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在紅棘林邊緣的山脈底有一個相對比較隱蔽的山洞,洞口光滑無棱,看來是經(jīng)常有人從這兒進(jìn)進(jìn)出出。竹隼走到洞口查探了一會兒,熊方域在一旁輕道:“看這泥跡應(yīng)該是最近幾天才從這洞進(jìn)出過,但是紅棘村的村民不是對方子村諱莫如深嗎,應(yīng)該不是紅棘村的村民去的方子村吧,難道真的是……”
“還不要過早下判斷,現(xiàn)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jù)。”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四年前高家出了事后高皓就失蹤了,直到兩年前他才回來,因為身子弱本來都不打算留他在捕衙的,可是施大人看他一個人孤苦可憐就留下了他,他應(yīng)該不會恩將仇報把施小姐害成那樣吧?!?p> “可是當(dāng)日他回來的時候下半身全是小泥點,照理說他們負(fù)責(zé)紅棘林應(yīng)該不會有那么多泥點而是棘刺的劃痕和青草味,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一個人離了隊到另外的地方去了?!?p> “這……”
“看來我們只有去高皓的家才能找到更多東西了?!?p> “這兒就是高皓的家?”竹隼皺著眉頭看著那一院子小狗小貓小鴨小雞,嘆了口氣道:“這高皓都在想些什么!”
熊方域道:“這個時候高皓在衙門當(dāng)差,屋子里面應(yīng)該沒有人,我們進(jìn)去搜搜看?!?p> 為了避開院子里面動物的糞便,熊方域猛地一跳,借著院角幾塊方石施展輕功“飛”進(jìn)了高皓的屋子。不一會兒,熊方域急急地拿著一塊貓皮走了出來,卻看見竹隼悠閑地站在院門口向遠(yuǎn)處眺望,不禁怒道:“死竹筍!我辛辛苦苦找線索你站在那兒干什么!”
竹隼扭頭看了看熊方域,接著指了指院子里面的小動物,道:“我可不想弄臟我的衣服?!?p> “那你就用輕功過來就是了!”
竹隼攤了攤手掌,道:“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會武功?!?p> 熊方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可一下子又回過神來,道:“在后園發(fā)現(xiàn)了很多貓貓狗狗的尸體,而且全都是被剝了皮的!”
“哦?除此之外還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熊方域從懷中摸出一支發(fā)簪,道:“這發(fā)簪上刻了一個‘巴’字?!?p> “我記得前幾天那具剝皮尸體叫‘巴燕’?!?p> 兩人對視了一眼,立即上馬向府衙趕去。
啪!
施浚安手中的驚堂木一下子敲了下去,驚得下面跪著的人一個冷顫。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屬…屬下高皓……”
“屬下?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自稱犯人!”熊方域冷冷地道。
施浚安坐于堂上威嚴(yán)地道:“犯人高皓,你為何要擄殺苗芳芳、丁知玉、陸紅果、巴燕四人!還殘害方子村無辜村民和捕快天德??炜烊鐚嵳衼?!”
“大…大人啊,小的沒有…沒有殺人??!”
“你還狡辯?”竹隼站在一旁冷笑道:“你當(dāng)晚明明是去紅棘林找施小姐,可是全隊的人都渾身是荊棘的劃痕唯獨你身上泥點斑斑,你能夠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嗎?”
高皓冷汗一層層地下來,支支吾吾道:“我……我……”
“說不出來?那就我?guī)湍阏f!”竹隼道:“那是因為你從紅棘村的溶洞口偷偷跑到方子村殺了天德帶走了村婦!”
“不!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竹隼拿出一個袋子扔在高皓面前,冷冷道:“你自己打開來看看!”
高皓顫顫巍巍地將袋子打開,卻一下子將袋子扔得老遠(yuǎn),從袋子中露出了一堆貓狗的皮,“這……這……”
“這就是在你家找到的證據(jù),還有這個……”竹隼從懷中摸出發(fā)簪,道:“這個發(fā)簪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巴府丫鬟的證實,確是死者巴燕的飾物,對于這些,你又如何解釋?!”
“這……”高皓驚得說不出話來,隨即伏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施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確實在前晚偷偷去了方子村,可是我沒有殺人啊!我只是想去……我……”
“想去干什么?”
“我…我…”高皓漸漸低下了頭去不再說話。
啪!
驚堂木再次敲擊出震徹人心的聲音,施浚安穩(wěn)重地道:“此案尚有些許疑慮,先將犯人收押,兩日后再審!退堂!”
竹隼與熊方域?qū)σ曇谎?,跟著退出了大堂?p> 深夜,牢房內(nèi)除了震耳的鼾聲外還有老鼠悉悉索索的響動聲。一個黑衣的影子一下子竄進(jìn)了牢房內(nèi),獄卒們喝了點酒全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黑衣人徑直走到關(guān)押高皓的牢房外,啪,鎖打開了。黑衣人走了進(jìn)去,看了看在草席上睡得正熟的高皓,突然從袖中閃出一道寒光直取高皓咽喉!
“那么急干什么?這么晚了,來這兒陪我喝口酒再走??!”
竹隼推開隔壁牢房的門從里面走了出來,拍了拍繡著繁復(fù)隱紋的袖口,埋怨道:“這牢房真的有夠臟的!”
黑衣人的眼中寒光一現(xiàn),袖中劍偏離方向毫不猶豫地向竹隼刺去!然而“高皓”一下子跳了起來往黑衣人背后一刀砍去,黑衣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稍稍側(cè)了身子,那刀砍在了黑衣人左背,鮮血一瞬間噴涌了出來。
“嘶……”竹隼眉頭一皺,看著黑衣人、流血的背,道:“好痛好痛……”
黑衣人見兩人有備而來,立馬往牢門口退去,卻不料剛剛出了牢門,一群捕快圍了上來,將黑衣人包圍在中間。
竹隼慢悠悠地走出了牢門,笑道:“跟大家都這么熟悉了,干嘛還要蒙著臉?取下來吧,潘師爺?!?p> 府衙大堂,明明已經(jīng)是深夜,可是現(xiàn)在卻燈明火亮,兩排衙役站得筆直,施浚安端坐在堂上,潘鳳生狼狽地跪在堂下。
“潘師爺,沒想到是你!”
潘鳳生冷冷地一笑,道:“勝者為王敗為寇,只是我不明白你們怎么會懷疑到我這個平時只拿筆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身上!”
竹隼笑道:“你私自篡改了給我看的四位死者的資料,本是想借此嫁禍給四年前高家慘案的幸存者高皓身上,但是就是這一步,讓你一切都敗露了!”
潘鳳生驚道:“胡說!你就憑幾張紙就認(rèn)定我是兇手?!”
“我早就說過,兇手的手法很熟練,不是一般的屠夫莽夫可以辦到的,除非是用劍用刀的高手??墒悄峭砦铱茨菐讖埶勒叩馁Y料,那資料筆走蒼勁,書法中隱露劍法,而且看那寫者殺氣濃郁。沒想到一問之下才知道資料全是從你手中交出來的,我只有懷疑到平時儒生無力的你身上。當(dāng)晚我便去了府衙的文件庫,里面有很多都是你的筆跡,而且在墻上還有一幅青山綠水畫,那幅畫的落款便是你潘鳳生。但是那畫相對之字筆而言更加顯山露水,一個劍法很強(qiáng)的人最難的便是控制自己的手不讓它露了劍招,可惜,你還沒有做到那一步?!?p> “哼!可是你們也在高皓的房內(nèi)找到了那些證據(jù)!他也有很大的嫌疑!”
“非也非也?!敝聆罁u著頭道:“兩年前因為施大人施恩才讓高皓有了飯碗,以高皓的品行,斷不會恩將仇報。雖然你將四個死者的父親情況都篡改得跟四年前的命案以及方子村有關(guān)系,但是高皓的武功根本就沒有達(dá)到可以隨經(jīng)絡(luò)而剝皮的地步!況且,他那晚去方子村,我想也是為了去救施大小姐吧?!?p> 高皓被帶了上來,只見他蒼白的臉低著,卻微微點了點頭,道:“我…我看到過師爺手臂…手臂上的斑…可是…可是我…沒有證據(jù)…施大人對我有恩…我…”
施浚安皺著眉頭道:“什么斑?你說清楚一點?!?p> 竹隼接著高皓的話道:“高家世代行醫(yī)做藥材生意,高皓應(yīng)該看得出來,這位潘師爺?shù)昧耸ぐY?!?p> “尸皮癥?”
“不錯,得了此病的人雖然是活的,可是身上會漸漸出現(xiàn)尸斑,而且渾身疼痛搔癢難忍,直到尸斑無法再長的時候便開始潰爛,爛得渾身只剩下骨頭?!?p> “可是這個病和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
竹隼笑了笑,卻冷冷地道:“聽說要治此癥,須有芳齡十五至十八的貞潔女子全皮為藥引??峙抡且驗檫@樣,所以已經(jīng)二十的施大小姐才免遭毒手。”
全場的人倒抽一口涼氣。
竹隼接著道:“天河鎮(zhèn)并不大,女子不是不夠年齡便是已經(jīng)出嫁,符合條件的只有苗芳芳和丁知玉兩人,而陸紅果和巴燕兩人雖然不是天河鎮(zhèn)人,但是卻是在天河鎮(zhèn)出生的,所以天河鎮(zhèn)府衙的資料庫里有她們的生辰,而潘師爺能利用職務(wù)之便查到的只有這四人符合條件,所以她們就都成了潘師爺?shù)膭ο峦龌?!?p> “可是高皓怎么會直到要去方子村?”
“要用人皮做藥引,剝皮的過程中人必須是活的,且須有大鍋將人皮和三十六種草藥一起煉制,再將自己浸身于草藥湯中泡沐八個時辰,每七天一次。潘師爺為了防止自己的行為敗露,恐怕是發(fā)現(xiàn)了方子村附近的矮山上有一個廢棄的茅屋,所以就在那兒煉藥。可是此藥很容易與尸皮的毒素一起漂浮于空氣中,潘師爺煉藥的地方比方子村稍高一點,所以毒素全都飄到了方子村內(nèi),因為方子村的村民多年來做棺材生意,當(dāng)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有尸斑的時候以為自己得罪了鬼神,所以傳出了方子村鬧鬼的傳說。高皓恐怕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才去方子村找施小姐的??墒桥藥煚敽ε挛覀?nèi)シ阶哟灏l(fā)現(xiàn)了尸皮癥的秘密,所以在每一戶人家的房門后涂上了散尸粉,只要打開、房門,隨著房門的驚動,散尸粉飄散而出,房內(nèi)的所有人立即化為血水!當(dāng)我們?nèi)フ夷莻€稱看見施大小姐的婦人時卻發(fā)現(xiàn)夫人不見了,可是那個婦人應(yīng)該不是不見了,而是被潘師爺以化骨粉給化掉了!雖然潘師爺事后清理了,可是門口仍然留下了一點化骨粉化掉的尸水?!?p> “等等等等,一會兒散尸粉一會兒化骨粉,你的意思是說現(xiàn)在方子村全村的人都得了尸皮癥?”
竹隼點了點頭,道:“不錯?!?p> 施浚安拍案而起,怒道:“潘鳳生!你為了醫(yī)治自己導(dǎo)致全村的人給你賠命!你死一萬次都不夠!”
然而潘鳳生卻陰森森地笑了起來,道:“我?可不是我害死方子村村民的!是高人全那個老家伙!四年前我就來過天河鎮(zhèn),就是來找高人全尋解救之法。然而高人全查遍醫(yī)書,只找到了以人皮為引的方法,卻對我說太殘忍讓我等他再查找更好的良方!然而我怎么可能等下去!等下去就只有死!當(dāng)時我就知道他有一個剛滿十八歲的未嫁之女,所以我就把高家滅了,把高大小姐給剝了皮。但是沒想到這方法真的管用!可是,四年過去了,我的病又發(fā)了!原來用人皮做藥并不能夠除根解底,所以我只能夠繼續(xù)以人皮煮藥泡浴。是高人全!是高人全那個沒用的老匹夫!要是他能夠醫(yī)治我的病的話就不會讓那么多人陪葬!”
啪!
高皓一耳刮子煽在了被五花大綁的潘鳳生臉上,顫抖著道:“是…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一家!是你!我要報仇!”
說著高皓拔出了站在一旁的捕快的佩刀,一刀向潘鳳生砍了過去。然而熊方域一把抓住了高皓的手,道:“現(xiàn)在如果你殺了他,你也就是殺人犯。他做了惡,會有嚴(yán)懲的?!?p> 天河鎮(zhèn)火紅的燈籠沿街掛著,每一個人都?xì)g歡喜喜的。
“哎呀,施大小姐終于嫁得出去了!聽說那施大人的乘龍快婿長得可好看了!”
“真的??!看來好人有好報,施大人廉政為民,女兒有了好的歸宿,我們也高興??!”
府衙內(nèi)更是張燈結(jié)彩,歡天喜地。
然而,只有一個人愁眉不展。
竹隼扯著身上火紅的衣服,胸前一朵大紅花襯得皮膚瑩白雪嫩。
三天前。
“我不管!你看光了我的身子!你必須娶我!否則我就去當(dāng)尼姑!你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施詩當(dāng)著施浚安和熊方域等人沖竹隼大吼道。
竹隼無奈地攤了攤手,道:“可是我已經(jīng)有妻兒了?!?p> “那我就當(dāng)??!”
“可是……”
此時,施浚安眼光一閃,笑道:“莫不是竹公子因為小女只是一個小小縣令的女兒所以嫌棄?”
竹隼驚道:“施大人,你怎么也……”
施浚安奸詐地笑著,道:“反正我女兒的身子你也看完了,如果你不娶她的話她絕對嫁不出去的。所以……”
竹隼扯著大紅花,自言自語道:“所以就趕鴨子上架,紅衣服給我套上了!”
篤篤篤,
“請進(jìn)?!?p> 只見高皓輕輕推門而進(jìn),微笑道:“竹公子好福氣,娶得嬌娘美眷。”
竹隼冷冷地看著高皓,問道:“你們熊大捕頭呢?”
高皓攤了攤手,道:“可能又在哪兒去喝悶酒了吧!”
“說來,我一直有一個疑問?!?p> “竹公子請講?!?p> “現(xiàn)在因為你的藥,方子村的村民病情已經(jīng)得到了控制。而且你能夠一眼便看穿潘鳳生得了尸皮癥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那日去你屋子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些貓貓狗狗似乎全是有病的,可是都得到了很好的醫(yī)治。但為什么你要當(dāng)捕快而不是繼承你爹的衣缽行醫(yī)呢?”
高皓無奈地笑笑,道:“當(dāng)年我爹說過,行醫(yī)為人,行善積德,我爹一輩子都沒有做什么壞事,可是卻遭到了滅門。所以我……”
“所以你覺得老天沒有眼睛?”
高皓沉默不語,竹隼笑道:“這與天命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你爹一輩子行醫(yī)行善,所以即使去世了也有很好的名聲,有很多他曾經(jīng)醫(yī)治過的人會記得他的恩德。四年前的慘案并不是上天注定的,與天無關(guān),只是因為潘鳳生那種人出現(xiàn)了而已?!?p> 高皓看著竹隼的雙眼,道:“我會記得你說的話的?!?p> 入夜,媒娘和一干丫鬟敲響了竹隼的房門,“姑爺!出來拜堂了!姑爺!”
然而,使勁兒敲都沒有人應(yīng)門。
推開、房門,只見桌上整齊地放著新郎裝,高皓暈倒在了地上,另一個守衛(wèi)也昏了過去,而竹隼卻不知去向。
“不好了!姑爺跑了!”
漆黑的路上,一個白衣公子顫顫抖抖地走著,手中的燈籠發(fā)出昏黃的光。
只聽白衣公子的嘴巴里碎碎叨叨地念著:“早知道就白天走了,大晚上的一個人都沒有,又冷又黑的……阿…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