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恩怨情仇
一飛無赦等人快馬加鞭回到無情山莊,立即前往大廳拜見師父閻羅王。無情重傷在身,依舊虛弱,但是還不忘山莊的禮儀,與眾人一起跪拜師父。
閻羅王一眼望下去,看到無情臉色蒼白,似乎受了內(nèi)傷,道:“無情你怎么啦?怎么看上去氣色那么差?是不是受傷了?”這雖然是幾句關(guān)心的話語,但是出自他之口,就變了味道,成為詢問犯人的言辭。
無情一字一句,慢吞吞地答道:“回師父,無情武藝不精,被吳大海打傷,愧對師父,請師父責(zé)罰!”
小如湊到媛媛耳邊,悄聲說道:“小姐啊,張姑娘受了重傷,說話那么困難,為什么沒有人代她回答啊?張姑娘冒著生命危險(xiǎn)才拿到那張地圖,可以說是立了大功,為什么還要自請領(lǐng)受責(zé)罰呢?還有啊,為什么我們也要跟著他們一直跪著?什么時(shí)候可以站起來啊?”
媛媛見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急忙揮手禁止她不要說話,心下也覺得奇怪。她一進(jìn)來就覺得這個(gè)大廳陰森恐怖,再看他們的師父神情冷峻,不茍言笑,好像一座雕像,頓時(shí)覺得心寒,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此時(shí)方才明白一飛為什么在山莊外面勸她主仆二人不要進(jìn)莊,原來真的是擔(dān)心他們的師父對她們不利。
閻羅王道:“來人,行刑!”
這時(shí),有兩名弟子拿著棍棒過來了,一飛急忙叩首道:“師父,請你饒恕師妹吧,她是為了救我們才被吳大海抓住的,現(xiàn)在師妹重傷未愈,再動刑的話她會死的。如果師父要懲罰師妹,就請師父先懲罰弟子吧!”
閻羅王怒道:“為師是怎么教你們的?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無情有過自己領(lǐng),你也有過失,等一會兒自會懲罰你!”
一飛這下慘了,人沒有救到,反而把自己搭進(jìn)去,看來免不了一頓鞭打了。
無赦見此情形,甘愿冒險(xiǎn)替師兄和師妹求情,便叩首道:“師父,小師妹身受重傷,無赦愿意跟他們一起受罰!”
閻羅王鐵面無私道:“好,各打二十大棍!立即執(zhí)行!”
一飛道:“弟子愿意再代小師妹受十大棍!”
無赦也道:“弟子也愿意再代小師妹受十大棍!”
閻羅王怒道:“混賬!為師的命令你們也敢違抗嗎?來人!立即行刑!”
眾弟子執(zhí)杖過來,媛媛立即站起來,道:“前輩,他們?yōu)槟愠錾胨?,沒有死在敵人的手里,反而傷在自己師父的杖下,你叫他們情何以堪?。克麄冃睦锟隙ú环B我這個(gè)外人也不會心服,憑什么要這樣對他們?因?yàn)槟闶菐煾?,所以就高高在上,掌握他們的生死大?quán)嗎?就算沒有功勞,他們也有苦勞啊,你忍心傷害他們嗎?二十杖打下去,不僅傷了他們的身,也傷了他們的心啊,還請前輩三思!”
閻羅王見說話的人是一個(gè)翩翩美少年,但聲音卻是那樣?jì)傻蔚?、軟綿綿,分明是女扮男裝的小女子,頓時(shí)惱怒萬分,揚(yáng)手放射一枚暗器,力道十足,令人躲閃不及。而媛媛只是一個(gè)沒有武功的女子,哪里躲得過這枚暗器,眼看著一個(gè)黑黑的小東西閃電般地飛來,只能一邊雙手擋面,一邊驚慌亂叫。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無赦飛身擋在媛媛面前,正好被暗器打中胸口,立時(shí)口吐鮮血,命在旦夕。
眾人大吃一驚,一飛急忙抱住他的頭,然后點(diǎn)了他的穴道,以免造成流血過多的后果,一面緊張問道:“無赦,你怎么樣?”
無赦氣若游絲,道:“馮……姑娘,沒事吧?”
媛媛泣道:“我很好。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要替我擋那枚暗器呢?”
閻羅王忙道:“快扶無赦進(jìn)藥房!”
一飛和幾個(gè)師弟連忙扶著無赦進(jìn)入藥房,閻羅王隨后進(jìn)去。媛媛驚魂未定,呆呆地跪在原地,淚光點(diǎn)點(diǎn)。
無情怎么也想不到,外表冷漠無私的無赦竟然也會動情,竟然也會愛上小鳥依人般的馮媛媛,并且愿意舍命相救,難怪她總覺得一路上他有些不對勁,面對馮媛媛時(shí)那般慌亂無措,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
無情山莊的人并非個(gè)個(gè)無情,冷一飛是如此,殺無赦也是如此。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果然如此嗎?難道她也逃不出這樣的宿命嗎?她也會重蹈師兄們的覆轍嗎?她辛苦經(jīng)營的無情心經(jīng)也會那么不堪一擊嗎?情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何會有如此大的魔力?她好迷惑,也好彷徨,如墜云霧之中,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只見白茫茫的一片,如夢如幻,飄渺虛無。
藥房里,閻羅王正在運(yùn)功為無赦療傷,一飛吳邊無情媛媛等人侯在門外,萬分著急,不知道他傷勢如何,嚴(yán)重不嚴(yán)重,能不能治愈,會不會留下后遺癥等等。一飛恐師妹身體虛弱,不宜久站,又知她擔(dān)心無赦,絕不肯離去,便扶她去庭中的石凳上坐著。
無赦體內(nèi)的暗器被逼出來了,也吐了淤血,慢慢地蘇醒過來。
閻羅王坐回自己的輪椅上,道:“你覺得怎么樣了?”
無赦艱難地站起來,往師父面前一跪,叩首道:“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閻羅王道:“起來吧,念你大傷未愈,為師暫且免去你那二十杖,你留在這里好好休息吧!”
無赦道:“是,多謝師父!”然后叩首恭送師父出門。
閻羅王一出來,眾弟子連忙俯首,屏氣凝神,恭敬之極。另有四名弟子過去抬他,路過無情和一飛的身邊,吩咐眾弟子道:“無情和無赦身受重傷,他們那四十大棍就暫且免去,日后再加倍懲罰。至于一飛,無病無傷,二十大棍不可免,立即執(zhí)行!”
執(zhí)法弟子立即就地行刑。
媛媛欲上前說理,卻被表哥拉住了,吳邊搖搖頭,低聲道:“不可?!辨骆聜?cè)過頭,閉上眼睛,不忍目睹一飛挨打的情形。
閻羅王突然回頭,用那雙死魚一般的眼睛盯著站在藥房門口的吳邊、媛媛和小如,然后厲聲道:“你們是何人,竟敢擅入無情山莊,活得不耐煩了嗎?來人,把他們抓起來,斬首斬腳,再大卸八塊,埋在樹下做肥料!”
吳邊急忙擋在兩個(gè)姑娘面前,道:“在下吳邊,曾來過貴莊一次,不知莊主可否記得?我們不是外人,我們是無情和一飛,還有無赦的朋友,我們沒有得到莊主的同意就進(jìn)入山莊,的確不應(yīng)該,但是我們沒有惡意,正所謂‘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莊主又何必拒友于門外,甚至要我們的性命呢?”
一飛剛挨完打,顧不得自己屁股上的傷勢,跪下來求情道:“請師父不要為難他們,弟子這就送他們出莊,永不許他們再踏入山莊半步!”
無情也跪地道:“師父,吳邊是我們要找的有緣人,對我們這次行動的有效完成至關(guān)重要,請師父手下留情。至于那兩名女子,就讓他們留下來照顧吳公子的日常生活,直到我們大功告成為止。”
經(jīng)無情這么一提醒,閻羅王才想到打開寶藏之門,需要有緣人的鮮血洗劍,這才作罷。他命無情站起來,把手伸給他,然后把了脈,道:“跟我去書房!”
無情忐忑不安地跟著師父走了。一飛等人只能干著急。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師父并沒有責(zé)罰無情,而是為她運(yùn)功療傷,打通她體內(nèi)各大穴道,還賜給她一顆雪參丸。但是他又再三警告無情,不可有情,不可動情,他可以饒恕一飛和無赦,卻絕對不會饒恕她,因?yàn)樗龑菬o情山莊的主人。
次日早上,無赦一覺醒來,覺得精神倍爽,便下床來伸展手腳,自言自語:“這個(gè)藥房果然是療傷的好地方,怪不得我的傷勢好得這么快!”他閉著眼睛,用力吸了幾口空氣,又道:“空氣中漂浮著各種藥材的氣味,入口辛辣,進(jìn)到肺臟卻是那樣甘醇甜美,看來師父花了不少心血在這里,我能在這里養(yǎng)傷,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彼桓叶啻?,生怕師父會責(zé)怪他,傷好了他就應(yīng)該離開這里,以免破壞藥房里的氣味。他一出藥房,就遇上了前來探望的媛媛和小如,想躲也躲不了,趕緊把頭一低,心如鹿撞。
媛媛上前,柔聲道:“赦二哥,你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出來干什么呢?是不是餓了?傷口還疼嗎?”然后拉著無赦來到庭中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又道:“我熬了一鍋雞湯,你趁熱喝了吧!”
無赦像個(gè)傻子一樣,任由媛媛拉扯著,懵懵懂懂地坐下來,不眨眼地看著她,喃喃道:“我……我喝,我馬上喝……多謝馮姑娘……”
小如從籃子里取出暖盅,放在石桌上,又取出一個(gè)小碗,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媛媛立即接過來,想要親手喂無赦喝下。
無赦把頭一偏,躲閃著說道:“馮……馮姑娘,在、在下自己來?!?p> 媛媛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道:“赦二哥,你不要這么緊張,我不喂你就是了?!彼p輕地吹了吹那碗湯水,把碗遞過去。
無赦接了湯碗,不好意思當(dāng)著她們的面喝,便轉(zhuǎn)過身慢慢地喝起來。這是他有生以來喝過的最好喝的雞湯,清甜可口,油而不膩,更重要的是,里面包含了馮姑娘的愛心。
“有人關(guān)心的感覺真好!”他不由得這樣想。
媛媛坐在他身邊,掏出手帕,仔細(xì)地為他擦拭嘴角的湯汁。
無赦端著碗停留在半空中,身子一動也不敢動,這時(shí)又聞到一股幽幽的香味,頓時(shí)渾身酥軟發(fā)麻,好像被人點(diǎn)了穴道一般,不能動彈。
媛媛不知其中緣故,低著頭看他,不解地問道:“赦二哥,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嗎?是不是傷口疼了?”
無赦木然,道:“沒、沒有,我很、很好。只是……只是不習(xí)慣馮姑娘靠我這么近……”
媛媛“哎喲”叫了一聲,急忙站起來,滿臉羞愧,迭聲道歉:“對不起,赦二哥,剛才的舉動,媛媛是無心的,請你見諒!”
無赦放下碗,站起來,拱手道:“姑娘言重了。姑娘一番好心,在下卻不知好歹,出言輕薄姑娘,還望姑娘恕罪!”
媛媛道:“赦二哥不必自責(zé),大家說清楚就好了。”
小如笑道:“人在江湖,小姐和公子不必拘于小節(jié),大家也算患難與共過,公子也曾對小姐舍命相救,如此拘束,豈不是太生分了?赦公子,我家小姐稱你為二哥,你卻叫她馮姑娘,莫非你不愿與我家小姐做朋友?”
無赦仍然低著頭,不敢正視她們,低聲道:“在下絕無此意?!币粫r(shí)找不到話題,便胡亂說道:“在下斗膽問兩位姑娘一個(gè)問題,你們?yōu)楹谓形疑舛纾课倚諝?,家中并無兄弟姐妹?!?p> 小如掩口笑道:“赦二哥,你一直都是這樣害羞的人嗎?可是平時(shí)見赦二哥,總是擺著一副男兒大丈夫的模樣,挺威風(fēng)的呀!不過,這樣也蠻可愛的?!闭f完,不禁飛紅了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冒冒失失地說出這樣一些話。
媛媛嗔怪了她一句,向無赦解釋道:“是這樣的,以你的姓氏稱呼你,似乎不妥,好像帶有殺氣一樣。至于為什么叫你二哥,那是因?yàn)橐伙w是大哥,你是他的師弟,只好委屈你做二哥了。你不會介意吧?要不,我叫你赦大哥,你覺得怎么樣?”
無赦道:“還是叫我赦二哥吧。”
媛媛高興地把手搭在無赦的手臂上,親切而且鄭重地叫了一聲“赦二哥”,然后笑容可掬地望著他,比遇到自己的親哥哥還要興奮。
無赦“嗯”了一聲,傻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他再一次感覺到渾身酥軟發(fā)麻,好像被人點(diǎn)了穴道一樣;雖然她的玉手和他的手臂之間隔著一層布,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她肌膚的溫軟柔滑。
天啦,這就是人世間所謂的“愛情”嗎?這種感覺實(shí)在妙不可言,與親情和友情完全不同。他初嘗愛情的滋味,眩暈得好像站在三尺浪尖上,又是刺激,又是害怕。
這時(shí),一飛過來了,看到他們有說有笑,還搭著手,不愿冒昧上前,恐怕彼此尷尬,便掉頭要走。
媛媛看到一飛,連忙叫道:“冷大哥,你來啦!”
一飛轉(zhuǎn)身面向他們,道:“你們慢慢聊,我一會兒再來?!闭f完,大步流星而去。
媛媛急忙告辭道:“赦二哥,我下次再來看你?!庇址愿佬∪绲溃骸靶∪纾銕臀艺疹櫳舛??!比缓笮∨苤愤^去。
一飛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正關(guān)上門,卻從門縫中看見媛媛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急忙開門迎道:“你怎么來了?”
媛媛緩了緩氣息,低聲道:“我怕你生氣,所以過來向你解釋一下,其實(shí)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我和赦二哥之間沒有什么的,我只是把他當(dāng)哥哥。你也知道,他舍命為我擋了那枚暗器,如此大恩大德,我好生感激,想照顧他,報(bào)答他,希望他早日痊愈。冷大哥,我說了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飛道:“我明白?!?p> 媛媛問道:“你真的明白?”
一飛道:“是,我真的明白。無赦為你而身受重傷,你照顧他、關(guān)心他是理所當(dāng)然的。媛媛,其實(shí)我們大家都看得出來,無赦師弟喜歡你,不然也不會舍身相救。你們郎才女貌,如果你也對他有意,不妨……”
媛媛見他一臉自然,所說的話完全出于肺腑,不由得問道:“你剛才沒有吃醋嗎?你剛才是故意回避我和赦二哥的嗎?你這樣,是想成全我們嗎?你……你到底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對不對?……冷大哥,難道在你心里,我真的那么微不足道嗎?你心里根本沒有我,你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對不對?……冷大哥,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做錯(cuò)了什么,你要這樣對我?你說啊,為什么?……”她越是往下說,心里越是難過,聲音也越來越哽咽;她的眼淚嘩嘩地落下來,像斷了線的珍珠。
一飛頓時(shí)慌了手腳,想伸手替她拭去淚水,卻又抖抖地不敢伸過去。
媛媛對一飛一往情深,心心念念想著他,一心一意愛著他,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還要被自己的意中人誤會,以致撮合她和別人,當(dāng)真叫她傷心欲絕、情何以堪呢。她淚眼婆娑,哭得難以自拔,一時(shí)間心力交瘁,便暈過去了。
一飛急忙接住她,掐她的人中穴,使她蘇醒過來。
媛媛泣道:“你為什么要救我?你讓我死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一飛攬著她,動情地說道:“媛媛,對不起……其實(shí),其實(shí)我已經(jīng)有點(diǎn)喜歡你了,只是我不敢承認(rèn)……因?yàn)槲业男睦镆恢庇袔熋茫紦?jù)了我心里絕大部分位置,我不想讓你受委屈,不想讓你成為一個(gè)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奴婢。如果真愛一個(gè)人,就應(yīng)該一心一意對待那個(gè)人,而不是見一個(gè)愛一個(gè),不是嗎?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gè)全心全意愛你的人,他的心里只有你,只會愛你一個(gè)人,不會再喜歡別的女子,你明白嗎?”
媛媛伏在他的胸前,擦了擦眼淚,灰心道:“你不喜歡我不要緊,又何必說那些話來安慰我呢;這不是安慰,而是再一次的傷害,它只會令我破碎的心再破碎一次。冷大哥,我覺得好累,愛一個(gè)人這么苦,我寧愿當(dāng)初不曾遇到你,也不會弄到今天這樣肝腸寸斷的地步。我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接受我,看來我錯(cuò)了,你這一生一世只會愛晴兒姐姐一個(gè)人,根本就不會把我放在心上……”
一飛情不自禁地抱緊媛媛,在她肩上輕輕地拍打起來,是無言的安慰,也是由衷的憐惜。
媛媛哭也哭夠了,實(shí)在沒有眼淚可以流了,便一把推開一飛,無力地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對你死心的……你也不用替我……操心了,以后誰對我一心一意,我會考慮……要不要把終身托付給他,不管我愛不愛他,以后會不會幸福,我都會認(rèn)命,你高興了吧?滿意了吧?少了我這個(gè)包袱,你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對你師妹了,好,我成全你,我成全你……”說著說著,再一次痛哭流涕,軟綿綿地癱坐在地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無情山莊的男兒,可是一飛哭了,他的眼睛里分明噙著淚水。突然,他拉起媛媛,吻住她的雙唇,摟著她轉(zhuǎn)身進(jìn)入房間,接著打出一陣掌風(fēng),把門關(guān)上了。
兩人一陣激情熱吻。事后,一飛覺得無顏面對媛媛,便轉(zhuǎn)過臉,低聲說道:“對不起,媛媛,我剛才一時(shí)沖動……”
媛媛低著頭,沖口說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會因此纏著你,更不會因此勉強(qiáng)你對我負(fù)責(zé);我會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醒過來就沒事了……”
一飛打了自己一個(gè)巴掌,罵道:“枉你是一個(gè)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卻不敢當(dāng)!”當(dāng)下跪在媛媛面前,磕頭賠罪:“一飛做出如此禽獸行為,就算千刀萬剮也難以還你清白……”
媛媛立即接話道:“媛媛是心甘情愿的!冷大哥,你是知道的,我是的真心喜歡你……算了,你根本不喜歡我,我再說下去也毫無意義……”
一飛站起來,拉著她的手,激動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我喜歡你,媛媛,我真的喜歡你!你相信我,我真的喜歡你……”他踱步走到窗前,動情道:“我自幼在無情山莊長大,從小師父就教導(dǎo)我們心中不能有情,也不能動情,在我們的生命里,只有兩件事可以做,一是斷情絕義,二是服從師令。在我十五歲那年,我喜歡上了小師妹,但是從來都不敢對她說,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因?yàn)閹煾赣辛?,凡本門弟子愛上他人,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會把那個(gè)人殺了,以示懲戒。如果我告訴師妹我喜歡她,師父不一定殺她,但是一定會處罰她,輕則受千蟲萬蟻噬咬之苦,重則要承受鞭笞棒打,還要在傷口上撒鹽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有一天,我們遇到了危險(xiǎn),我才對她說出我的心里話,可是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其實(shí)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師妹比誰都冷酷無情,雖然古語有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是師妹確實(shí)做到了‘無情’這兩個(gè)字;也許在她心里,還有一份不為人知的情感,但是也差不多被她壓制下去,永不見天日了……我對你說這么多,其實(shí)就是想告訴你,我和師妹不同,我心里有情,也會動情,你對我的好,我看在眼里,心里也很感動。我以為我的心里只會裝著師妹一個(gè)人,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早已喜歡上你了,只是……一個(gè)人怎么可以同時(shí)喜歡兩個(gè)女子,而且我也不忍心讓你受苦,或眼睜睜地看你死在師父手下,因此我不敢對媛媛你表白心意……”
媛媛喜出望外,抓著一飛的袖子,激動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冷大哥,你沒有騙我吧?……我、我沒有做夢吧?你喜歡我?你關(guān)心我?這些都是真的嗎?”她又驚又喜地說一陣,笑一陣,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確定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懸浮在半空中、那顆飄飄蕩蕩的心總算安全落地了。她眼里含笑,堅(jiān)定地說道:“冷大哥,有你這些話,媛媛就算死,也不會害怕了。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你師父也別想把我們拆開,哪怕有一天,他用暗器射殺我或者拿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心甘情愿接受?!?p> 一飛道:“媛媛,你真的不介意我心里還有師妹,也不介意她在我心里比你重要嗎?而且我不能為你許下任何承諾,也不能帶給你一個(gè)美好的未來,這些你都不介意嗎?”
媛媛道:“冷大哥,媛媛喜歡你,只要待在你身邊,被你照顧,被你疼愛,我就很滿足了。不管你身邊還有多少女子,不管你的愛分成多少份,只要我是其中一個(gè),只要我有其中一份,我就會懷著感恩的心,感謝上天,感謝你?!?p> 一飛擁她入懷,道:“對不起,媛媛,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一飛的生命里只有兩個(gè)女人,一個(gè)是師妹,一個(gè)是你,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了?!?p> 媛媛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我相信你,我一直都會相信你!”
一飛此時(shí)對上天充滿了感恩之情,他從內(nèi)心深處感謝上天賜給他兩個(gè)重要的女人,一生之中,能夠同時(shí)擁有一個(gè)青梅竹馬,一個(gè)紅顏知已,夫復(fù)何求?但是他也明白,自己難以獲得師妹的歡心,只要能夠時(shí)刻陪伴著她,他就心滿意足了。
媛媛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路上偷著樂個(gè)不停,這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shí)刻,她喜歡的人終于承認(rèn)喜歡她了,而且他們已經(jīng)訂下三生之約,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她慢慢地走到桌前,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有些腳不著地。她坐下來,一面倒水,一面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以致于水溢出來了都不知道,還一個(gè)勁地傻笑。
這時(shí),小如進(jìn)房間來,看到這種情形,便道:“小姐,你怎么啦?怎么這樣心不在焉?你看看,水都溢出來了?!?p> 媛媛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輕拍著胸脯說道:“鬼丫頭,你什么時(shí)候進(jìn)來的?怎么進(jìn)來也不敲門?”
小如調(diào)皮地說道:“小姐,你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磕悄愀浯蟾纭?p> 媛媛急忙說道:“小如,你在說什么呀?我和冷大哥沒有什么的,你不要胡亂猜測……”
小如打趣道:“小姐,你看你的臉都紅了,還說沒什么。你呢,騙騙別人還可以,小如從小與你一起相處,想騙我可沒那么容易!小姐,小如是你的心腹,你有話不對我說,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媛媛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小如,我是不好意思對你說嘛?!?p> 小如是個(gè)聰明的丫頭,立即猜到了小姐的心事,低聲問道:“小姐,冷大哥是不是對你說了什么?你們是不是私定終身啊?”
媛媛紅著臉道:“他終于說喜歡我了。小如,他終于說喜歡我了,而且我們……我們……已經(jīng)訂下了三生之約。小如,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這是不是真的?”
小如喜道:“真的?太好了!小姐,你真的如愿以償了!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小如也為你感到高興??!對了,小姐,你們有沒有交換信物???”
媛媛道:“信物?哎呀,我忘了,我真是糊涂!小如,你說我應(yīng)該送什么給冷大哥?送一幅字畫,還是送一條錦帕呢?”
小如道:“不管是送字畫,還是送錦帕,我相信冷大哥都會喜歡的。啊,小姐,你以前不是繡了一塊并蒂蓮的錦帕嗎?我記得你是一直帶在身上的,不如把那塊錦帕送給他吧!”
媛媛從懷里掏出一塊錦帕,打開看了看,又塞進(jìn)去,道:“好,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
媛媛來到一飛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不見回應(yīng),便知他不在屋內(nèi),又猜不到他去了哪里,只得悶悶不樂地往回走。
這時(shí),她看到幾個(gè)打雜的弟子從前面走過,急忙叫住他們,問道:“各位大哥,請問你們的大師兄冷一飛現(xiàn)在在哪里?我有急事找他,你們要是知道,麻煩你們告訴我?!?p> 其中一個(gè)弟子答道:“大師兄在校場?!?p> 媛媛道:“請問校場在哪里?”
那個(gè)回話的弟子道:“往外走,出了大廳,走下石階,再往左走,穿過那片小樹林,就可以看到校場了?!?p> 媛媛欠了欠身,道:“謝謝!”便急忙跑出去,登登登地走下石階。她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恨不得馬上飛過去,差一點(diǎn)滑到,心想此事急不得一時(shí),萬一摔下去死了或者殘廢了,豈不是空歡喜一場?她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穿過小樹林,果然見到一片廣闊的天地。
自從來到無情山莊,她見到的人,除了表哥和小如,個(gè)個(gè)神色冷峻,不茍言笑;再看四周環(huán)境,陰森森的,沒有半點(diǎn)生氣,現(xiàn)在看到這番天高地闊的景象,心情驟然開朗,有如“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校場上一排排弟子擺開陣勢,正在操練武功。她看到一飛在前面示范,一招一式,強(qiáng)勁有力。她跑過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時(shí)而微笑,時(shí)而頷首。
突然一個(gè)人站在她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是表哥,嗔怪道:“表哥,你的壞毛病什么時(shí)候才能改正過來?你這么喜歡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人家后面嗎?媛媛被你嚇壞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吳邊急忙打躬作揖,陪笑道:“好表妹,對不起啦,我見你看得太出神,忍不住想要逗逗你嘛?!?p> 媛媛道:“你來這里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歡練武嗎?怎么會有興致跑這里來看別人練武???”
吳邊嘆著氣道:“還不是因?yàn)榍鐑?,她大傷未愈,非要練什么武功,沒有辦法,我不放心她,只好跟來了。她現(xiàn)在在后山練功,叫我不要打擾她,我就下來了?!?p> 一飛示范完畢,叫師弟們繼續(xù)練功,便過去跟吳邊媛媛打招呼。
吳邊猜到表妹有悄悄話對一飛說,便識趣地找借口走開,實(shí)在想不到去哪里,就偷偷地返回后山。
一飛道:“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媛媛點(diǎn)點(diǎn)頭,又迅速低下頭,從懷里掏出那塊錦帕,羞答答地說道:“冷大哥,這塊錦帕是我親手繡的,現(xiàn)在送給你,你把它帶在身上,以后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樣?!闭f完便飛紅了臉。
一飛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shí)明白其中的意義,便小心疊好,放入懷里。
媛媛道:“冷大哥,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樣?xùn)|西?”
一飛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想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便道:“你想要什么?”
媛媛道:“我想要你腰上別著的那根鐵笛?!?p> 一飛取下鐵笛,輕輕地?fù)崦溃骸捌鋵?shí)這不是一根普通的鐵笛,而是我的兵器?!?p> 媛媛慌道:“對不起,冷大哥,媛媛不知好歹,不知道那根鐵笛是你的兵器,請你原諒?!?p> 一飛道:“不要這樣說。媛媛,如果你真的喜歡笛子,我改天就做一根竹笛送給你,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媛媛喜道:“真的?冷大哥肯親手做笛子送給媛媛,是媛媛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媛媛感激還來不及,怎么會嫌棄呢?”
一飛點(diǎn)點(diǎn)頭,很是感動,沒想到小小的一根竹笛可以讓媛媛這么開心,看來她是真的愛他。
媛媛拿著鐵笛看了看,覺得這只是一根普通的鐵笛,還不到一米長,怎么可以做兵器呢。
一飛拿過笛子,一轉(zhuǎn)一拉,奇跡般地把笛子拉成兩米長,兩頭是尖尖的箭頭。
媛媛突然變了臉色,先是大驚,然后是大駭,一邊往后退步,一邊泣道:“是你?是你?……為什么是你?為什么是你?”她痛苦地叫了一聲,轉(zhuǎn)身向后山跑去。
一飛追上媛媛,抓著她的胳膊,問道:“媛媛,你告訴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媛媛推開一飛,道:“你走開!不要拉我!……”
兩個(gè)人拉拉扯扯,一個(gè)不停地問,一個(gè)不停地哭。
突然,媛媛咬了一飛一口,把他推開,恨恨地說道:“好,我告訴你,你還記得兩年前血洗布政司馮家一事嗎?我就是馮敬業(yè)的女兒……”
一飛吃了一驚,叫道:“你是馮敬業(yè)的女兒……”頓時(shí)手腳發(fā)軟,口不能言。
媛媛便哭著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