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宮,皇帝劉宏說道:“張常侍,說說你的異議吧?!?p> “陛下,袁司徒在朝會上激烈反對趙雄的任命,我估計他肯定與高順一伙沒有瓜葛,甚至還有矛盾?!?p> 劉宏說道:“這點(diǎn)不用你說,朕能看的出來,繼續(xù)說你的異議?!?p> “是,陛下。如果按照楊太尉的意思任命高順或者趙雄擔(dān)任雁門太守,則他們就成為舉薦和被舉薦的關(guān)系,陛下則失去了一位良將,故此臣反對這項任命,而是希望任命出自陛下,這樣其必對陛下忠心耿耿矣。且當(dāng)初陛下任命其為縣長之時曾言,給其一年的考察期,若現(xiàn)在提升為太守之位,則有損陛下威信;臣建議給其部分金錢獎勵或者其它獎勵。”
“哈哈,不錯,張常侍考慮周全,否則朕差點(diǎn)失去一大將,且失信于民矣。”
張讓又說道:“陛下,我觀那高順乃不世之才,陛下必須收為己用。臣有一物獻(xiàn)于陛下?!闭f著,張讓從懷中取出裝裱好的絹軸,并順勢打開,“陛下請看。”
劉宏念道:“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好詩,慷慨激昂、強(qiáng)烈自信。此詩出自誰之手?”
“陛下,乃高順?biāo)鶎懀浣拥绞ブ贾蟮募磁d所作。”
劉宏又連續(xù)讀了多遍,仔細(xì)的品味著,突然,他問:“張常侍,你從這首詩中看出點(diǎn)什么了嗎?”
見劉宏的表情,張讓感覺納悶,忙說道:“陛下,臣愚鈍,只是感覺這詩大氣磅礴,很順口,別的就看不出來了。”
劉宏沒有理張讓,而是繼續(xù)盯著絹軸,自言自語道:“大才,確實(shí)是不世之才!不過他想表達(dá)什么呢?他是想建衛(wèi)霍之功呢?還是埋怨大漢朝廷良將匱乏呢?還是嫌朕封的縣令之職過低呢?”
張讓聽著劉宏的話語,心中一驚,卻計上心來,建議道:“陛下,臣愚鈍,看不出他的意圖,不過陛下可以聯(lián)系上次王御史奉上的3幅字,或許能明白他的想法。”
劉宏臉色頓時好轉(zhuǎn),興奮的說道:“不錯,快,給朕把上次的3幅字取來?!?p> “是,陛下。”
張讓迅速取來3幅絹軸,并叫來4位宮女,把所有的絹軸都打開,讓劉宏一一欣賞。
突然,劉宏暢懷大笑,“哈哈哈,幸虧朕聰明,否則真看不透其心思啊。”
張讓忙拍馬屁道:“任他再狡猾,亦逃不過陛下天眼。陛下臣愚鈍,他到達(dá)是表達(dá)的什么意思呢?”
劉宏突然轉(zhuǎn)身,看著張讓問道:“朕想知道他外表如何?”
“回陛下,其身高八尺有余,非??啵獗砜⌒?,皮膚白嫩?!睆堊屢矝]有見過高順,只能復(fù)述左豐的描述;不過他沒明白陛下為什么會問高順的外表。
“哎,朕真想見見這位青年才俊啊。”在東漢,人們非常看重一個人的外表,皇帝也不例外。
“陛下,這有何難?招之進(jìn)京便可。”
劉宏沉思一陣,突然看著張讓問道:“既然如此才俊,朕該如何任命呢?”
張讓早有打算,笑道:“恭喜陛下,這高順不僅年輕俊秀有才氣,其還財大氣粗,一出手便要買下3郡太守之位?!?p> 劉宏非常驚訝,問道:“還有這事?朕怎么不知道?快給朕細(xì)細(xì)道來。”
“是,陛下,前幾天,有人到西園報名買官,一次就買3郡守之位,臣留意了一下其人留下的資料,3人籍貫均為樓煩縣西鄉(xiāng)太平里,臣猜測,除了高順,還能有何人?必是他無疑了。正當(dāng)時,京城傳言馬邑大捷,臣推測,肯定是士族在暗中造勢,想把高順拉入士族陣營,成為他們的走狗。臣為陛下著想,故此將此事壓住,想觀察一下事情的動態(tài),果不其然,太尉等人急不可耐的跳出來支持高順,他們這是挖陛下的墻角為己用,自私自利,實(shí)在可恨。”
“他們想買哪幾個郡的太守呢?”
“回陛下,他們想買代郡、上古郡和常山國的太守或國相之位。”
劉宏陰著臉問道:“張常侍對此有何看法?”
張讓看著劉宏陰沉沉的臉,就猜測到皇帝起疑心了,于是說道:“買代郡和上古郡是替陛下鎮(zhèn)守邊郡,打擊蠻夷,從他們敵視胡人的態(tài)度來看并不難理解,如果為了錢財,任何人都不會有如此選擇;購買常山國,我估計是怕全買在幽州招致非議,不買并州郡守亦是有此擔(dān)心。”
“你感覺他們是替朕著想?”
張讓考慮了一下說道:“是的,陛下,買下這3個郡國,很難回本,如果是士族的話,肯定會選擇買下一個中等富裕的郡;像代郡和上古郡,剩下僅有的幾個縣,能有多少人口?能搜刮多少錢財?且危險重重,稍不留意便身喪胡塵;我估計,購買常山國還有一個目的,便于招兵和購買軍糧,否則把代郡和上谷郡的人口全部轉(zhuǎn)化為士兵也沒多少人;常山國人多且貧,乃為理想征兵之地?!?p> 劉宏不滿的說道:“此子非常人,若有異心,則幽、冀、并,一鼓而下,如之奈何?”
張讓被劉宏的話嚇了一跳,冷汗立即濕透衣衫;過了好一會,張讓回過神來,說道:“陛下,若其有二心,此刻便隱蔽了三人之籍貫,在其它郡縣落戶籍,以其財力,此事易爾;其毫無遮掩,要么是心思單純,要么毫無二心,不管那種情況,陛下皆盡管放心使用。”
見劉宏還是陰著臉,張讓又說道:“陛下,那高順乃一良家子,現(xiàn)與袁司徒有矛盾,若陛下親自對其任命,又失去了楊賜、王允等士族的支持,他等于把所有的士族都得罪光了,其只能依附于陛下,只能對陛下忠心耿耿,否則別說有二心,只是失寵于陛下,則士族便會趁勢而上,讓其死無葬身之地。再者說了,沒有士族的支持,他敢有二心嗎?只要他不與士族打成一片,陛下便可無憂矣。”
漢末士族把持朝廷用人之權(quán),相互舉薦,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形成龐大的利益共同體,朝廷幾乎被架空,皇帝雖憂,視之為毒瘤,無奈其勢已成,皇權(quán)無法抗衡,只能緩緩圖之,賣官便是措施之一,目的是削弱士族薦官之權(quán)。
劉宏聽完張讓的話,心中豁然開朗,說道:“哈哈,張常侍所言不錯,朝廷當(dāng)前大敵乃士族,只要其不與士族勾結(jié),便為朕的忠臣,朕便放心大膽的使用;若非張常侍,朕幾乎失去一大助力矣。”
張讓見劉宏心情變好,又建議道:“陛下,還有一點(diǎn),那就是高順現(xiàn)在未至弱冠,且其未給自己買官職,只給其伙伴買官職,若其有二心,陛下非常容易的分化瓦解其手下眾位太守,其勢力便不攻而破。”
“哈哈,張常侍錯了,為何要瓦解?朕希望他成為朕手中的一柄利刃,還要靠他們對抗士族?!?p> “陛下,這很難,其出身太低;只要其能保邊疆安寧,陛下便有心思細(xì)細(xì)處理士族之事了?!?p> 劉宏心情大好,贊賞道“張常侍言之有理!那朕該怎么用好這顆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