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老人們在立秋之后都好說秋老虎秋老虎呢,秋后的烈日果真如餓虎般猛烈,更像是一顆毒婦的毒辣的心腸炙烤著大地的生靈,它的毒辣烤黃了樹葉,烤枯了野草,烤蔫了牛羊,烤得暴曬在它的淫威之下的人們直擦汗珠子。
這天,在烈日的暴曬下,宛言和三分廠的員工們正灑落在遠東新項目的工地上勞作著。他們拖著鋤頭,砸著枯草,流著汗珠子,享受著桑拿似的日光浴。當然,這一切都拜張揚所賜,這個毒婦,這個比秋老虎還要毒辣的毒婦,虧她想得出來呢!估計此刻,她正坐在辦公室里,吹著涼氣,想象著趙宛言一身臭汗地暴曬在太陽之下,一定是笑到嘴巴抽筋了吧。
這塊項目基地看起來不小,周圍被一圈鐵柵欄圍攏起來,里面則是垃圾成堆,雜草叢生。三分廠的員工們被何相天三五成群地分派到各種各樣的作戰(zhàn)現(xiàn)場,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們被派去清理建筑垃圾,阿姨們們?nèi)デ謇韽U品垃圾堆,大叔們則去坎那些枝枝蔓蔓的樹冠,年輕的女孩們都拿著鐮刀去清理半坡的那片野草去了。
烈日下,宛言屈膝拱背,一手把過荒草,一手握著鐮刀,只見鐮卷野草,宛言身后,袒露出了濕潤的土地。
“看著弱不禁風的,干活還挺利索。”宛言回過身,看到何相天拿著兩瓶飲料從身后走過來。
“何廠是在取笑我呢!”宛言擦了擦頭上的汗,隨之臉上留下一片泥土的灰跡。
何相天看樂了,哈哈說到:“看看你,多么任勞任怨,可歌可泣呢,干活干得滿臉的灰,和花貓似的?!边呎f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濕巾,扯出一張遞給了宛言。
宛言胡亂在臉上擦了擦說:“何廠,這么大的工程,夠我們干幾天的。”
何相天不屑一顧地說:“你呀!就是太認真了,你以為廠里真指望我們踏平這塊土地嗎?這可不是我們能攻下的,說白了還不是因為停電了,怕我們閑得難受!”
“哇,你這深度,可是一針見血,看破紅塵呢!呵呵?!蓖鹧匝鹧b驚嘆,奚落到。
“什么紅塵綠塵的,可憐我們只配喝這里的灰塵呢?!边呎f邊舉著手里的飲料問到:“紅茶還是綠茶?”
“別人雪中送炭,何廠熱中送茶,多謝呀!我鐘愛的紅茶”宛言邊說邊接過接過何相天左手邊的紅茶,擰開了蓋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喝完便坐在了草地上,抹了嘴說到:“還是這紅茶的味道最好呀!”
“這么喜歡喝紅茶嗎?”何相天一邊擰著手里的飲料,一邊坐在宛言旁邊的草地上。
“嗯,它對我有致命的誘惑呢!”宛言吞了口,仿佛很認真地說到。
“嗯?這到令人好奇?!焙蜗嗵煲荒橌@異。
“嗯,它曾陪我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從此我就愛上了它的味道?!蓖鹧匀粲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艱難的歲月。
“嗯,小女子思想神秘,實在讓人捉摸不透。”何相天一臉費解,卻暗自記住了宛言最愛的飲料——冰紅茶。
“何廠,這次限電對華南正大的單子影響還是挺大的,我真的很擔心會不會因此延誤工期呢!”宛言望著何相天,不無擔憂地說到。
“嗯,影響肯定有的,開工后我們催促一下工人的進度就可以了。”何相天淺嘗輒止,少了些許的著急。
“何廠,這單子不僅僅是我立了軍令狀,而且延期對公司的影響非常大,我真的擔心不要因此出什么問題對公司造成不利,所以,你看看我能不能在開工以后安排幾天加班呢?”宛言試探地問到。
“加班?這倒是個辦法,可是我們廠的工人幾乎還沒有加班的前例,這個肯定不是說一句加班就能加的,這里面還有很多事需要協(xié)調(diào)溝通,這個我得考慮一下?!焙蜗嗵觳]有即可答應。
不得不說,宛言對于華南正大的單子是有憂慮的,然而她并沒有在何相天這里得到積極配合的態(tài)度。況且,除此之外,還有可能隨時引發(fā)各種潛在的問題。宛言總是這樣,她總是把所有的問題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壓力,偏偏她骨子就有這樣一股面對一切的勁頭,就像這腳下的荒草,再多地話都多余,只有拿起鐮刀,披荊斬棘,方能鏟平這塊土地,不是嗎?
沉默了一陣之后,她又重新握起手里的鐮刀,向著那塊荒草地走去,她聽到何相天在身后沖著她喊了句:“小心!”,然而,她頭也不回地向著半坡走去了。
直到天黑前,秋老虎才釋放完它所有的毒辣,肯收起它的一股子狠勁??諝饫锉阌辛艘唤z涼爽的風吹過,抬頭一看,天空也高遠起來,讓人狠狠地透了口氣,舒緩了不少。
天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勞累了一天的大伙早已經(jīng)口干舌燥、筋疲力盡的不行,一個一個偷偷地溜走了。宛言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才發(fā)現(xiàn)周圍早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影,荒草叢中,只有她孤身一人站立。草地上也一下子變得安靜空曠起來。
宛言不禁啞然失笑,心想這群家伙還真是受不了皮肉之苦呢。什么時候偷偷溜走的都沒察覺呢,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早已經(jīng)累得全身癱軟起來了,可望著眼前一撮井口大的一堆野草,她還是忍不住決定清除掉了再走。
雜草叢中,宛言弓著身體,掄起了手里的鐮刀,向著井口大的草堆掄去,可鐮刀剛一觸碰到那一片草坪,只聽嗡的一聲,一群馬蜂像拉了警報似的從草堆里呼嘯而出,順著鐮刀的方向直向著宛言逼近開來。宛言一下子蒙了,本能地抱著頭,屈膝蹲在了草地上不知所措了。驚慌失措間只聽到頭上轟炸機般的嗡嗡作響聲??梢婑R蜂窩是捅不得的,此刻她早已是追悔莫及,心里想著完了完了,這下可能要葬死在這群馬蜂窩之下了。
就在她絕望透頂?shù)臅r候,她只覺得突然有一堆草灑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緊接著便是一個強壯的身體撲在了她的身上。整個人從身后緊緊地抱住了她,而她只能本能地蜷縮在草地上,大腦一片空白,因為被包圍的太嚴密,她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憑著直覺,感受到附在她身體上的是一個男人的身體,強壯有力。
這是什么情況?剛被黃蜂襲擊,,緊接著又被一個男人強壓在草地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宛言本能的掙扎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喊到:“啊!放開我!放開我!”
“不要動,不要喊,不想被黃蜂蜇就老實點!”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低吼到,這簡直就是一道命令,一道不可違逆的命令,關(guān)鍵是這個命令出自一個男人的口中,而且就在耳邊。婉言仿佛收到了神的旨意一般,一下子安靜起來了,因為她聽出了那個聲音。沒錯,那是何相天的聲音,重要的是,此刻,他正在面臨著被黃蜂蜇的危險保護著她,她被壓在他身下,幾乎透不過來,只能屏著氣問到:“你怎么辦?”
“我哪像你那么傻呀,我戴著手套,穿著長褲長褂全副武裝著呢?!焙蜗嗵靹竦?,接著又命令似的說到:“別動!黃蜂躁動一陣兒就回巢里了。”
此刻,在這昏黃的草地上,宛言身貼黃土埋在草堆里,感受著何相天強壯的胸脯貼著她的后背的力度,還有他那因急促呼吸而隨之此起彼伏的身體,他的頭就拱在她的脖頸處,護著她的身體,他濃重的呼吸撲在她的脖子上,他們就這樣肌膚之親般貼在一起,安靜地貼在一起,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讓人臉紅心跳的距離,他們只是屏著呼吸,仔細地聆聽著頭頂上的黃蜂的聲響,直到它們漸漸散去。
短短幾分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等到黃蜂終于消散,何相天才從宛言身上翻下來,大呼了口氣,坐在了草地上。
“我呢?還有我呢?”宛言在草堆里喊到。
何相天這才望了望身邊蠕動的草堆,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用手扒著雜草,將宛言從雜草叢中扒了出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一陣大笑。
“謝謝你?!蓖鹧耘闹砩系耐琳f到。
“這有什么好謝的,你別怪我非禮你就好了?!焙蜗嗵煲贿叴蛉さ剑贿呿樖终チ送鹧灶^上的雜草。
“我發(fā)現(xiàn)你快成我的救星了?!蓖鹧圆焕硭耐嫘Γ灶櫿f到。
“怎么講?”何相天好奇。
“你看,受傷你有創(chuàng)可貼,野外你當護身符,這還不算嗎?”宛言又想起上次腳背受傷時何相天在樓梯里何相天為她包扎的情形。
何相天裝作若無其事地瞥了她一眼,居然看到宛言眼里的溫暖和感動在流轉(zhuǎn),她這樣的眼神讓他很快領(lǐng)悟到一個事實:他離她不遠了。
他又想起他的復仇計劃,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qū)②w鵬搞到妻離子散,一雪曾經(jīng)的恥辱,而不曾想一切進行的那么順利,宛言,趙鵬的女人,眼前這個可愛的女人,正在一步一步向著自己靠近,一直從他的心里走到自己心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復仇計劃,而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控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是多么地令人感到興奮呢!他感受著她的溫柔,釋放著心底的仇恨,這感覺何其美妙!
“說實話,我剛才趴在你身上,你有沒有害怕呀!”何相天純屬試探,可是,他突然轉(zhuǎn)過頭,凝視著她,裝作一本正經(jīng)地問到。
“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宛言裝作大無畏的樣子,心里卻被這樣的問題問得砰砰跳個不停。
“也是,像你這么骨瘦如柴的女孩,看上去和未成年少女似的,誰能打你的主意呢!”何相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佯裝揶揄到。
宛言聽聞此言,騰地站起身來,把何相天丟在草地上,一溜煙便走了。
“丫頭,給你開玩笑的,忘恩負義,把我一個人丟下,早知道不救你了!”何相天望著她的背影在昏黃的夕陽下喊到。
“其實,丫頭,你也許不知道,你的身形有多美呢!”何相天望著消失在黃昏里的宛言,自言自語地咕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