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guī)熍R行饋贈行,不巧遺落山水盡。心中暮然涌思緒,卻是再見涼茶亭。
查盡不動聲色,便走向那個女子身邊緩緩坐下,司馬焯看得心驚,怕是查盡一個沖動會生出什么事端,便剛想起身,卻聽一陣馬蹄聲響來,打眼瞧去,竟是一個留著胡須的中年人,這便是他日帶著眾弟子追堵自己的尹獨酌,只見他好似剛剛從城外趕回,帶著幾個弟子見到這個茶館便隨即下馬入得茶攤,坐下以后說道:“店家,來玩茶水?!?p> 那個店家好似認(rèn)得尹獨酌一般,便立即拿了那茶水說道:“尹大俠,這又是外出回來?!?p> 卻見尹獨酌好似略感不快說道:“別提了,自從我們推舉樓花間當(dāng)上新城主以后,他是這么對我們這群師叔伯的,沒事就派我們外出辦事,好似生怕我們留在城中隨時會搶他的城主之位一樣。”
此言一出,他身邊的白帝城弟子便小聲對他說道:“師父別再說了,現(xiàn)在這個樓城主,完全就是那個女人的應(yīng)聲蟲,她說什么是什么,小心被別人聽到,到時候指不定又要怎么對付咱們了。”
尹獨酌也明白,這便只是對著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發(fā)發(fā)牢騷,便也不再多言,倒了一碗茶水便自顧喝了起來。
而司馬焯眼見得來人,便不再敢動聲色,而是低著頭自顧喝著茶水,其實他此時絡(luò)腮胡并且加了遼人的發(fā)髻,便是再熟悉的人,乍一眼便也認(rèn)不得他,但畢竟他還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便就默不作聲,但是此刻卻依然為查盡擔(dān)心。
而查盡自是不認(rèn)得這些白帝城的人,他此時心中想的便是先拿回這把梅落花贈予自己的劍,只見他喝了口茶水,不覺慢慢看向那把浦云劍,隨即將手輕輕摸了上去,贊嘆道:“好精美的刻花啊,喲,這是梨花木做的吧?!?p> 而那個帶著斗笠的女子好似很不在意一般:“應(yīng)該是吧,怎么,你懂這個?”
查盡聞言不由笑道:“怎么不懂?我家可是鐵匠出生,刀劍類自小玩到大,而好的刀劍腰配好的劍鞘,這梨花木古樸典雅,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正好配這種古樸的寶劍。”
卻聽那女子自顧喝茶,聽了查盡這么說也僅僅是哦了一聲,便也沒有搭理,查盡見她這般不由得繼續(xù)說道:“這個姑娘,可否借來你的寶劍觀瞧一下?”說罷,便伸手拿起了那把浦云劍,而那個女子依然自顧喝茶,只是斜眼看著他,也不搭理,眼見著查盡一把抽出長劍,只聽一聲銳利的出鞘之聲傳來,但見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呈現(xiàn)在眼前。
在座的無論是否是江湖中人、會不會武功的,也都紛紛側(cè)目瞧來,這便是不懂也知道此劍周身兩趟,輕微震動之下嗡嗡有聲,便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好劍。
尹獨酌也是被這劍吸引,不由得側(cè)目,只是這把劍常為落霞派掌門所佩,本來別派弟子也不易見得,更何況落霞派已然與十余年前就被滅派,這把劍也被梅落花帶出,尹獨酌自也是沒有見過的,他也只是好奇,這個女人怎么會有如此這般好的一把劍。
查盡輕輕揮動這把劍,心中不免回想起與梅落花的點滴,心想梅落花應(yīng)該已然在前往西寧的路上了,今生不知何時方能相見了。
而那女子見查盡舞動半天,卻依然死死發(fā)愣,不由說道:“看來你很喜歡這把劍啊?!?p> 查盡聞言才收了那追憶之情,將劍收回劍鞘,笑著說道:“那可不,我這人平生最愛的就是名刀名劍,姑娘若是愿意,可否割愛賣于我呢?”
那個女的看了一眼查盡,隨即也伸手一把抓住劍鞘,說道:“既然是把好劍,那哪有賣的道理。”
說罷便要往回拿去,卻見查盡正抓著這把劍也是死死不放,臉上卻依然笑著說:“寶劍嘛,自也需要使用的,我雖不才,但是賣于我,我自也不會就當(dāng)擺設(shè)?!?p> “你這話說的有趣?!迸勇勓圆挥傻眯Φ溃斑@話說來,你的劍法很好了?”
“不敢不敢?!辈楸M笑道,“但我看姑娘手指纖細(xì)光潔,也不像常年練劍之人,與姑娘相比,在下還是應(yīng)該多有勝出的?!?p> 兩人對話雖然聽著好似一個買家正在苦苦向一個賣家討價還價,但是手中不由暗暗使勁,甚至運氣了內(nèi)力,查盡不由也是心中暗探:“這個女的,什么來歷?內(nèi)功盡然如此深厚,我竟完全不得優(yōu)勢?”
想到此處,查盡不由運起“流沙勁”,以劍鞘為媒,想要逐漸卸去那女子施在劍鞘之上的勁力,而那女子也逐漸感到了略有異樣,再看查盡那帶著些許笑意的神情心中不由想道:“這人究竟什么來歷,我怎覺得我的內(nèi)力流失得如此之快?”想道此處,不由又是加強(qiáng)了內(nèi)力,查盡不想這個女子竟然留有余地,不覺也隨之增強(qiáng),這么一來一去,竟成僵持之勢。
眾人看得無不愣神,不明白的以為二人便是不明緣由地僵在當(dāng)場,而知道門道的,便是明白二人已然將自己的內(nèi)力提到頂點,也知眼前這二人的武功之高也叫人驚愕,不由得都看著二人竟都沒了聲響。
而查盡此時卻稍稍有些吃力起來,心道:“我的‘流沙勁’便是能卸去對方與自己等量的內(nèi)力,但是我明明卸了她那么多內(nèi)力,她卻依然還能與我勢均力敵,而且好似已經(jīng)逐漸開始壓制我了,我得想個辦法。”隨即便沒有再做猶豫,抬起右手便一把抽出了浦云劍,借著長劍出鞘之勢,終是逼得那個女子撤身向后躲閃,緊握劍鞘的手也隨即松開。
查盡此刻奪了浦云劍,卻依然有禮地對著這女子說道:“姑娘好深的內(nèi)力,在下實在佩服。”
只聽那個女子好似有些生氣,語氣也不再平靜:“好小子,我竟也沒見過此等奇怪的內(nèi)力,你奪了我的劍,還這般不知廉恥?”隨即忽而出掌,打向查盡,查盡頓覺一股強(qiáng)力勁道打來,不及閃避,便順手橫握長劍,用劍身抵擋,而那女子手掌剛一觸及劍身,查盡不由覺得好似也被硬物擊打一般,虎口頓時生疼,竟往后退了幾步。
此般招式,查盡便是再熟悉不過,卻不及反應(yīng),那個女子又一手劈來,查盡不由喊道:“且慢!”可是為時已晚,那個女子的手掌已然劈下,查盡也只好向后退去,但不想身子已然退到茶桌邊緣,不由得重心不穩(wěn),方才站定,便見那個女子又是單手成爪一爪抓來,此刻已然閃避不及,也不及抵擋了。
正當(dāng)那女子手要打中查盡之時,忽而憑空多出一只手來,與那女子的手掌相觸,兩手竟飛似的彈開,隨即便見司馬焯橫身來到查盡跟前,面對被這一擋驚得有些錯愕的女子,笑著喊道:“清清姐,是你嗎?”
那個女子聞言不由一愣,仔細(xì)端詳了一番眼前這個滿臉胡須打扮不似中原之士的男子,但是卻也覺得聲音尤為耳熟,再想剛剛與自己相似的招式,不由得大喜過望,一把扯下那遮面的斗笠,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笑道:“原來是你小子,我說怎么還會有人用‘只手遮天’?”
只聽司馬焯笑道:“是了,清清姐,還多些你那日傳授,那日一別便是快有一年,不想在此遇到你。”
而清清姐好似也非常高興,說道:“是啊,我也沒想到啊,哎?你怎么成了這個樣子了?”
司馬焯聞言,不由笑道:“說來話長了,倒是清清姐,你怎么在這兒?”
清清姐聞言便要回答,只聽一旁查盡忙插嘴問道:“你們且稍等一下,你們怎么認(rèn)識?”
司馬焯聞言,方才想起還在一旁的查盡,忙對他說道:“這便是那位傳我武功的高人,那個清清姐了?!?p> 查盡聞言這才恍然大悟,說道:“我就說這武功怎么好似‘只手遮天’一般,而且內(nèi)力感覺,就如那位前輩以及展昭相似,原來,是你口中的那個清清姐啊?!闭f到此處,忙收起浦云劍,拱手拜道,“前輩,剛才多有得罪,恕我冒昧了?!?p> 清清姐上下打量了一下查盡,不由問司馬焯:“這人是你朋友,武功倒是不弱,怎么卻這般好生無禮?”
司馬焯忙解釋道:“這都是誤會,因為這把劍,是他師父當(dāng)初贈予他的寶劍,他自廬州一代遺失,今日得見,難免想要拿回,只是行事有些魯莽,還請清清姐見諒。”
清清姐聞言不由冷哼一聲,隨即說道:“反正這劍我本就是撿來的,既是師父給的,那便為何會遺失?”
只聽查盡尷尬一笑,忙說道:“因為當(dāng)日,我便是被人重傷,幸得一個前輩所救,醒來之后便再沒見到這把劍了,剛才是我有得罪,在此給您賠禮了?!?p> 清清姐聞言不由眼中閃過光芒,說道:“原來你就是當(dāng)時被那家伙救的人啊?!?p> 查盡與司馬焯自是知道清清姐口中所言的那個人是誰,隨即便也沒有多說什么,只聽得清清姐此時語氣好似又很生氣道:“這該死的家伙不會是躲我吧?我去廬州近一個月才找到那座山,什么也沒找著便只撿到這把劍,既然是你的,那就還你便是。”
聽得清清姐一時好似自言自語,一時又忽而對查盡說話,查盡便慌忙謝道:“多謝前輩?!?p> “前什么輩?”只聽得清清姐又轉(zhuǎn)而為怒說道,“他叫我清清姐,你也這么叫我,說得我有多老一樣。”
查盡聞言不由尷尬一笑,還不及說話,只聽得身旁那桌的尹獨酌忽而站起,對著清清姐大聲說道:“原來是你,我就一直覺得好似眼熟。”
此言一出,司馬焯不由心中大驚,他這才想起,尹獨酌和一干白帝城弟子還在旁邊,這剛與清清姐相認(rèn)不免有些忘乎所以,竟然忘了此事,好在清清姐自始至終沒有喊過他的名字,此時心中尚且還留有一絲地僥幸。
只見得清清姐聞言看向尹獨酌,四下打量一番后隨即反問道:“你是誰啊?”
尹獨酌聞言,不免覺得清清姐這是輕視于自己,隨即頓時感覺有些惱怒:“不管你是真忘還是裝的,我且問你,司馬焯那個叛徒究竟被你藏哪兒去了?”
只見清清姐聞言稍稍斜眼瞥了一下司馬焯,司馬焯頓時心中一驚,心道:“清清姐,萬萬不可告知我就在此啊?!?p> 卻見清清姐想了想后,突然側(cè)頭對著司馬焯問道:“我說,都一年了你還沒把事情跟他們弄明白?”
司馬焯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甚至一旁的查盡乃至已經(jīng)知曉一切的儲昭陽與花小柔都是一驚,不想這個清清姐竟如此簡單就把司馬焯給暴露了。
而司馬焯已然心中狂跳不已,偷偷瞥向尹獨酌,只見尹獨酌正望著自己,看了一會兒后隨即又扭頭對著清清姐說道:“我再問你話,你這便什么意思?趕緊回答,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了?!?p> 司馬焯聞言又是一驚,心道尹獨酌竟然沒有理解清清姐這話的意思,但是心中大起大落實在太過頻繁,不知不覺自己掌心與額頭之間,竟冒出不少冷汗。
只聽清清姐輕蔑冷哼一聲說道:“難不成你們上次苦頭還沒有吃夠?這便又來送死?”
尹獨酌自是明白,自上次交手以后,便也知道自己與這個清清姐之間的差距,但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便不能退縮,而是強(qiáng)打精神,對著身邊的眾弟子說道:“上,把她拿下!”
那些弟子有當(dāng)時被清清姐打倒過的,自然也是心中有所膽怯,但是那口惡氣又憋在心中良久,便也不顧實力差距,紛紛抽劍贏了上去。
只見得清清姐也不退卻,竟一步上前,迎著其中最先沖來的白帝城弟子而去,只稍一側(cè)頭,便避開了來劍,隨即便迎著那個弟子的腹部便是一拳,值打得那個弟子一口氣竟喘不上來,隨即眼前一黑竟直接暈死過去。
眾人見清清姐沒有多余動作,只是一拳便打暈了那個弟子,便都生了怯意,紛紛站立不動不敢上前,而不想清清姐卻毫不留情,他們不上便自己贏了上去,竟不給他們?nèi)魏芜€手的余地,竟都是一人一拳,紛紛打暈在地。
見得清清姐一人一拳,游刃有余地將眾弟子盡數(shù)擊暈,查盡不由得也輕聲感嘆道:“這個清清姐當(dāng)真厲害,雖然內(nèi)力相較于展昭好似不及一些,但是她的動作毫無破綻,而且身法敏捷力道剛猛,全然在展昭之上,我若剛才當(dāng)真跟她動起手來,只怕也走不過三十招吧。”
眼見得自己門下的弟子這便都倒下了,尹獨酌好似慌了神一般,喊道:“喂!起來??!你們也太沒用了!”卻也不聞任何一個弟子有答話,甚至都沒有人發(fā)出哼唧的哀嚎之聲,才確認(rèn)確實都已然被清清姐盡數(shù)打得昏死過去了,變當(dāng)真只留得他孤身一人。
而清清姐眼見尹獨酌好似有些慌了手腳,便是站在原地,劍也沒有拔出,便隨即笑道:“你不上嗎?”而卻見尹獨酌依然沒有上前,隨即便又笑著對司馬焯與查盡說道,“沒意思,我們走吧?!?p> 司馬焯聞言也當(dāng)真是松了一口氣,查盡也知這勝負(fù)已然顯而易見,反正自己也沒暴露,這便不能再引起騷亂亂了計劃,隨即一拍那個坐在凳子上眼見這一切卻嚇得一言不敢發(fā)的蕭俊,再對儲昭陽與花小柔打了個眼色,二人便一把拎起蕭俊,準(zhǔn)備要走。
而此時忽而聽聞身后尹獨酌說道:“且慢?!?p> 眾人聞言不由得止步,清清姐隨即轉(zhuǎn)身笑道:“怎么?還想打?”
卻聽尹獨酌說道:“女俠武功之高,怕是十個我也不是對手,在下自是甘拜下風(fēng)?!?p> “那你叫我們干什么?”只聽得清清姐問道。
只見尹獨酌緩緩舉起手臂,在司馬焯的背后指著說道:“我希望跟司馬焯談一下。”
司馬焯聞言,頓時心中一驚,查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這個尹獨酌方才如此都沒有發(fā)覺司馬焯,此番竟然直接開口指名道姓點出了司馬焯,不由得心中開始打顫,只見得查盡與清清姐皆是臉色一變,竟都面向尹獨酌,擺開了架勢準(zhǔn)備動手。
卻聽尹獨酌說道:“不用緊張,如果我要揭穿他,便一進(jìn)這茶攤便就揭穿了。”
眾人聞言無不一驚,原來這個尹獨酌早已看穿了自己的易容,隨即方才轉(zhuǎn)頭問道:“尹師叔竟然早已看出了是我?”
只聽尹獨酌說道:“畢竟你是這一代弟子當(dāng)中的佼佼者,不止原掌門師兄,我們幾個也都自小就著重培養(yǎng)你,即使背影以及一舉一動,便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那為何如今才揭穿我?”司馬焯頓時有些疑惑。
只見尹獨酌四下看看了倒地的弟子,不由說道:“便是有他們在,有些話便不方便說?!?p> 司馬焯聞言不由微微皺眉,卻聽查盡說道:“既然如此,看來你的這些話是想當(dāng)重要啊,司馬兄,不放聽一聽?!?p> 司馬焯自也是明白,這個尹獨酌雖然在眾師叔伯中武功不算高的,但是一直以來是最照顧自己的,故而相對的除師父樓萬重意外也是與他關(guān)系最好,如今他既然這般說了,細(xì)細(xì)思考后,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好吧?!?p> 尹獨酌見他同意了,不由得說道:“那是否可以借一步說話。”
查盡聞言忙說道:“有什么話就在這兒說?!?p> 清清姐也說道:“就是,萬一你突然偷襲他怎么辦?你們白帝城的人不可信?!?p> 卻見尹獨酌聞言好似有些惱怒,但是也沒有多言,只聽得司馬焯說道:“沒事的,我去吧,我信得過尹師叔?!?p> “不行?!辈楸M說道,“除非我陪著你一起去,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司馬焯聞言便感激地對著查盡點了點頭,又看向尹獨酌,只見他好似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闭f罷便也沒有多說什么,便自顧往城外那片林子當(dāng)中走去。
見他走去,查盡這才對司馬焯點了點頭,讓眾人原地等候,隨即陪同查盡一并跟著尹獨酌走入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