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下午,武林大會的會場上面卻冷風(fēng)陣陣。
在場的人群中噓聲陣陣。
大部分人都是來看別的門派廝殺打斗的,但是那歐陽老兒卻想出了這么一個“損招”,先由大家推舉,確認了推舉的前三名之后再從那三人中甄選。相比之以前的武林大會而言,這樣就避免了很多死傷,卻也扼殺了很多好戲。
茶桌上面擺放著筆墨紙硯,有琴軒輕輕拿起手中的白色箋紙,扭頭回去看了看外圈那空著的兩個位置。在場的人都已經(jīng)拿到了那白色的箋紙,有些人迅速地在紙上寫下了自己認為適合成為武林盟主的人,而另一些人卻在觀望。當(dāng)然,其中不乏有那種不論實力直接將自己的名字寫上去的人。
不知為何,慕羽簫總覺得今天有琴軒老是回過頭去看那外圈的玉冪,即使現(xiàn)在玉冪已經(jīng)離開了他仍然不時地回頭。慕羽簫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個大概來,待他回過神來,有琴軒卻已經(jīng)將那白色箋紙折了起來,輕輕放在了那碟子上面。
看著這和外面那些完全不一樣的建筑,玉冪眨巴眨巴眼睛,輕聲道:“辰老前輩,這里面就是華山派歷代的祖師前輩?”
辰洋高興地摸著胡子,笑呵呵地道:“當(dāng)然,這里可是只有華山派長老級的人物才能夠進來的地方!”
“哇……”玉冪仰頭看著這雕梁畫棟的飛檐碧瓦,眼睛眨也不眨幽幽地道:“那如果不是華山派的人進去了會怎么樣?”
辰洋瞇著眼睛看著玉冪,道:“嘿嘿,你說呢?要是你祖師爺被人冒犯了,你會怎么樣?”
玉冪咽了口口水,皺著眉頭看著幸災(zāi)樂禍的辰洋,“只是進去拿點東西吃而已……難道你說的可以吃的東西是祭拜師祖的??”
“嘿嘿嘿,除此之外就沒有了……難道你怕?”
玉冪斜著睨了辰洋一眼,扭頭便走,邊走邊道:“我還沒有活夠……我還想多去幾個地方多吃點好吃的……我還想討個老婆生一堆孩子……我還想……”
沒有等玉冪說出后面的“我還想”,辰洋直接揪住了他的后衣領(lǐng)子往祠堂里面拖了進去,“你現(xiàn)在一個人出去絕對會被外面看守祠堂的人抓?。∥覀兒貌蝗菀锥氵^了他們的眼線才能夠進來的!”
供桌很大。
供品很豐富。
辰洋吃得很盡興。
玉冪死死地瞅著吃得悠然自得的辰洋,幽幽道:“你經(jīng)常進來吃吧……”
“咳咳咳!”辰洋一下子噎住了,忙打著圓場道:“誰,誰說的?!我只是偶爾進來而已!”說著還塞了一塊雞腿給玉冪,擺明了的賄賂。
玉冪抬頭看著這祠堂內(nèi)的布局,大殿很寬闊,可是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供桌后面就是華山派歷代掌門的牌位,他們每一位都曾經(jīng)是武林中的豪杰,可如今全都靜靜地安眠地下,只有這沒有生命的牌位可供后世憑吊。玉冪看了看那牌位之后,似乎還有一個很大的空間。正好奇地想要繞到后面去,突然一聲低喝傳來:“去了沒食欲我可不管!”
玉冪愣一愣地看著辰洋,可是他仍然還在津津有味地吃著。玉冪笑嘻嘻地道:“怎么,難道后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辰洋咯的一聲打了個飽嗝兒,緩緩道:“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哦……”玉冪半信半疑地往后面走去。辰洋砸吧砸吧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后面。
不一會兒,走到后面的玉冪發(fā)出了一聲低呼。
辰洋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也往后面走了過去。
玉冪看著眼前這一排排的黑色石棺,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辰洋的聲音在他背后響了起來,“我說過如果沒有食欲不要怪我……”
游走在石棺之間,玉冪慶幸這是大白天而不是夜晚,“這…這都是華山派的歷代掌門?!”
辰洋但笑不語。
突然瞥見在這一排排的石棺邊上有一方不同的黑色木棺,玉冪皺了皺眉頭徑直走到了那黑色木棺前。
“這又是誰?”
“華山六老之一,賦遠山?!?p> 驚奇地看著仍然微笑著的辰洋,玉冪也勾起了嘴角,“難怪那武林大會主持席上會只有五個席位。聽說賦前輩常年身體都不怎么好,只是沒有想到就這么去世了?!?p> “你以為他是病死的?”
“不然??”
辰洋奇怪地笑著看著那棺木,玉冪皺著眉頭看著他稍稍用力便將那棺木給打開了,“總之……不是病死的……絕對不是病死的!”
玉冪突然將辰洋正欲伸入棺木的手拉住了!力道柔和卻讓人不得掙脫。辰洋驚訝地看著玉冪,玉冪立馬放手,笑笑道:“我聞著這味道有點怪,如果是中毒而死的話恐怕會有余毒,即使內(nèi)力再好也會對人有所傷害?!?p> “你懂毒?”
“略懂一二?!庇駜缯镜搅斯啄厩?,賦遠山靜靜地躺在那棺材里面,仍然是剛剛死去時的樣子,七竅流出的血已經(jīng)凝固成了血痂。警惕地看著玉冪嫻熟地檢查著賦遠山的尸體,辰洋淡淡道:“你真的叫玉冪?”
玉冪愣了一愣,嗤笑道:“我不叫玉冪叫什么?”
“你不得不讓我對你產(chǎn)生懷疑,你特地來參加武林大會,可是卻其實對武林大會完全沒有興趣。任何人都知道華山派的清史閣是進不得的,但是你卻淡然地在里面吃東西。我告訴了你你面前的是華山六老之一的賦遠山而且還告訴你他不是病死的,可是你卻并不怎么驚訝,還淡定地檢查尸體。你究竟是什么人?”
玉冪笑笑,卻直接轉(zhuǎn)開了話題道:“賦老前輩確實是中毒而死的,應(yīng)該是直接將毒藥飲用了下去。身上沒有任何傷處和淤處,骨骼也沒有斷裂的情況,看來沒有受到別人的武力脅迫。”
“你是說他自愿將毒藥喝下去?”
“他去世前有沒有吃什么東西?”
辰洋想了想,道:“有個弟子給他送了藥?!?p> “藥?”
“他體寒,常年需要飲藥?!?p> “那個弟子現(xiàn)在在何處?”
“已經(jīng)將他暫時關(guān)押了起來?!?p> 玉冪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黑沉沉的棺木,心中漸漸浮現(xiàn)出了昨晚在廚房偷東西時看見的那個影子,那人什么都不拿,只是莫名其妙地偷了一個熬藥的沙盅。
莫非……那就是兇手?
……
華山武林大會還未開始便已經(jīng)有李二三被殘忍殺死,還有那十多號人被“灰衣人”所殺,現(xiàn)在這華山六老之一的賦遠山也被毒死。
難道,這些事件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
玉冪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真是的,到哪兒都能夠遇見這些事情。
站在賦遠山黑色的棺木前,空曠的室內(nèi)甚至于連掉落一根針的聲音都能夠聽見,玉冪總覺得涼風(fēng)陣陣的,背脊一片冰涼。當(dāng)然了,站在一群死人中間,任是誰都會不舒服,更何況那些死人還是死了很久很久的。
“為什么華山派不將諸位掌門安葬?”玉冪好奇地問道:“江湖中所存的史料中也沒有提到說華山派將掌門人的尸身直接安放于祠堂背后,而且,尸體放在這里居然都沒有什么腐臭氣味,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處理的吧?!?p> 辰洋輕輕瞇起雙眼看著那些沉沉的石棺,道:“你仔細看那石棺。”
玉冪不解地走近了其中一副石棺,屈身下去仔細看著。
“嘶……”
“你發(fā)現(xiàn)了吧?!背窖蟮溃骸懊恳桓笔锥际怯描F泥澆注封口,而且不僅僅是石棺口,其實,連石棺里面都是已經(jīng)凝固了的鐵泥。”
“可是尸身……”
“尸身先用經(jīng)過華山派配制的特殊陶泥封好放入棺內(nèi),然后再將鐵泥澆入封口。這樣就可以防止尸身腐化,百世長存?!?p> “呵。”玉冪突地發(fā)出一聲淺淡的笑,“百世長存?”
辰洋摸著胡子看著玉冪,哈哈笑道:“怎么,百世長存不好么?任何一個人都想要百世長存,所以才會有爭奪,所以才會有犧牲?!?p> 玉冪看辰洋如此認真的表情,靠著墻角緩緩坐了下去,問道:“此話怎講?”
辰洋看玉冪坐了下去,也跟著滑坐在墻角,“人活一世最長不過百年,一但你死了之后便沒有人會再記得你。人為了能夠讓別人記住自己,人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名字萬古長存,所以他們拼盡一切地想要得到名利和地位,只有當(dāng)一個人爬到了最頂峰的時候,即使他死去了,仍然會有很多人記得他,記得他的偉跡,記得他的名字……”
“名字……”玉冪看著面前那一排排的石棺,眼神變得悠遠而深沉,“如果……一個人爬到了頂峰……卻沒有名字呢?”
辰洋嗤笑道:“一個人怎么可能沒有名……字……”
最后那個“字”他說得很輕很輕,因為他想到了某個人。
某個,即使是死去了,在碑文上面卻是一片空白的人。
玉冪淺淺地笑了笑,道:“即使是百世長存又如何?死了還不就是死了!”
“哈哈哈哈,也對!所以我們活著就應(yīng)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