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舒了一口氣,這么大的蛇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回頭間,小童子已經(jīng)氣勢洶洶的撲了上去。一人一蛇緊緊糾纏在一起,眼見的樹葉像雨點(diǎn)一般颯颯的落下來,很快就將樹林折騰的不像個樣子,之前折斷的樹干逐漸粉碎。小家伙身形十分敏捷,大蟒蛇相比之下就顯得笨拙許多,糾纏了好幾個回合,小童子突然敗下陣來;許是之前才和我對戰(zhàn)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漸漸的慢了下來;這一慢,大蟒蛇逮住機(jī)會迅速將小童子漸漸纏繞到了身子下。
“你是死人啊,還不過來幫忙?!毙〖一锿掏掏峦碌臎_我叫道,氣息似乎受到了阻擾,仿佛就快斷氣一般。
我本是抱著看戲的心態(tài),始料未及竟然大蟒蛇起了殺心,那自然是要阻止的。一個箭步上前,沖蛇頭處便是劈天一斬,大蛇猝不及防慌忙閃開,長尾碰撞在樹干之間,小童子順勢擺脫蛇尾,在枯葉叢中翻滾了幾下,一溜煙躥到大樹后面躲了起來。到手的獵物被我活活給救走,他憤怒的注視著我,眼睛里泛著血絲,長長的信子吐出來點(diǎn)到哪里便是一汪綠色的黏黏的東西,沾到的無一不是被化為黑色的濃煙。我心想,這下許是惹惱了它了,一場惡戰(zhàn)是難免的。于是我慢吞吞的將衣袖折起來,將將折到一半,大蟒蛇突然發(fā)起攻擊。遙想當(dāng)年在九重山,就連戰(zhàn)神后人的大師兄也曾經(jīng)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今日,何況南蠻荒的一條小蛇。我祭出以往在后峰打蟲的折子,開始時我還慢悠悠的和它周旋,后來蟒蛇似乎有些惱怒,招招把我往死里頭逼,惹得我好心情全部沒有了,沒有辦法,只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血祭之力將它肉身帶著魂魄一起滅了去。收拾完大家伙,我轉(zhuǎn)身看了看大樹后面的小家伙,安慰道,“沒事了,你可以出來了?!?p> 不想小家伙更加懼怕的縮了縮身體,我以為他害怕我傷害他,連忙又補(bǔ)充了句,“你出來吧,我不打你?!?p> 他仍舊搖了搖頭,我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他恐懼的垂下頭,指了指剛才大蟒蛇粉身碎骨的地方,“那是畬姬娘娘的愛子,你慘了?!?p> 畬姬娘娘?我正在想著,猛然想起,似乎我那八師姐正是剎羅海魔尊伊晁的妃,立的尊號正是畬。便問道,“你說的畬姬娘娘是不是住在剎羅海市魔宮里的那位娘娘?會怎么樣?”
小家伙搖了搖頭說道,“不會這么簡單的,畬姬娘娘可不簡單,一般小悠欺負(fù)我們我們只能躲著,萬不得已才可以還手,今天你殺了它,畬姬娘娘找不到它就會來這里尋找,找不到我們必定全部得跟著遭殃。算了,我還是回去趕緊收拾東西,趁畬姬到來之前趕緊離開這里?!闭f完,它又變成之前那樣小動物的樣子,一溜煙躥進(jìn)樹葉堆不見了。
不就是一條蟒蛇,八師姐當(dāng)真如此重視,我在心里嘀咕著,正在向應(yīng)該找個什么法子時候凌御風(fēng)卻出現(xiàn)在樹林那一端。他目光緊鎖,有些急促的朝我走過來,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有些不安的嘀咕道,“剛剛在這里睡覺的,哪曉得跑出來一條大蛇,然后打了一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小悠?”凌御風(fēng)眉頭一皺,問道,“它怎么樣了?”
“死了……”我慢吞吞的說道,悄悄看了看凌御風(fēng)的臉,黑的可怕。
沉默了一陣,凌御風(fēng)拉著我的手匆匆離開了那片樹林。剛出樹林,在樹林外不遠(yuǎn)的十字路口又見到了懷彧,他就坐在十字亭喝悶酒??次疫^去,嘴角扯出一個笑,“還說你在哪呢?原來在這?!?p> 我無可奈何的癟了癟嘴,看凌御風(fēng)的臉,再想想之前小家伙的話,我覺得這一次我可能攤上事了。便問,“懷彧,我遇到麻煩了。”
獨(dú)孤懷彧看戲一樣笑瞇瞇的盯著我,戲謔道,“怎么了,什么麻煩會嚇著你?”
我看了看凌御風(fēng)陰沉的臉,苦笑說道,“我剛剛打死了一條蛇,好像蠻嚴(yán)重的?!?p> 不想獨(dú)孤懷彧愣了一下,下一刻哈哈大笑起來,“我想你說的應(yīng)該是凌落姹那條大蛇吧,死了好,早就該死了?!?p> 再看凌御風(fēng),臉拉得更長,黑得像烏云,兩只眼睛深不可測一般。過了許久,凌御風(fēng)才換了一副表情,拉著我的手說道,“小九,姑姑性子極端,你要是不忙,我先讓懷彧送你回九重山;等我解決好這件事我就去找你?!闭f完,囑咐了獨(dú)孤懷彧幾句話就匆匆離開。
老實(shí)說,我實(shí)在不喜歡現(xiàn)在就離開魔族,簡直像做錯事逃逸一般;原本就是小悠要?dú)⑽遥覛⑺谒y免,搞得現(xiàn)在我成了壞人。但是連凌御風(fēng)都這么說了,獨(dú)孤懷彧也答應(yīng)了,我也只能默默跟著懷彧回了九重山。
這是我第二次見凌御風(fēng)丟下我一個人走,上一次丟了我六萬年,這一次又該是多久,下次再見,亦或是陌路,我有些難受?;氐骄胖厣奖阋恢贝粼谧舷鰧m,每天坐在秋千上看著太陽東邊升起來西邊落下去,日子過得比之前還無聊…………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到紫霄宮,初晨的茶花已經(jīng)全部凋謝,這個季節(jié)沒有什么好茶,不能采茶,每天就窩在酒窖里煎熬。師傅沒有在九重山,不曉得又跑到哪個地方閑云野鶴去了,他是一向如此,只要他不來找我麻煩,一般我都懶得過問。其他師兄平常交集的少,也不會有誰閑到我宮里坐坐,大都為了避嫌,因?yàn)槲沂巧缴衔ㄒ坏呐?。除了懷彧每天下午都會來酒窖陪陪我,雖說是找我說話,更多時候卻是為了討酒,我也都不予計(jì)較。回到九重山的第十三天,昶梧終于回來了。
昶梧回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酒窖門口一座茅草搭起的棚子里喝酒,說起這棚子,還是昶梧當(dāng)年為了我烤酒有個歇涼處,專門從后山割了茅草給我搭的呢。我笑瞇瞇的看著他,顯然是匆匆趕回九重山便直奔我酒窖來的,額頭還滲出了幾滴圓珠的汗。我不知道一個司音上神,究竟是有多忙,就沒有看他好好消停一下。我戲謔的問道,“怎么,大忙人回來了?!?p> 他舒了一口氣,走到我坐的樹樁邊上,說道,“看起來你過的有些不好?”
昶梧一說,我癟了癟臉,“好不好都這樣,你怎么回來了,神界的事情忙完啦?!?p> 昶梧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挨著我也坐了下來,輕輕說道,“九兒,你知道你宰殺的那條蛇是什么人嗎?”
一回來就直奔話題,不愧是昶梧。我搖頭,昶梧晃了晃又說道,“你可知道南荒魔族有一種法術(shù),可以將死了的人練一絲魂靈寄生其他肉體;當(dāng)年凌落姹嫁給伊晁曾經(jīng)懷過一個孩子,只可惜那孩子剛剛生下來就死了,凌落姹十分傷心,伊晁不落忍,便在南荒密林找了條五行相像的小蛇并將死去孩子的殘魂寄在了小蛇身上。也就是說,你這次宰殺的不是別人,是魔尊伊晁的兒子?!?p> 我聽后一愣,隨即問道,“你說伊晁將孩子的魂寄生在蛇身上,為什么是蛇?”
昶梧沉默了一陣,解釋道,“因?yàn)榱杪滏北旧砭褪且粭l萬年的蛇魔。在太古時期,魔族只有一個魔尊,那就是溟寂,后來神魔大戰(zhàn)中溟寂被焚于剎羅火海;魔族內(nèi)部出現(xiàn)分歧,原來溟寂座下的十二翼支部各自為王,凌落姹便是其中一位魔尊衛(wèi)印的胞妹。六萬多年以前,魔族內(nèi)部發(fā)生了一次戰(zhàn)亂,衛(wèi)印在戰(zhàn)亂中被另一個魔尊殷堯所殺,封地被奪。因?yàn)槲覀兊膸煾翟谔胖畱?zhàn)中承了衛(wèi)印的不殺之恩,衛(wèi)印臨死將凌落姹交給師傅,這就有了這段同門之誼。你如今殺了凌落姹之子,只怕她不會放過你?!?p> 我嗯了一聲,“看來的確不那么簡單,我總是覺得八師姐好像有什么秘密,卻又說不出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昶梧淺淺一笑,摸著我的后腦勺笑道,“這個我似乎知道一點(diǎn),不過凌落姹向來心思縝密且心機(jī)深沉,她會嫁給伊晁就是為了報(bào)仇?!?p> “報(bào)仇?那伊晁知道嗎?”我淡淡說道。
昶梧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自然是知道的,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結(jié)合在一起,各取所需是他們一貫的作風(fēng)。九兒,師傅一直不希望你下山,是因?yàn)橥饷娴氖澜缣^于雜亂,而你,卻是那么單純,說到底你斗不過她?!?p> 我聽罷身體微微前傾,“剛開始我還以為那只是八師姐的一只寵物罷了,自然沒有放在心上,且知竟還有這一段淵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會逃避的人,該來的我自然不會躲,只是昶梧,師傅?”
昶梧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慢慢說道,“師傅不會容許凌落姹亂來的,尤其是你的事情,莫說不是你的錯,即便是你錯了,師傅也不會把你交出去。況且,凌御風(fēng)已經(jīng)在幫你想辦法了,他找了你六萬年,這一次,即便是他親姑姑,他也不會有絲毫的讓步。九兒,你的貴人多,你會沒事的;只是……”
昶梧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摸著我后腦勺說道,“即使這一次你安然,只怕凌落姹心里扎了刺,今后……”
凌落姹的復(fù)仇心重,這個我知道,我也明白昶梧欲言又止的擔(dān)心。
事情也果真如昶梧所說,凌落姹沒有找到九重山,一切都很平靜,靜的甚至有些不太正常。我暗笑自己笨,會靜的正常我才應(yīng)該擔(dān)心吧。時間一天天過去,我也以為事情真的完完全全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