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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殤之風云起

第三十六章 元子之殤

明殤之風云起 西樓暮雨 3669 2017-05-11 08:52:56

  勖勤宮。朱由檢封王后因為還沒到開府年齡,所以一直住在勖勤宮里。每天讀書習字,生活倒也平靜安逸,加之李選侍寬厚仁慈,恪守婦道,膝下又無子女,對于早已失去生母疼愛的朱由檢,李選侍有一種深深地憐憫之情。她給予朱由檢的關(guān)愛使小小的朱由檢感受到了母親般的慈愛,這使得朱由檢逐漸從生母早逝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而且養(yǎng)成了聰明活潑、任性自信、剛毅果敢以及悲天憫人的個性。

  更重要的是使朱由檢在冰冷的深宮大內(nèi)中享受到了許多孩童時代的樂趣,從這一方面來說,他要比皇兄朱由校幸運許多。

  深秋時節(jié)的勖勤宮,枯枝敗葉落了一地,朱由檢一大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跑到殿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下意識的伸個懶腰。這時他看見幾個宮人在院中清掃落葉,突然來了興致,一把奪過一個宮人的掃帚加入了清掃的人群。

  宮人嚇了一跳,連連說:“小皇子,使不得使不得呀,這是下人干的粗活,快松手….”

  由檢邊掃邊說:“無妨,無妨,我來幫你們掃。”

  病怏怏的李選侍在婢女的攙扶下,從殿里踱到門口,沐浴在秋日的陽光下,她的精神看上去好了許多。這會兒她正瞇著眼看著由檢和幾個宮人一起清掃落葉,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皇上駕到——”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喊聲。

  李選侍大驚,匆忙起身由婢女攙扶著出殿迎駕,等她走到殿外,發(fā)現(xiàn)天啟已經(jīng)進門了,后面只跟著魏忠賢以及兩個小太監(jiān)。

  “見過皇上,皇上萬壽無疆。”

  天啟擺擺手,應(yīng)道:“不必拘禮,朕恰好路經(jīng)此地,進來看看五弟——對了,五弟呢?”

  “五弟!”天啟喊道。

  朱由檢跑進殿,一看是皇兄天啟駕臨,喜出望外蹦了起來:

  “皇兄,臣弟見過皇兄。”

  天啟笑瞇瞇地說:“皇兄專程來看五弟哦。”

  朱由檢挺直腰板,右手在頭頂上比劃著讓天啟看:“皇兄,你看我又長高了一大截?!?p>  “好哇,好哇,五弟又長大了呀?!碧靻⑿Φ馈?p>  旁邊的魏忠賢也不忘吹捧一番:“信王幾日不見,愈發(fā)的俊朗灑脫,真是要身板有身板,要模樣有模樣,小奴這眼呀都不夠用啦?!?p>  天啟禁不住哈哈大笑,突然一拍腦袋:“朕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轉(zhuǎn)身問由檢:“五弟,你今年十四了吧?”

  “回皇兄,剛過十四?!?p>  “嗯,那就對了,依祖宗成法凡成年皇子皆當納妃開府,五弟,你也不小了,朕決定擇吉日給你納妃開府。”天啟笑著說。

  “納妃開府?”由檢一臉疑惑。

  魏忠賢插話說:“就是給信王娶王妃,建王府呀。”

  天啟笑道:“是呀,五弟也該到了成家立業(yè)的時候了?!?p>  老謀深算的魏忠賢插了一句:“皇上,信王這選納信王妃一事乃頭等大事,信王配信王妃才算圓圓滿滿嘛,至于信王府屬地可擇日商議嘛。”

  “忠賢考慮的很周到,朕也有此意?!碧靻①澩溃骸斑x妃一事關(guān)乎皇家體面,容不得半點馬虎,何況還是為朕唯一的弟弟選妃,更不能有什么疏忽,此事就交由禮部、宗人府督辦吧。”

  魏忠賢:“小奴回頭就交代禮部和宗人府用心辦差。”

  天啟點頭道:“嗯,如此最好。”

  朱由檢納妃開府,心里最不是滋味的要屬魏忠賢了,最近的幾天他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下面的閹黨黨羽見主子整天皺著眉頭做什么都沒有精神,不禁竊竊私語,都在揣摩魏忠賢的心思。

  魏府。魏忠賢躺在躺椅里閉目養(yǎng)神,右手手指有節(jié)奏的在扶手上敲擊拍打。一個婢女在其身后輕輕搖著扇子,屋里很安靜,窗戶邊的竹籠里那只畫眉鳥偶爾會叫幾聲,之后便陷入了寂靜,魏忠賢昏昏欲睡,手指也不自覺地停止了動作……

  門外傳來了急促地腳步聲,王體乾推門入內(nèi),見魏忠賢還在昏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咽了下去,轉(zhuǎn)身欲退出,背后傳來魏忠賢的聲音:

  “何事?”

  王體乾扭過頭,恭敬地說:“公公,顧秉謙、魏廣徴等幾位大人在客廳等候多時了?!?p>  “哦,告訴他們,咱家這就過去?!蔽褐屹t沒有睜眼,平靜地說。

  王體乾:“是”

  客廳。百無聊賴的幾個人正在聊信王的事,大理寺卿周應(yīng)秋如今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接了趙南星的班,而趙南星則出任吏部尚書。自前任尚書孫慎行彈劾魏忠賢無果后憤然掛冠而去,吏部的差事一直無人負責,直到前不久葉向高等人推舉趙南星出任,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周應(yīng)秋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知道嗎,皇上要給信王選王妃,但遲遲不確定信王屬地,依舊留信王居于宮中,這可有點不妙?。 ?p>  顧秉謙看不慣周應(yīng)秋的故弄玄虛,嗤笑道:“周兄有什么高見,可否讓我等開開眼,長長見識嘛?!?p>  周應(yīng)秋不理顧秉謙的嗤笑,繼續(xù)說道:“皇上只有這一個弟弟,平日里百般疼愛,如今依祖宗成法封王納妃,卻不依成法外放就藩,這是何意?皇上恐怕是割舍不下呀。”

  “更麻煩的是皇上至今無嗣,而信王又久居宮中,將來勢必使一大隱患。”魏廣徴插話道。

  顧秉謙喝口茶,說:“古往今來兄終弟及可是并不鮮見?。⌒磐趿艟ξ业扔邪俸Χ鵁o一利。”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魏忠賢從后堂走了出來,眾人條件反射似得紛紛站起身:

  “廠公吉祥——”

  魏忠賢瞟了他們一眼,徑直入座,有氣無力地說:“不吉祥呀——”說完沖他們擺擺手:“列位大人,坐,坐。”

  眾人入座,顧秉謙關(guān)切地問:“想必公公定是為信王的事而煩惱?”魏忠賢嘆道:“這皇上呀腦子一熱,要給信王納妃開府,這朱由檢呀,遲早是我們的心腹大患?!?p>  周應(yīng)秋陰笑道:“公公,朱由檢不過就是一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怎會知道公公您的厲害,只需給他來一個下馬威,以后呀,保管他服服帖帖,乖乖聽話?!?p>  周應(yīng)秋的話引得魏忠賢哈哈大笑。

  “對了,最近東林黨葉向高老兒、韓爌老兒都有什么動靜嗎?”魏忠賢順口提到了東林黨。

  “哦,回公公的話,這陣子葉向高糾集一幫死黨正在籌備京察事宜,孫承宗在遼東頻繁和它們來往……”

  顧秉謙一口氣說完。

  魏忠賢哼了一聲,厭惡地說:“告訴劉朝,讓他盯緊點,這個孫承宗也不是省油的燈,何況還手握重兵,不可不防。”

  “公公明鑒?!北娙速澋馈?p>  “諸位,東林黨里最難纏的就是這個葉向高,孫承宗遠在遼東,暫時不去管他,這個葉向高老兒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隨時會突然咬我們一口,不能大意。當務(wù)之急就是將葉老頭趕出內(nèi)閣,韓爌老兒不足為慮。那時剩下的東林黨人群龍無首,一幫烏合之眾,收拾他們易如反掌?!蔽褐屹t緩緩道來。

  眾人擊掌叫好。

  坤寧宮。朱由檢前來朝見張皇后,張皇后由于體型變化,腹部隆起明顯,行動不便,只好坐在軟榻上和朱由檢聊些家常,坐在下首的朱由檢此時已是一幅青年王公的裝束。

  張皇后指著朱由檢面前桌案上的茶,笑道:“信王,這是新沏的新鮮龍井,信王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朱由檢誠惶誠恐地說:“娘娘您還是喚我由檢吧,叫信王太別扭了?!?p>  張皇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以后呀,你就是咱大明朝的信王千歲了,名諱按制就不能再隨意叫了,就是皇上也是喚你信王,慢慢就習慣了?!?p>  朱由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贊不絕口:“好,好茶呀,入口芳香回味無窮。”

  張皇后笑道:“信王喜歡的話,回頭讓人給你送些過去?!?p>  朱由檢高興地說:“如此甚好,如此甚好?!?p>  魏府。王體乾領(lǐng)著客氏來到密室,客氏看見魏忠賢一臉凝重地坐在那里沉思,便問道:“忠賢,你喚我來,出什么事了?!?p>  魏忠賢冷冷的說:“東林黨人上疏要求皇后若產(chǎn)子當立為太子,你怎么看?”

  “這個……”客氏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追問:“竟有此事?”

  魏忠賢正色道:“皇后若產(chǎn)下元子,勢必立為太子,這是毫無疑問的,到那時還會有你我的好果子吃嗎?”

  客氏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我們該怎么辦?”

  魏忠賢眼露兇光:“唯一的辦法就是…….”

  他向客氏使了個眼色,客氏心領(lǐng)神會點頭默許。

  坤寧宮。送走信王后,張皇后感覺腰酸背痛,便習慣性的讓婢女為她捶背按摩。她側(cè)著身子躺在榻上,幾個婢女熟練地為她揉捏,張皇后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是誰用力過猛,張皇后只感覺腰部以及腹部一陣絞痛傳遍全身,她失聲驚叫起來,婢女們嚇壞了,有眼尖的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榻上留下來的血,不禁尖叫起來……

  “不好了,娘娘出血啦——”

  寢宮里一片混亂……

  天啟鐵青著臉背著手走來走去,地上跪了一地太醫(yī)、太監(jiān)和婢女,魏忠賢和王體乾小心翼翼的侍立兩側(cè)。

  天啟怒氣沖沖地責問:“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個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啟稟陛…陛下,經(jīng)過勘驗,發(fā)現(xiàn)娘娘是受外力壓迫,傷了胎氣,導致…導致流…流產(chǎn)了…”

  “什么!怎么會這樣!”天啟一臉憤怒,他氣急敗壞地大叫:“都是廢物,廢物!這么多人伺候皇后還弄成這個樣子,豈有此理!朕要你們還有什么用,來人吶——!”

  “在——”

  一群侍衛(wèi)闖進殿內(nèi)拖起人就走,頓時求饒聲、喊冤聲響成一片……

  魏忠賢湊近天啟耳語道:“陛下,小奴有重大發(fā)現(xiàn)…”

  “什么?”天啟怒氣未消。

  魏忠賢小聲道:“有人親眼看見信王宮中的管事太監(jiān)徐應(yīng)元昨天夜里見過行兇的婢女,還給了她一包東西?!?p>  “什么東西?”天啟追問。

  “是一包金條,小奴已經(jīng)從婢女住處搜查出來了,據(jù)婢女交待說是信王賞賜,事成之后另有重賞……”

  天啟張口結(jié)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旁邊的王體乾捧著一包金條上前讓天啟過目,天啟怒不可遏,一把打落在地咬牙切齒大叫:“朱由檢,朕念你是朕唯一的胞弟,朕待你不薄,封王選妃,開府建藩,你難道就是這么報答朕的嗎?你于心何忍,竟做此傷天害理之事,朕豈能饒你!——來人!”

  兩個侍衛(wèi)進殿聽旨:“在——”

  天啟情緒激動,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門口:“帶人去勖勤宮捉拿朱由檢,打入死牢聽候處置!”

  “遵旨!”

  沒有人注意到天啟身后魏忠賢、王體乾輕松自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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