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人,咳咳咳……”白衣少年捂住了胸口咳嗽了幾聲,說太多的話讓他五臟六腑都似乎在一起翻攪似的,“你見過鬼還要咳嗽的嗎?”
“可是…可是…”言靜仍然無法相信居然有人能夠在桃花瘴的包圍下活下來。
“你是毒仙谷派出來殺我的?”白衣少年突地問,卻又自己搖了搖頭,道:“不對,不管是印宿還是姬郁寒都不可能這么幼稚居然會派人暗殺我……”
“幼…你說這次暗殺幼稚?!”言靜的耳朵一下子嗡地一聲,不服輸?shù)钠庾屗y以忍受自己的行為居然被別人說成“幼稚”!
白衣少年正經(jīng)地道:“我看你剛剛在鐵扇身上下黑幽靈的時候使毒功夫還是不錯的,夠快??墒亲约旱奈涔s連無名樓內(nèi)十歲的小孩子都比不上。以你的功夫直接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無名樓的心腹,簡直是自尋死路!”
“我…我…可是…”言靜無話可說,畢竟,剛才她推門的時候如果不是這白衣少年將內(nèi)力收回,自己已經(jīng)命喪當場了。
“無名樓進來容易出去難,連這點你都不知道就這樣跑到無名樓來還說想要殺我,難道這還不算是幼稚嗎?”白衣少年冷嘲道。
“那你為什么要收回內(nèi)力?!如果你不收回的話肯定就不會受這么嚴重的傷!”言靜仍然想不明白這一點。
白衣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突地往后仰躺在盤龍大椅上,似乎完全不把拿著劍的言靜當成一種威脅,卻并不對那做出半點解釋。
言靜迷惑地看著少年,他,就是無名樓的現(xiàn)任樓主……年僅十五歲的神秘少年,無名。
如果不是在這種血腥的場景下看見他,或許言靜會以為他只是個王公貴族的子弟,白皙的皮膚,明亮的雙眼,即使是身受重傷也仍然淡定自若。言靜第一次看到足以和出塵媲美的人!更何況,他還是個少年!
白衣少年似乎不太想說話了,躺倒在椅子上后便一點聲響都沒有了,言靜頓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殺…殺了他?可是他救了自己啊,更何況雖然她受了傷可是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連桃花瘴都奈何不了他。
不殺他?那就馬上逃跑?可是現(xiàn)在這兒一個人都沒有,萬一…萬一他就這樣死了怎么辦?
言靜左想也不對,右想也不對。
卻突然聽到哧的一聲笑,言靜愣愣地看著盤龍大椅上的少年,只見那少年勉強支撐著又坐了起來,道:“你這么矛盾干什么,你應(yīng)該是瞞著你師父跑出來的吧……”
“我…我……”言靜頓時語塞。
“到走廊上去把燈籠提進來掛在西邊的窗口上。”白衣少年突然吩咐道。
并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直接的命令。與剛才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完全不一樣,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言靜更加迷惑了。
白衣少年直直地看著言靜,似乎她沒有權(quán)利說不。
言靜覺得心里很窩火,可是又想著畢竟是他救了自己,提個燈籠而已,便照做了。
燈籠剛剛提到房間里面來,言靜頓時被震撼了。這與剛才看見的情況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因為有燈籠的光芒使得整個房間的顏色更加亮麗了,鮮血到處都是,整個房間都是一股濃濃的惡心的血腥味。躺在地上的尸體、死不瞑目的雙眼、凌亂不堪的地面以及破碎的窗框……
然而,鮮紅的畫面中一個白衣亮麗的少年淡淡地凝視著自己。
言靜的心突然漏跳半拍!
那雙眼睛,確實,確實在什么地方看到過!可是到底是在哪兒呢?言靜絞盡了腦汁都想不出來。
將燈籠掛上西方的窗口,言靜回過身來,卻看見白衣的少年炯炯有神的目光仍然看著自己,小臉一下子紅了開來,將頭撇向了另一邊。
可是讓言靜想不到的是,燈籠剛剛掛上窗不久,一隊黑衣人便從各個方向圍了進來,言靜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玩兒完了!但是那些黑衣人竟然只是及其干凈利落地將房間里面的尸體以及破碎的桌椅板凳全部清理了,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那隊黑衣人中的兩個走到少年身旁,少年低語了幾句后便全都退出了。
“你叫什么名字?”
“言…言靜?!笨粗造o全然不知所措的表情,白衣少年淡淡道:“我救了你的命,對不對?!?p> 言靜不知道少年到底要干什么,便道:“話,話是那么說沒錯,但是……”
“你要怎么報答我?”
“???!”言靜完全沒有料到白衣少年會這樣問,一下子愣了。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從這兒走出無名樓,然后被無名樓的四重守衛(wèi)殺死?!卑滓律倌昀潇o地道,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言靜看到剛才那些黑衣人訓(xùn)練有素,這才意識到無名樓的守衛(wèi)絕對不會像是自己剛剛進來的時候想的那么不堪一擊,要想從四重守衛(wèi)中逃出去,恐怕九條命都不夠!更何況剛才無名也說了,這無名樓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那…那第二呢?”
白衣少年盯著言靜的雙眼,道:“給我做三年丫鬟,三年的時間報答我對你的救命之恩?!?p> “什么?!三年?!”言靜驚道,然而最吃驚的并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堂堂的無名樓樓主居然要一個暗殺者來做自己的丫鬟?!這簡直匪夷所思!
“不愿意?那你就走吧?!卑滓律倌甑溃坪醪⒉辉谝庋造o到底是不是肯留下來。
言靜咽了咽口水,問道:“你那么多丫鬟,為什么,為什么還要我來當你的丫鬟???”
白衣少年抬起頭來直視著言靜,言靜心里頭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深刻了!到底,到底是在哪兒看到過這張臉?到底是在哪兒看到過這個眼神?!
“因為他們不可靠。”白衣少年不知為何非常坦白地說道:“現(xiàn)在無名樓內(nèi)只有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是絕對支持我的,然而我并沒有一個很信任的人來當我的貼身丫鬟?!?p> “可是我是要暗殺你的人啊!你…你就不怕……”
“你不會?!卑滓律倌曜孕诺乜粗造o,似乎對她了若指掌般地道:“因為我救過你。你是一個寧愿出賣自己的靈魂也要為救過自己的小姐報仇的人,所以你會因為我救過你而在我限定的時間內(nèi)對我死心塌地?!?p> “你!你怎么……”言靜驚詫不已,他怎么會知道,知道三年前的事情?!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并不解釋,只是扔了一面金牌給她,道:“有了這面金牌,你可以再無名樓內(nèi)暢通無阻。馬上去給我準備熱水,身上血漬的味道讓我想吐。”說完少年便又躺了下去。
這不擺明了已經(jīng)把她當丫鬟使了么?!言靜心中翻江倒海的,如果,如果被師父知道自己成了無名的丫鬟,那…那豈不是師父的奇恥大辱?!可是現(xiàn)在自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出去!而且,對于救過自己的命的人,自己從來都不會恩將仇報。
“三年而已,三年過后你仍然是毒仙谷的弟子?!卑滓律倌暧挠牡氐?。
言靜一愣,對啊,三年而已。只要熬過了三年,自己便不欠無名的了!就現(xiàn)在的情況而言,似乎這就是最好的而且是唯一的選擇了。
手中捏著金牌,言靜心一橫走出了房間去給他準備熱水。
白衣少年睜開雙眼看著天花板,嘴角微微一笑,三年啊……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太多了。
這個自稱言靜的女子三年前只是一個什么都不懂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一生給了毒仙谷的少女,而自己,也不過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
白衣少年翻了個身,淺淺地閉上了雙眼,喃喃道:“沙姨,歌兒……從此以后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