:“我當然知道祁姑姑做的事不對,但是大家都是無辜的,我死了又怎么樣?但是這樣,不就害了其他師兄師姐了嗎?”

  查盡和司馬焯聞言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后,查盡便繼續(xù)問道:“為什么會害了其他人?這毒還有連帶效果?”

  當然,這后半句也是詐小柔的,現(xiàn)在查盡顯然篤定他們一定是被祁步雨用某種毒控制了,只是究竟為何會像小柔說的那樣不由得奇怪起來,心想著必然要問個清楚明白為止。

  小柔此時眼淚已經決堤,也再沒有心思去想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了,只是邊抽泣便支吾地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祁步雨自十八年前從迷蝶谷回來之后,便開始苦心修習武功,而且練的居然是幽笙坊掌門已經明令禁止修煉的毒術,掌門也是太過寵溺這個義女,居然發(fā)現(xiàn)了也沒有責罰,只是稍加責備了幾句,便也就算了,期間星垂門圣女也就是如今的圣母前來找過她,二人與白帝城城主樓萬重聯(lián)手一同剿滅了落霞派,當中便是因為這祁步雨施了毒,這也是為什么落霞派會如此輕易地被剿滅,最終只逃出了梅落花等零星殘余,而后祁步雨變得更加狠毒,她逐一找機會在各個弟子的飲食中下毒,讓他們中了一種叫做“漢宮斜”的毒,發(fā)作時便會發(fā)作一次,發(fā)作之時好似云里霧里一般,站立不穩(wěn),惡心痛苦,直到折磨致死,祁步雨每月便會給他們一次解藥,用來壓制一個月的毒性,當然,她為了防止當中有不怕死的逃跑或者告知掌門,便定下了一個規(guī)矩,那便是以十人為一組,其中如有一人敢逃跑或者知會掌門,便會牽連其他師兄弟們一同受苦,這種好似軍中連坐關系的懲罰,讓大家都不敢再妄動逃跑或者告知掌門的念頭,猶豫小柔親眼見過這毒發(fā)作時的慘狀,十個人被關在一間屋子當中,站立不穩(wěn)頭暈目眩,惡心嘔吐涕淚直流,連求饒的氣力都沒有,現(xiàn)場吐得滿地都是,呻吟聲不絕于耳,所以大家有害怕的、有憤怒的、也有憎恨的,但是都沒有人敢忤逆祁步雨的意思,畢竟你自己死沒關系,同時卻要明白這還會害了周身多少人無故受牽連。

  說道此處,小柔已然泣不成聲,好似終于有機會跟他人述說這么些年來所受的擔憂與苦楚,終于能大膽釋放自己壓抑已久的情緒了。

  聽到這兒,查盡與司馬焯同是萬分驚駭,又同樣同情起這個年齡好似比莫思祁還小的姑娘起來,小小年紀便已是誠惶誠恐地活了這么些年,竟是經歷了這般提心吊膽的生活,當然心中對于祁步雨的厭惡之情更加深刻,不想因為一個“情”字,居然能讓一個無私、堅強的女人變得如此乖戾、陰毒,而且還得知當年滅自己師父梅落花的落霞派一事,竟然有很大的程度是祁步雨所害,不由得生出無名之火,但是,氣惱歸氣惱,查盡知道接下來所說的才是關鍵了,隨即說道:“你確實可憐,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怕害了與你連帶的九個人,但是你幫著祁步雨害人又是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被查盡這么一問,小柔頓時停住了哭泣,顯然,這個問題她好似沒有想過,她本性善良,為了師兄師姐們而一直隱忍著,但是她又年紀太小了,尚未想過更深的層次,或者說她還不敢去想這更深的層次,如今查盡一語道破,不由得讓她愣神,而查盡見她好似在思考什么,便知需要繼續(xù)與她說些什么:“你很善良,不想害了別了,但是你的善良卻已經害了不知道多少人了,祁步雨就是個會吃人的妖魔,不但吃別人還吃自己人,你替別的被她害過的人想過嗎?”

  小柔顯然被這些話亂了神,不由得說道:“那你要我怎么辦?”

  這么一來,查盡當知計謀得逞了,隨即說道:“你且放了我們,我們想辦法拿了那祁步雨,找到解藥幫你們解毒?!?p>  而那小柔聽聞此話不由得有些猶豫起來,她何嘗不想能解了這個毒,還自己一個自由呢?而正當她猶豫之時,查盡依然不依不饒:“你放心,我們會做出一副我們自己逃跑的假象,不會連累你的?!?p>  小柔當真有些猶豫了,她真心希望自己與同門們身上的毒能夠解掉,也不希望再幫著祁步雨去害人了,然而還正當她拿捏不定之時,忽而房門打開,小林快步進來,說道:“你這笨丫頭休要聽這兩個男人胡言!”

  這一下倒是查盡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不想就在即將說服小柔之際,居然功敗垂成,半路殺出個小林來,只聽小柔怯生生地說道:“小林姐姐,我……”

  “你什么你?”小林當是聽到了不少他們間的談話,根本沒給小柔說話的機會,隨即說道,“你忘了嗎?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只是想騙你放了他們,到時候救出那個丫頭便能逃之夭夭了,到頭來你犯的錯,還要我們來背,祁姑姑定然會讓我們生不如死的?!?p>  這個小林本就惡毒,從之前與幽笙坊外懲治那個紈绔子弟之時就能看出一二,查盡便也對其沒有好感,如今她一來,當真就沒有機會了,當時瀕臨成功之際,他依然不肯就此放棄,隨即開口說道:“這位姑娘此言詫異……”

  “你給我閉嘴!再敢多嘴我便去告訴祁姑姑,看是你先死還是那個丫頭先死?!毙×滞耆唤o查盡機會。

  查盡不由得暗生惱怒,但如此一來又只好作罷,只聽小林對著小柔說道:“你給我去門外看著,別再進來聽得他花言巧語了?!闭f罷便不顧小柔作何反應,便已然一把拉著小柔的手朝門外走去。

  眼見兩人打開房門即將出去,查盡不由得心中焦急,但是此時有那個不聽人言的小林在,自己多說什么也好似無用,便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是非對錯,皆在一念,是苦是樂,無愧于心?!?p>  顯然小柔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在臨出門之際扭頭看了查盡一眼,只見此時查盡也正用著一種好似哀愁卻又有些惋惜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知怎地,心中好似五味雜陳一般,隨即便已然被小林拉出了房間,關上了門,只聽小林說道:“你就再沒,門外待著,除了給他們送飯,其余時間別再理會,等到祁姑姑捉了那莫有聲,必然對我們有賞,聽明白了嗎?”

  小柔向來都是唯唯諾諾言聽計從的,不由得本能地點了點頭,但不知怎地,忽而不自主地開口問道:“那那個姑娘被關在了哪兒?”

  小林聽她這么問,也沒覺得什么,隨即說道:“那可是抓莫有聲的重要籌碼,肯定是關在最安全的的地方了,誒,你問這個干嘛?”

  小柔聞言忙說道:“我只是怕她有個什么閃失,到時候祁姑姑怪罪,我們都要受苦。”

  小林聞言便白了小柔一眼,說道:“用不著你擔心,她跟婆婆一起關在密室里面,有四大護衛(wèi)看著,不會有問題的,你管好你自己吧,記住,別再聽那男人的花言巧語?!?p>  見小柔點頭應允,小林便也就不再多言,已然是換做一副懶散的姿態(tài),自顧自離開了,而小柔便好似有些茫然,想著之前查盡對她說過的話,不由得又看向房門,不知如何是好,便在門外站著不動了。

  而此時的查盡在里面好生氣惱,明明即將說動那個小姑娘,卻又殺出一個不聽人言的臭婆娘,壞了自己的好事,此時又是惱怒,又是急切,不知如何是好,見他如此,司馬焯也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下不行,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p>  查盡搖頭說道:“還能有何辦法?如今我們渾身使不上勁,又被這該死的千門柳所縛,根本就是在做困獸之斗?!?p>  “那該如何是好?”司馬焯也有些焦急了,“如果莫谷主聞訊趕來,也中了這個奇怪的毒,那他縱使武功再高,也只有束手就擒啊,以那個女人的手段,定是不會繞過莫谷主啊。”

  查盡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苦于現(xiàn)如今自身都難保,還談什么救莫谷主了,想著想著,便又覺得乏了,迷糊間便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只是房間中的蠟燭已然快要燃盡,只聽“嘎吱”一聲,房門又被推開,只見小柔又端著些許食物走了進來,而她身后則是小林靠門而站,像是監(jiān)督一般,只見小柔此時神情木訥,好似繞有心事,也不說話,完全不理會二人,只是將食物放在他們跟前,隨口說了句:“多少吃點,吃了才有力氣?!?p>  “你又跟他們廢什么話?”門口的小林顯然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他們愛吃不吃?!?p>  而此時小柔則諾諾說道:“總不能讓他們餓死吧?!倍×致犃诉@話,只道是這小丫頭片子又起善心了,不由地不屑地冷哼一聲,也不理會,只聽那小柔放下食物,又站起身子,看著將要燒完的蠟燭,說道:“這蠟燭快要燒完了,這燭臺是木制的,竹木怕火,我待會兒來換個新的,別燒壞了燭臺?!闭f罷便轉身與那小林一同出門去了。

  而正當此時,查盡不由笑了起來,司馬焯見狀不由好奇道:“查兄,你無故笑什么?”

  而查盡則依然輕笑不止,良久才說道:“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跟你說。”隨即便艱難地俯下身子,好似狗吃食一般地趴在地上啃起米飯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