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注視著場地,有些迷惑,難道易北寒不想讓我聽到他們的談話?他有什么苦惱卻不是我能知道的?想著,竟然忘了此刻我身處何處;易北寒回頭看到我,眼神中露出欣喜;而結(jié)界也在他回頭的瞬間解除,耳際頓時開闊起來。
易北寒小跑過來,拉著我的手走向圓臺,說道,“師傅,老祖宗真的什么都知道?太神奇了……”
我隨著他的步子走上圓臺,雖然論輩分,我可是比這射洪老祖大出許多倍,可好歹在人家的地盤,該有的禮節(jié)還是不能少!便對射洪老婆婆深深的做了個揖,她似乎很是滿意,微笑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聽說你們要去西戈?那可是九尾白狐一族的地盤,你們可要小心吶!”
我淺笑回應(yīng),“婆婆放心,未央雖不是什么有權(quán)勢的貴族,可是也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定會保北寒和當(dāng)當(dāng)周全!”
“你的能力是我等無權(quán)質(zhì)疑的,既然這位小兄弟要帶當(dāng)當(dāng)走,那你們就趁早啟程,或許運(yùn)氣好,明日就能到西戈了!”婆婆老態(tài)龍鐘的捋了捋衣袖,慢悠悠的說道,頓了頓,又說道,“如果今后遇上什么困難,射洪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來找我便是!”
我有些不懂,易北寒與這婆婆從未謀面,卻又如何得婆婆如此抬愛;我默默的看了眼易北寒,只見他毫不客氣的沖婆婆做了個揖,底氣十足的說道,“婆婆放心,待我尋的母親,一定回射洪探望婆婆!”
這時,當(dāng)當(dāng)正好從樹后面飛出來,走中提了一大包東西,晃晃悠悠的落到老婆婆身邊。婆婆看了眼當(dāng)當(dāng),寵溺的摸了摸當(dāng)當(dāng)?shù)念~頭,慢慢說道,“這包袱里有些東西,你們路上帶著,一路走好!”
我像一個局外人,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也看不懂易北寒的心思如何。拜別射洪,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一直從射洪直接穿過蜀域;眼看著,再翻過幾座山頭便是大漠。離西戈越近,我的心愈發(fā)不安穩(wěn),卻又說不出道不明,這般滋味,壓抑的我好生難受。
我坐在大石山上休息,易北寒提著水和干糧靠過來,吞吞吐吐的問道,“師傅,有件事我一直有些疑惑?”
我看了看他,接過水袋,說道,“何事不明?”
沉默片刻,易北寒躡手躡腳的坐到我旁邊,問道,“你說懷彧師伯,他一直都是那般不拘小節(jié)的嗎?”
“你想問什么?”我問道!
“那晚他說我是你夫婿!可知有些唐突,他可是我長輩,如何開得這樣的玩笑?師傅與師伯,難道一直是這樣相處的嗎?”
“這事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那個時候懷彧老愛去大荒游歷,可每次回來,都會在不久后有女子追上門討要人。師傅一向不管這些事,懷彧又不愿意同那些女子回去,可九重山雖大,卻只有我一個女子,他便拉了我做妻子,然后借我的口,把那些追上門的女子一個個轟走。”我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想起懷彧做過的荒唐事,可只是一筐筐一摟摟。
易北寒大驚失色,大叫道,“這師伯太過分了,怎么能讓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做這樣的事呢?”
我卻不以為然,說道,“反正我從未出過九重山,大荒也沒有我這號人物,誰也不認(rèn)識誰,有什么稀奇。況且九重山日子平淡,這樣反而有趣,也不至于太無聊,反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上演一場好戲,我何樂而不為?!?p> 易北寒悶悶不樂的看著我,問道,“難怪師伯跟百里侴說我是你夫婿你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合著是當(dāng)玩了!”
他似乎有些失望,將頭轉(zhuǎn)向一邊,肚自囔囔道,“還以為師傅會生出其他的情緒,沒想到私底下卻做了師伯好幾萬年的正室妻子!看來是我太自以為是了!還說什么凌御風(fēng)可憐,我其實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儼然就像一個失寵的小孩子。當(dāng)當(dāng)很合事宜的竄到易北寒跟前,傻乎乎的詢問,“主人,你怎么啦?”
易北寒哭唄的臉顯得很難看,一把將當(dāng)當(dāng)拽入懷中,帶著哭腔的豪道,“我?guī)煾挡灰伊恕页闪藳]人疼沒人愛的孤兒,當(dāng)當(dāng),我成了孤兒了……”
我一愣,一大巴掌糊上去,“你這傻孩子說什么呢?怎么就不要你啦!那只是劇情需要好嗎,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懷彧被那些女人輪番著搶來搶去呀!你怎么這么不懂事,你氣死我了。”
易北寒一下止住哭腔,一手推開當(dāng)當(dāng),連忙拉著我的衣袖問道,“那師傅到底喜歡師伯還是喜歡凌御風(fēng)???”
我眼神一瞪,隨即柔和下來,一邊揉搓著易北寒的臉一邊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既不喜歡懷彧那個花心大蘿卜,也不稀罕凌御風(fēng),你滿意了嗎?”
沒想到易北寒卻不依不饒,依舊扯著我的袖子問道,“那師傅喜歡誰?”
我打了一個干哈哈,這磨人的小妖精,“我誰也不稀罕好了嗎?”
易北寒身體一愣,情緒有些失落,慢吞吞的退回手,癟著嘴底下了頭,長長嘆息……
就像命運(yùn)安排了一次旅途,原本平凡的少年,帶著微微傲骨,踏上始料未及的征途。這一切,即是劫難,也未嘗不是閱歷。
回想半年前我也曾像這樣,獨(dú)自站在落霞鎮(zhèn)的高處,一覽東荒浩瀚星辰。彼時迷茫,現(xiàn)下荒涼?;叵氘?dāng)初只是隨口應(yīng)下師傅的請求,卻始終沒有想到這樣的請求會令我一生改寫。易北寒的人生必定不平凡,而我也注定與他不平凡的人生脫不了干系。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百十個日夜,不就是為的這一天。我站在荒涼的沙漠遙望,遠(yuǎn)在大漠另一方的西戈圣城,一如既往的茫然。
“師傅,我們在大漠走了幾天,為何感覺還在原地一般?”易北寒悠悠看著遠(yuǎn)方一覽無垠的黃沙,不禁感嘆道。
西戈幾萬年不與外界牽扯,自上古帝爻之戰(zhàn)后,西戈便在黃沙之中設(shè)置無數(shù)道厚厚的結(jié)界,一邊阻止人魔兩族誤闖,一邊也為了防止外族入侵。白重是西戈難得的君主,自他勝任西戈之主以來,西戈日漸繁盛。不過繁盛卻從未像北荒天狼族,西戈向來不怕外族入侵,亦非主動入侵外族,是三界少有的本分大家。
此番白蘭與人族結(jié)合生下易北寒,不偏不倚正是撞上白重的底線,若要易北寒平順進(jìn)入西戈,看來非得耗費(fèi)不少精力不可。
黃沙漫漫,層層結(jié)界。這白重在把關(guān)西戈外的生死線上,可是花了不少力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大漠耗費(fèi)好幾日,似乎也都是在原地踏步。易北寒掏出水袋,擠了半天水壺終于滴下最后一滴水。他搖了搖頭,已經(jīng)開裂的嘴唇不經(jīng)意抿了兩下,眼看就快出血了。此時烈日當(dāng)空,灼燒萬里,一眼望去竟然連棵躲陰的樹都沒有。偏偏此時,我的靈力受到西戈無名力量限制,一點(diǎn)力氣也使不出來。眼看著當(dāng)當(dāng)也變成精靈模樣無精打采的鉆入易北寒包袱里歇涼,易北寒也是步履蹣跚,舉步維艱,我卻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我長長嘆息,雖然在青衣途中也曾遭遇困難重重,也不如這般境況。料想我堂堂瀛洲上神,沒成想落得如此境地,他日還如何混跡三界,想著,抿著嘴唇的低下頭。
“師傅,我們是不是迷路了?”易北寒喃喃細(xì)語道。
我摸了摸口袋,想起那引路的迷谷花早已丟失,便又將手拿了出來,我無力的看著易北寒,輕聲細(xì)語道,“我也是第一次到西戈,其中路口如何我也一無所知,如今,我靈力受到限制,所知便更少?!?p> “為何師傅靈力受到限制而我卻似乎更加自如,這其中可是有什么蹊蹺?”
“你母親是西戈帝姬,你身體流淌一半西戈血脈,自然沒事!”我長長呼了一口氣,便又覺得周身無力,撲通一下坐到沙子里,不停用袖子扇風(fēng)。
易北寒迎上來蹲坐在我旁邊,笑嘻嘻的說道,“師傅,要不要我背你吧!”
我環(huán)顧四周黃沙漫漫,水源枯竭,體力嚴(yán)重超支。易北寒貼心的蹲下背對我,慢慢說道,“卸下一身神力,師傅也不過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從落霞鎮(zhèn)一路走來都是師傅護(hù)著我我卻難以回報,此番正好讓我保護(hù)你一次,師傅,莫要推開我好不好?”
我怵了片刻,懶羊羊的爬上易北寒的背。他馱著我一步步往前走,頭頂烈日,萬里無云,一覽無垠。黃沙地里留下兩行腳印,沿著遠(yuǎn)方一直延伸,飛沙撫地,迅速又將腳印掩蓋,身后竟然沒留下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