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fēng)高,一盞小燈籠在無邊的黑夜里顯得那么孤獨而無助,不停地搖曳著微弱的火焰。
一位白衣的公子咽了咽口水,不停念叨著:“前面就有燈了前面就有燈了……”但其實前方仍然只是漆黑一片。
一只烏鴉突然在枯枝上“嘎”地叫了一聲,隨即一群黑乎乎的鳥兒撲哧撲哧地從官道旁的樹林中飛過。嚇得白衣公子提著燈籠的左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右手立馬伸入了左手的袖中握住了一方軟軟的錦帕,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似乎得到了什么安慰似的一下子便穩(wěn)定了下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后白衣公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弱的燈光映得他秀白精致的臉上昏黃一片,看不清眼神中一瞬間到底閃過了什么。只見他從懷中摸出了一塊小小的方巾,方巾上繡著和他衣衫袖口一模一樣的繁復(fù)花紋。
“我只想以我的方式過完最后的日子……”白衣公子將方巾緊緊捏在手中,正欲再往前走去。突然眉頭一皺,眼神瞬間冰冷起來,“誰???”
“既然怕黑就不要晚上偷偷摸摸地走?!焙诎抵?,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藍帶的男子,只見那男子微笑著看著官道上提著燈籠的白衣公子,渾身如沐春風(fēng)一般。
白衣公子噓了口氣后亦是冷冷地道:“不要半夜站在那兒嚇人!”
“你不是被縣官下令五日之內(nèi)找出兇手嗎?這才過了兩日你就想跑了?”
白衣公子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褶皺的衣衫,淡淡道:“那人死在碎骨掌下,整個邑州會碎骨掌的人只有一個,我查出來了又如何?曾大捕頭要查的可不是我的案子。我何必淌這渾水?!”
“恐怕你是因為這案子交在曾邑風(fēng)手上才這么放心走的吧,你不是天性涼薄的人?!?p> 冼虞提著燈籠徑自從沐風(fēng)身旁走過,“這世道,還是天性涼薄一點好?!?p> ……
“冼虞……冼虞……”
曾邑風(fēng)站在冼虞的客房門前敲了敲,已經(jīng)近中午了,即使這人喜歡睡懶覺也不至于現(xiàn)在都還不起床啊……赫連刃也從天字二號上房內(nèi)走了過來,皺著眉頭道:“他不會是逃了吧?!?p> 店小二見二人站在冼虞的房門前便道:“這位公子昨兒個入夜了之后便退了房走了!”
曾邑風(fēng)疑惑問道:“逃?他逃什么?”
赫連刃道:“逃一個,會將他現(xiàn)在的生活打破的人。
“這就是歐陽府?”冼虞挑眉看著正對著自己的高樓大宅,頗有些意味地道。說著便走上前去向守門的家丁道:“小哥,煩你稟報你家老夫人一聲,就說青州術(shù)士冼虞求見?!?p> “冼虞?哪個冼虞?我怎么沒有聽說過?”家丁上下打量了一下冼虞,見對方文質(zhì)彬彬衣著品位皆不是騙吃騙喝之人,便道:“你等著!我去通傳通傳!”
不一會兒,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問道:“你就是那個什么術(shù)士冼虞?”
冼虞走了上去,道:“正是在下?!?p> “你找老夫人有什么事?”
冼虞微微笑了笑,道:“在下昨日從歐陽家祖山而過,見歐陽家祖墳所在龍脈已被切斷,恐防家事有變故來相贈數(shù)言,還希望代為引見?!?p> 那男子聽得冼虞這么一說,立馬變了臉色,大聲道:“哼!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虛!快走吧!老夫人沒空見你!”
“可是……”
“我說讓你滾你還不滾?!”那中年男子隨即讓門口的家丁將冼虞趕走。
“誰在門口大吵大鬧?!”一聲威嚴的呵斥突然從府內(nèi)傳來,只見一個體型微微發(fā)福的男子從內(nèi)堂走了出來,冷冷道:“潘福!你明明知道老夫人需要清靜,誰給了你豹子膽在這兒吵鬧?!”
名為潘福的中年男子立馬躬身道:“這…這不是我在吵鬧??!是這人在這兒妖言惑眾!還說要見老夫人!”
那體型富態(tài)的男子看了眼冼虞,道:“你是什么人?來歐陽府有何事?如果沒有必要的事情的話就請回吧,老夫人身體不太好,暫時不見客?!?p> “老夫人身體不好?”冼虞眉峰一挑,道:“那就更要見我了!”
“老夫人,這位就是冼虞冼公子?!鼻嘁碌难诀邔①葜苯宇I(lǐng)進了佛堂。只見佛像前跪著一個衣著樸素身無掛飾的老婦人,那老婦人并沒有回頭,而是閉著雙眼繼續(xù)撥著佛珠,道:“不是說了嗎,我不見客?!?p> “外婆!”剛剛那個體型發(fā)福的男子上前來道:“這位是無名樓醫(yī)御御主子桑雪的師弟,說不定能夠治好你的病呢!”
老夫人仍然沒有回頭,道:“我這病,治不好的了,讓公子回去吧?!?p> “其實老夫人這病要治好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辟菸⑽⒁恍Γ溃骸爸恍枰獙⒗戏蛉诵闹械念檻]解決了就行了?!?p> 老夫人一下子停止了撥佛珠,眼睛也睜了開來,只聽她淡淡道:“說來容易做來難,公子豈有良方?”
“良方不敢說,拙計倒是有一條!”
“裘兒,移步客廳,為冼公子上茶?!崩戏蛉送赖氐溃前l(fā)福的男子即恭敬地道:“是,外婆?!?p> 客廳中。
冼虞端起桌上的茶盞拂了拂茶沫,淺淺嘎了一口,道:“實不相瞞,我本是青州術(shù)士,曾跟著子桑雪的師父“天醫(yī)仙人”鶴放之鶴先生學(xué)過一兩天醫(yī)術(shù)。但是在下自小習(xí)得探脈理氣之法,前日路過歐陽世家祖墳所在,發(fā)現(xiàn)歐陽世家祖墳龍脈已斷,恐防有變?。 ?p> 老夫人皺眉道:“這……此話怎講?”
“老夫人,在下并非江湖中人,但近日歐陽家的事情在下也略有耳聞??墒菑臍W陽世家龍脈來看,歐陽家此番有大災(zāi)劫?。 辟莅櫭嫉溃骸皻W陽世家祖墳本來坐西龍位,可是因為地勢的變遷以及山土大量滑坡,現(xiàn)在龍位東移,隱隱有截斷之勢。如若龍脈一斷,大勢便去,無可挽回?!?p> 老夫人手中仍持著佛珠,擔(dān)憂道:“數(shù)年前曾有一個云游的道士說過歐陽世家不久之后會有大災(zāi)劫,可是當(dāng)時我以為他騙吃騙喝,現(xiàn)在…現(xiàn)在可怎生是好??!”
冼虞淡定道:“老夫人且勿需太過擔(dān)憂,我可為歐陽家宅布方施陣,以御災(zāi)禍。只要躲得過這個大劫,那龍脈氣勢便定,即使脈體轉(zhuǎn)向也無甚大礙了。”
老夫人微微幅了一下禮,道:“既然如此,那公子就暫且在府上住下,定好方位萬事俱備后便布陣吧!”
“也好,如此一來行事布局也方便了許多?!眲傉f完,老夫人立馬示意丫鬟上前來將冼虞帶去了客房。
冼虞離開后,綠衫的女子輕聲道:“老夫人,這人如此不可靠,就這樣讓他住下的話……”
老夫人輕輕抬了抬手,示意綠衫女子不必再說下去,只聽她沉穩(wěn)地道:“曾捕頭與沐公子同時讓我好生接待這位白衣公子,那么想必此人定不簡單。如若歐陽世家真的要遭此一劫,那此人或許還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