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陽光燦爛至極,金色的光暈度在穿著乙國服侍的飼養(yǎng)員身上,和風輕輕吹動著他的下擺。他這樣以絕對保護者的姿態(tài)立在甲國獸園夢夢的籠子外,柔聲地喚著:“夢夢,爺爺來了,來接你和…”
來人哽咽了一下,繼續(xù)說,“和奔奔回家。好孩子是我們來晚了?!?p> 說罷,他抹了一把淚水,走近伸手揉了揉夢夢的不再圓潤的腦袋。
夢夢瞪大濕潤的眸子,看著曾經照顧它的爺爺,大顆大顆地淚珠從眼角流出,浸濕了周圍的臟亂并已經結塊的毛發(fā)。
“嗷嗚嗷嗚,嗷嗚嗚?!眽魤暨吔羞呌妙^拱對方的手,待引起注意后,伸著脖子往隔壁望望。
爺爺察覺到它的目的,用早已準備好的鑰匙打開籠子放它出來。
夢夢出來后,立馬嗅著奔奔的氣味跑了出去,沒多久停在了隔壁那個放著奔奔尸體的籠子前。
籠子早已打開,夢夢沖進去,用頭貼貼奔奔的頭,用爪子扒拉它的爪子,又圍著它轉了幾圈,嗷嗚嗷嗚地叫著,似乎在說:“奔奔我們終于可以乙國,回我們的家了。爺爺來接我們了,你快起來跟我們回家!”
可是夢夢注定失望了,奔奔沒有站起來,它毫無生息的躺在那里。
夢夢焦急地沖著空氣嘶吼:嗷嗷嗷,嗚嗚嗚,嗷嗚…。
這時空氣中隱約聽見時斷時續(xù)的嗷嗚嗷嗚的叫聲,似是在回應著夢夢的吼叫:
嗷嗚嗷嗚,夢夢別傷心了。
嗷嗚嗷嗚,夢夢,奔奔回不去了。
嗷嗚嗷嗚,夢夢開心地跟爺爺回去。
嗷嗚嗷嗚,幫奔奔嘗嘗故土的食物是還像以前一樣鮮嫩,水還是那么甘甜嘛;幫奔奔看看那些花朵是還和以前一樣嬌艷嘛;幫奔奔在圣獸園里多跑幾圈;幫奔奔看看獸父獸母,在它們懷里多撒會歡兒,這次不跟你搶了。
嗷嗚嗷嗚,最后不要再離開了。
少頃,隱隱約約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爺爺追過來,看到夢夢呆呆地看著奔奔的尸體,淚水模糊了視線。
后來不久,夢夢和奔奔的尸體跟著乙國使團回來了,而奔奔的獸命卻永遠終止了在甲國。
夢夢回去后,認真進食,配合治療很快就恢復了健康,只是總喜歡蹲坐在那片花圃旁呆呆地望著天空。
刷的一聲,巨幅畫卷合在了一起。
林蔓雪哭得梨花帶雨,而華陌辰眼底也有些濕潤。華陌辰輕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又拍拍其后背,無聲地安慰著。
“你就是那個夢夢,是吧?!绷致┞曇暨€有些哽咽地說道。
夢貘獸點點獸頭,“嗯,我就是夢夢,那個奔奔是我的妹妹。”
“你妹妹的名字,有點不適合它?!绷致┕室饩徍蜌夥盏卣f道。實在是這里的氣氛太過悲傷了,她不想再刺激夢貘獸。
夢貘獸有些懷念地開口說道,“奔奔喜歡在圣獸園里肆意奔跑,所以爺爺特意給它起這個名字。而我比較喜歡睡覺,所以為我取名夢夢。”
華陌辰不想繼續(xù)看林蔓雪和這個雄獸互動,問出了他比較關注的問題:“那你怎么成為夢貘獸?還是一直都是?”
夢貘獸一開始并不想搭理華陌辰,這大概是因為一山不容二虎,雖然他們是一人一獸但也同樣適用,后來看向林蔓雪也一臉好奇的樣子,平靜地訴說著。
“大概一直都是夢貘獸。只不過自己沒察覺罷了。大概是奔奔的死刺激到我,開始覺醒夢貘獸血脈,回到乙國后不久就完全覺醒了?!?p> 林蔓雪插話道:“那奔奔也是嗎?”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夢貘獸,它不是。我倒希望它是,那樣它也許就不會死了?!眽趱F聲音低沉,聲音聽起來有些傷感。
“所以你真的如奔奔所愿一直守在這里,再也沒離開過。”林蔓雪收到華陌辰的示意接著問。
“我一直待在乙國圣獸園里,守著對它的承諾很久很久,久到早已經忘卻了時間?,F(xiàn)在的迷夢村就是曾經的乙國圣獸園,盡管物已逝人獸已非,但這里的確是故土。”夢貘獸情緒激動地說。
林蔓雪不解地問道:“既然你這么在意這個地方,那迷夢村遭遇的那場浩劫,你就沒想……”
“你是想問,我為什么沒有阻止?。”夢貘獸把她想問的話說了出來。
“奔奔死后的第一個一百年,我一直不敢睡覺,擔心一閉眼,等再睜眼時,眼前重要的人和獸會消失,再后來發(fā)現(xiàn)不管我睡還是不睡,眼前的人和獸依然會一點點地在歲月的長河里消失。面對生老病死這種天道法則任何人或獸都是無力扭轉的,漸漸地就釋然了。陌生的人、陌生的獸、甚至陌生的故土,讓我的獸生無趣至極。于是,我開始沉睡,將往昔和奔奔快樂生活的那段時光編制入夢。就這樣一直一直地睡著,直到被迷夢村遍村凄厲地驚呼聲,痛哭聲,求救聲以及懺悔聲吵醒。我找到了村長,編制了這個美夢,吞掉了他的噩夢?!眽趱F無所謂地訴說著。
“你為什么,拿村長他的妻女威脅他不離開。”
夢貘獸語氣嚴肅地開口:“小姐姐太貪心可不好。怎么能只想著得到,不想付出呢。你們人類有句話是怎么說得…”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彼c頭表示肯定。
林蔓雪神色怔愣,顯然她是沒想到有一天竟被一獸給教育了,偏偏獸的話在理,她無法反駁。
華陌辰嘴角上揚,顯然是在一旁看她的笑話。
林蔓雪察覺身邊的人惡趣味犯了,故作兇狠地瞪了他一眼。殊不知她的這種表現(xiàn)毫無威懾力,反而有點可愛,奶兇奶兇的。
不過華陌辰很懂見好就收,立馬收斂了笑容,真惹惱了,后悔的還是他,例如她這次失蹤。
林蔓雪訓完她夫君,欲言又止地看向夢貘獸。
夢貘獸煩躁地揚了揚前蹄,“你們三個可以從這里離開,畢竟你們對我無所求,但迷夢村村長不能走。多說無用。
夢貘獸意有所指地說,“再說村長真的想離開嗎。”
林蔓雪沉默了,看看華陌辰,對方沖她點點頭,兩人手牽著手離開了山洞。
他們一出山洞,就喚醒了外面昏睡的隱侍衛(wèi),三人看著右前方才出現(xiàn)的小徑,淡定地沿著小徑往外走。小徑不長,大約走了兩盞茶的時間,他們就到了盡頭,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規(guī)模類似迷夢村的村落。
等他們回首看過去,身后的小徑消失了。這時他們才知道,這條路是夢貘獸給他們的安全通道。若不是它,他們怕不能輕松且快速的抵達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