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城火車站,才發(fā)現(xiàn)廣場上人山人海,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人都有,背了包亂轉(zhuǎn)的,躺在行李上睡覺的,圍在一起打撲克的,靠在墻角看書的……
鄴海擠過人群,走到汽車東站,仍舊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亂七八糟……
他找了個地方把包存起來,買了張晚上回莊浪的長途車票。從亂槽槽的人群里擠出來,感覺渾身上下輕松了許多,他要去找秦珊,這次他不能空著手去,他要去給她買禮物。但是買什么好呢,他拿不定主意,買了害怕她不喜歡,不買又覺得心里過意不去。想來想去,發(fā)揮他從瓊瑤小說里學到的所有戀愛經(jīng)驗,最終決定,還是給她買只戒指吧,戒指是愛情的象征,他要向她表白,他要補償給她,他懂得了什么是愛情,他明白了怎么樣去愛,他現(xiàn)在就要做給她看,他要讓她感覺到幸福,她把最美妙的第一次給了他,他要報答她。
簡直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寒風吹過,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zhàn)國,他就像前去刺殺秦王的荊珂,不管碰到什么,也不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他要向他心愛的秦珊表白,他要給她補上這遲來的愛。
走進珠寶店,店內(nèi)琳瑯滿目、金光閃閃,這邊一個個墊著黑綢緞的盒子里擺放著銀燦燦的項鏈、戒指,那邊一個個鋪滿紅色綢緞的柜子里同樣擺放著各種飾品,看的人眼花繚亂,看的鄴海沒了主意,他不知道哪一款好,也不知道求婚應該買什么樣的戒指,只是一個個的標價都高的嚇人,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最便宜的也要八百多塊,一般的都在一兩千以上。他下意識的摸摸口袋,年前發(fā)了兩千塊錢獎金,他打算給自己留上兩百塊錢,其余的全給父親,讓他供妹妹上學呢?這怎么辦,他猶豫了,要是給秦珊買了戒指,少說也得一千元,給妹妹就只能給一千了,但是……,沒有但是,他咬咬牙,買了。他對著服務員說:“給我把那個一千一百九十九元的拿來。”他的聲音很大,有點像孔乙已在咸享酒店掏出三文大錢喝酒的氣概。做個男人,就應該這樣,給自己心愛的女人買戒指,就不能嫌貴。
服務員給他拿小飾品盒裝好,填好了保證書,微笑著拿給他,他掏出一沓錢,數(shù)了兩遍遞過去,心里感覺一塊石頭終于落地,就好像他已經(jīng)把戒指戴在了秦珊的手上,就好像他已經(jīng)向秦珊求過婚了,就好像他已經(jīng)緊緊的抱著他而她笑著在他的胸膛上用拳頭輕輕的砸他一樣,心里感覺踏實了許多。他拿上戒指,走出了珠寶店,來到大街上,擠上公交車,只奔秦珊上班的酒店,也許這會她還沒有上班,也許她還沒來,沒關(guān)系,反正今天無論如何,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把戒指送給秦珊,他要親自把它戴到秦珊的手上。
公交車上很擠,他緊緊的抓住剛剛買來的戒指,緊緊的貼在胸口,生怕被人偷走了,生怕被擠壞了。他感覺自己好像魯迅筆下抱著人血饅頭的那個華老栓,反正是怪怪的。
剛跑到西關(guān)她上班的酒店,就看到有幾個服務員正在大廳里拖地,他風塵樸樸的一頭撞進去,那幾個服務員一齊轉(zhuǎn)過頭來看他,看的鄴海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此刻的他出奇的鎮(zhèn)定,剛才在公交車上他已經(jīng)想好了,他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情緒,不管怎么樣,他今天要很浪漫的把戒指給秦珊戴上。他站在門口,問其中一個服務員:“秦珊在不在?”那個服務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臉上露出了一朵笑容,伸直了腰站在他面前,她的身材很苗條,面容嬌好,見他半天沒說話,他又問了一遍:“秦珊來了沒有?”她笑著跟他朝里邊指了指說:“她上廁所去了,你該不會就是鄴海吧,經(jīng)常聽她說起哎!”
“我就是鄴海。”他說完就跑到廁所門口,不一會兒,廁所門被推開了,秦珊走了出來,看見站在廁所門口的鄴海,著實把她嚇了一跳,向后退了兩步,又笑著朝他撲來。他趕緊把在公交車上想了千百邊的動作擺出來,單腿跪地,兩只手向她捧上剛剛買的那個戒指然后機械的說:“親愛的珊珊,我今天要正式向你求婚,你嫁給我吧!”
他的這個動作確實把秦珊嚇的不輕,她的臉一會白一會紫的,她伸出手摸了摸鄴海的頭說:“你咋了,受什么刺激了嗎?”
“沒有,我今天要向你求婚,我給你買了個戒指,我要給你戴在手上。”
“真的假的,我看看。”說著她接過那個小飾品盒,打開來。
鄴海站起來,取出戒指,拉起秦珊的左手,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然后很機械很生硬的在她手上吻了一下。
剛才打掃衛(wèi)生的服務員,這時笑的亂成了一鍋粥,踢翻了拖把桶、打倒了垃圾盒,泥水灑了一地,煙盒空酒瓶到處亂跑,也沒人去收拾,一個個笑得扶著桌子的、笑的靠著椅子背的、笑的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的、笑的抹眼淚花的……
秦珊一下子撲在他的懷里,他緊緊的抱著她,她的淚水涌了出來,滴滴答答全掉在了鄴海的胸膛上,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