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心看她悶悶不樂的有些不解,坐到床邊給她遞了杯水:“小姐,王爺人不是很好?小姐失蹤的時候他也是親自去找了小姐回來的。”
繪心的話一出,澹優(yōu)覺得好笑,側(cè)過臉打量著她:“爾雅是上官彧的人也就算了,上官彧給了你什么好處,你是符府家生丫頭竟也向著他說話了?”
“這!我只是……”繪心嬌俏的小臉一瞬間憋的通紅,不知道怎么說,只能向爾雅求救。
爾雅忙道:“繪心說的是真話。蒼梧他們沒找到小姐,王爺隨即就動身去找小姐了,整整一天一夜沒合眼,將沿路的山河都翻了個遍。最后要不是得到信兒可能小姐在洛水,王爺也不必親自去洛水了,那時節(jié)皇后娘娘生病,他本該去……”
“行了行了。”她總覺得這一切,上官彧早就知道了,上午那番話,等的就是下午的圣旨吧。如今爾雅她們越是歷數(shù)上官彧的點點滴滴她就越是頭疼,粥也不想喝了,直接放到小幾上把初一也趕走了:“你們先下去吧?!?p> 繪心難得看她發(fā)這么大脾氣,有點慌了“您不能這樣…”
“下去!”初一那碗粥最后還是沒保住。粥碗打翻嚇得初一跟離弦的箭一般直接就竄了出去,繪心怕她亂跑,望了澹優(yōu)一眼,追了出去。爾雅也不敢再呆,無聲將地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退了出去。
內(nèi)室瞬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澹優(yōu)將披風(fēng)也扔到了地上,然后鉆進(jìn)了被子里抱著腿,蜷成了一團(tuán),原本沉寂如水的心自從接到那圣旨就沒平靜過,怎么就真被賜婚給上官彧了?難道她就真的要變成他手里的梅花糕么?
這已經(jīng)不是之前住的小院兒了,是將原本南瑾的院子重新布置之后給她住的,離上官憶的院子近些,半年未住人,雖然里外東西都換了,可南瑾身上那種輕輕的墨香仍縈繞在鼻尖。混合著清水芙蓉香,交融出一種帶著微冷的香味,沒了清水芙蓉那種和暖。
良久,就感覺有人的腳步聲,輕,但很穩(wěn),步子很小。很快,那腳步就由遠(yuǎn)及近,然后她感覺床沿坐了人。
上官憶撫了撫那拱起的被子,辨不清哪是前后,輕輕喚了聲:“優(yōu)兒,可睡了?”
澹優(yōu)慢慢的打開了被子,露出已經(jīng)憋的通紅的臉,滿頭是汗,眼圈紅紅的望著一臉憂慮的上官憶:“母親你怎么來了?”
上官憶見她打開了被子,也還好,稍微松了口氣,從小幾上的茶壺里倒了些水遞給她:“繪心說你沒吃下晚飯。我來看看。”自從聽了那圣旨,她的臉色就不大好看,只以為是因為上官頡之前滅了符家滿門之事引的她不想再接觸上官家的其他人了。
澹優(yōu)不語,坐了起來,接過水喝的時候,心里揣度了一下上官憶的心思,在頒圣旨的時候,她瞄了眼跪在身邊的上官憶的表情,先是驚的一顫,有些不可置信,然后是有點難過,最后低著頭的時候微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在她收回目光之后望了她一眼。
沉默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最后還是上官憶打破了沉默,握住了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道:“優(yōu)兒,你不愿嫁給四殿下么?”
“沒有?!卞?yōu)回答的干脆,很平靜,眼神安靜的出奇讓上官憶有些驚訝。
“那你為何將繪心他們都趕了出去?”上官憶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親生女兒了,自從之前摔下馬車過,到如今,再如何,感覺有些生疏了:“可是因為你哥哥和父親的事?”
終于說到了點上,澹優(yōu)放下了茶杯,點頭道:“是,也不是?!?p> “哦?”上官憶定定的看著著她。
燭火噼啪裂響,澹優(yōu)的眼神落在杯中那殘余的半杯水里,漂漂浮浮的茶葉上下翻騰,剛剛有些穩(wěn)定落到了杯底,她一晃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翻騰,最后那杯茶被她潑到了地上,緩緩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為臣綱?!?p>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說的是符崴英,一說的是上官憶和自己,如今已經(jīng)是郡主,生死婚嫁就都與皇家扯上了關(guān)系,身份尊貴,但也要君臣之別為首。人就像水中茶葉,人世浮沉,隨水隨杯,也由握杯之人掌握,水是人情世故,杯是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而握杯之人卻不好說。茶葉逃不出水,也越不出杯,除非玉石俱焚,那對握杯之人也沒了利用價值,自己廢了,卻沒傷握杯之人分毫。
一番話,上官憶理解澹優(yōu)的意思是,她如今這樣,因為上官家無情,但現(xiàn)在又不得不承了他的虛情。君為臣綱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樣壓死人。如今符家已經(jīng)勢微,澹優(yōu)身份尊貴,配得上上官彧當(dāng)了太子妃。但就只有太子妃的名頭,沒有母家支撐,也杜絕了原本的外戚問題,更加斷了九殿下的一切外祖家的后援,除了個貴妃的名號,母子倆在這次事件中什么好處沒有還被牽連。
而二就是,嫁給上官彧之后,她也必須放下殺兄弒父之仇,但凡有點氣性的人對此都會有些難以接受,可如今的情況,她不能不接旨。
嘆了口氣,上官憶將她的手拉到了自己懷里,摸著這曾經(jīng)小小的肉肉的手,如今已經(jīng)十指纖長,柔若無骨,虎口和指腹都有了老繭,心中酸楚,眼淚瞬時奪眶而下:“優(yōu)兒,我也知道,有些事要委屈你。雖然平反,但所有東西都回不來了,那也畢竟是我的弟弟,母后年事已高,也是我僅剩的家人了,此次也是他借母后之手才留住我在宮中,若不然,身為符家主母,我是首當(dāng)其沖也要被殺的呀。
“委屈?我為何委屈?按母親的話我不應(yīng)該慶幸么?慶幸我劫后余生,慶幸母親還被那舅舅救了下來?”澹優(yōu)怒極反笑,知道上官憶想讓她老老實實嫁過去,別惹上官頡,但這家人之說著實太令人惡心了。
“家人?還是君臣?他但凡念一點家人之情,本來流放的二哥怎么會被鞭打至死?”澹優(yōu)有些能理解上官憶這種感覺,一下子失去的太多了,如今僅剩一個女兒,和雖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弟弟,那段她母親不受寵,弟弟太子之位差點被奪的辰光,他們?nèi)齻€真的也算是涸澤之魚,相濡以沫,夫家已經(jīng)沒了,夫妹好歹貴為貴妃了也,如今事情清楚,到也沒牽連了九殿下。弟弟賜婚之舉到底存了些私心,好歹符家最后一脈如此也不至于真的零落??蛇@話說出來,真的有點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