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火車上的聲響小了許多,人們都盡量找一個舒服姿勢睡著,哪怕是站著,把雙手搭在座位靠椅邊沿兒,頭一埋彎著身子,也能勉強入睡,臉上掩蓋不了的是疲憊。
不知過了多久,許同翻身難受的醒了,感覺又乏又燥,肚子里空蕩蕩的,有一團氣在里面沉積,卻怎么也排不出去。
他看了看表,凌晨3點多,許同突然很想去廁所,但看了看過道橫七豎八的人,腦袋發(fā)麻,馬上放棄了。
過了一會兒,許同實在是左右不了生理的需求,只有起身,小心翼翼地,左右側(cè)身躲著人群,朝著廁所方向挪去,盡管如此,還是驚醒了好幾個乘客。
完事后,許同輕松了不少,原路返回,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座位上有個大姐,懷里抱著碩大的舊書包,鼓鼓囊囊的仿佛就要撐破了。她歪著腦袋,好像睡著了。
許同眉頭一緊,心里念叨:“不是吧,這沒一會兒座位就被霸占了?!?p> 大姐穿著雖然樸素,但衣服干凈整潔,頭發(fā)有些凌亂,看著非常憔悴。
許同本想叫醒她,但是看著她的舟車勞累的模樣,想起了自己爸爸媽媽。
“得,發(fā)揚一下精神吧,讓她多睡一會兒?!?p> 許同也學(xué)著別人,雙手搭在座椅上,枕著手臂閉目養(yǎng)神。
“小伙子,醒醒,小伙子……”
許同半睡半醒,朦朧中感覺有人推搡自己,他起身揉揉眼睛,才看清原來是剛才的大姐。
“小伙子,真是不好意思,那會兒看你上廁所,我太累尋思坐一下,等你回來就起身的,哪曉得就睡著了,唉,你快坐吧?!?p> 大姐一邊說著,一邊把許同往座位上拉。
“沒事兒,大姐,出門在外都不容易,我不累,你坐下再睡會兒?!?p> 許同謙讓的說道。
大姐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再有一站就下火車了,真是太感謝你了?!?p> 許同見狀也沒多說什么,就坐了下來,跟大姐攀談了幾句,便閉上眼繼續(xù)睡覺。
天剛亮,火車經(jīng)過了河南許昌和鄭州兩站,車廂的人頓時就少了一大半,沒座的人也暫時有了空位可以舒服的坐下休息,而且還有不少空座位。
許同和田陽感受輕松了不少,可以時不時的伸展舒緩一下身體。
許同看著窗外熟悉的平原景象,內(nèi)心越來越激動,再過幾個鐘頭,他就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吳非了。
“陽仔,等下了火車,你先就坐班車回長川吧,我要去找吳非,就先不回家了,我爸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在市里跟同學(xué)聚會呢?!?p> 許同對田陽交代道。
“啊,嫂子在市里呢?行,知道了,放心吧,家里我給你打掩護?!?p> 田陽說完,從書包里拿出個面包啃了起來。
“我去,在車上你不是說一點吃的也沒有了嗎?”許同指著他手中的面包問道。
“啊,剛翻騰書包摸到的?!碧镪栒f罷,又咬了一大口。
許同的肚子早就餓扁了,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田陽察覺到什么,帶有牙印的面包遞給許同,試探性的問:“要不,你吃?!?p> 許同嫌棄地擺手搖頭,說:“你吃,你吃。”
冬日的白天是很短的,他們下火車的時候是傍晚6點多,天色已經(jīng)很暗了。
許同送田陽上了最后一班去長川的班車,對著手掌哈了幾口熱氣,裹緊了衣領(lǐng),去尋找去吳非學(xué)校的13路公交車。
就是這么不趕巧,上了車,許同翻遍了兜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塊的零錢投幣,最小面值的也是十塊的。
許同向司機求助,看能不能讓司機換一下零錢,但是司機抬手指了指頭頂上的攝像頭,說他們有規(guī)定,不能碰乘客的現(xiàn)金,不然公司會認為司機私自收錢,占為己有。
就在許同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干脆投十塊算了,虧點錢唄,或者下車買點什么,換一下零錢,不過要是下了車,換了錢再來,公交車早走了。等下一輛車出發(fā),還得半個小時。
這時坐在前排的,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哥,站起身就投了一個硬幣說道:“別墨跡了,我給你投了,趕緊上車走?!?p> 許同反應(yīng)過來,跟大哥道了謝。突然感覺不妥,然后又拿出剛才的十塊錢,遞到他跟兒前說:“大哥不能讓你吃虧啊,要不您給我破開零錢?!?p> 大哥大手一揮,語氣大方的說:“快行了吧,小兄弟,一塊錢算個屁啊,快收起來,大哥請你坐車?!?p> 許同被大哥好似社會人的氣勢壓到,又連聲道了謝謝,就坐了下來。
到了吳非的學(xué)校已經(jīng)快7點了,吳非有課,還得半個小時才能出來。
許同對周圍也不熟悉,不敢走遠,只好在門口邊上跺著腳,等著吳非下課。
此時已是臘月中旬,寒風(fēng)從北半球的西伯利亞大陸翻山越嶺,冷酷南行,吹進華北平原,再到衡川,此時正凜冽地拍打著許同的臉頰。
不同于湘南的風(fēng),它是干燥的,沒有摻雜一點水蒸汽。
不過許同內(nèi)心是溫暖的,仿佛教學(xué)樓的燈照出來的光,都有溫度。
許同腦海中構(gòu)思著見了吳非第一句話應(yīng)該說什么,才能顯得自然。雖然他們很熟悉了,但是角色的轉(zhuǎn)變終歸需要一個過程。
終于,下課的鈴聲響了,許同站直了身體,隔著大門往里面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