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此起彼伏
當一層亮晶晶的白霜將于草葉之間，秋姑娘在匆匆告別之際還不忘催促著愛美的姑娘們褪去衣裙，換上了各式各樣長袖保暖的衣服了，這意味著爽秋將近，嚴冬悄無聲息地來了。
話說秋澡火旺，不甘寂寞的秋風(fēng)終于用它的凜冽干燥在遠東大廳里造起了一陣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的咳嗽之勢，仿佛這遠東大廳成了住著一群林黛玉似的大觀園了。而伴著秋盡冬初的腳步，宛言一年一度的百日咳也毫無意外地如約而至了，于是人們經(jīng)常看到宛言在大廳的某個角落里一手扶墻，一手頓胸咳得大汗淋漓，咳得厲害的時候整個人像風(fēng)里的樹葉子一般顫抖不止，臉色一片蒼白。對此，大家早就習(xí)以為常，視而不見了，就仿佛一個久病不愈的人，時間長了，連自己都習(xí)慣了，不知不覺竟也愛上了自己的病而離不開它了。
而即使這秋風(fēng)凜冽，也絲毫抵擋不住這大廳里的眼熱心燥，只要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都可以讓他們馬上津津樂道起來，直說得滿面潮紅。
自宛言解決過華南正大的案子，他們是一刻也不得閑，常常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神秘而激動地討論著周中直對宛言格外的關(guān)注，直說的面目緋紅，唾沫橫飛，那種忘我的精神實在令人欽佩不已。而他們說來說去，無外乎就是周中直單獨找宛言談話，或者下班順路帶她回家，陪客戶吃飯云云，這背后羨慕眼熱的竊竊私語是說的好不熱鬧。
張揚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大家分外眼熱地議論紛紛，早就氣得氣不打一處來，我就不信這個小賤人能永遠這么得逞，一定還有別的機會，趙宛言，不要讓我?guī)У?，她從冰冷的牙縫里生生擠出三個字：“走著瞧!”滿臉盡是恨不得馬上將人碎尸萬段的殺氣。
就在這時，前臺打來電話，讓她接待外地來的一個客戶，她想入非非，余興未盡，于是便帶著一股殺氣沖出了辦公室。無非又是一個供應(yīng)商過來維護一下客戶關(guān)系，這種人張揚一個月不知要接待多少個呢！見到那人時，張揚一眼便認出了他，此人姓張，和張揚同姓，一次偶然的機會與張揚認識了，于是常常向遠大供應(yīng)各種管之類的零部件，期間的好處自不必說，張揚見故人遠來，心情好了許多，那人說想見一下周總，張揚便一路說笑著向周總辦公室里走去。
“今天過來，找我們周總，有什么事嗎？”張揚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探。
“沒什么事，過來拜訪一下，敘敘舊嘛！”張經(jīng)理打著官腔。
“你來得巧呢，剛我我們周總在家，不然，又白跑一趟了！”張揚回到。
“不瞞您說，張主任，我今天過來，特意帶來了十箱上好的水晶梨，這倒是我們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父老鄉(xiāng)親就指望它過日子呢，這不，這正值水晶梨豐收，我?guī)н^來給周總嘗嘗鮮?！睆埥?jīng)理倒是爽快，接著他又狡黠地附在張揚耳邊說：“當然，我有特意單獨給張主任準備的一箱，已經(jīng)放在您的座駕旁邊了，還請張主任笑納！”
張揚聽了，很是受用，虛榮心立刻得到極大滿足，于是滿臉堆笑地回到：“您太客氣了，不用這樣的！”
“那是必須的，您可是我的搖錢樹，瓶您的一句話，我可是嘩啦嘩啦掉錢呢！”張經(jīng)理滿嘴油滑，一副誠懇地模樣。
張揚被捧得心花怒放，直覺得自己一走路就滿身掉金幣似的自信滿滿。
然而，這種感覺沒有持續(xù)太久，幾分鐘之后，便被周中直的一句話打得一落千丈、落花流水了。當張揚興致勃勃地引著那張經(jīng)理走進周總辦公室里，張經(jīng)理就滿臉堆笑地說明了來意，張經(jīng)理何等機敏呢，他太了解周中直的急性子了，所以言簡意賅，三言兩語便說明了來意，周中直為此很是欣賞他的干凈利索。
“老張，難為你這片心意呢，其實又何必這么客氣呢？”周中直寒暄回到。
“一點特產(chǎn)，不成敬意，秋天來了，這東西最潤肺，特意撿了好的給周總送來，周總不要嫌棄就好！”張經(jīng)理弓著半個身子賠笑到。
周總聽過后，略作感謝，后吩咐張揚把后勤老胡叫來。
不一會，老胡來了，周總吩咐老胡隨張經(jīng)理下去卸貨，于是，張經(jīng)理給周總又寒暄了幾句，便隨老胡下樓去了。
待老胡卸貨回來，周總想了想對老胡說：“我看大家近來咳嗽厲害，你就把這梨給各個辦公室發(fā)一下吧！”
張揚聽后，說到：“周總這么體恤大家，大家定是感激不盡呢！”
周中直充耳不聞，就是在這時說了讓張揚聽后吐血的話，只見周總繼續(xù)對老胡說：“多給宛言那丫頭留幾箱，囑咐她多吃些，我怎么聽著這丫頭咳嗽那么厲害呢！”
張揚聽聞此言，只覺得一股熱血沖上了頭頂，直感到一陣肝膽俱碎的疼痛，什么給各個辦公室發(fā)點？這明顯是周總欲蓋彌彰呢？他不過是想著把那水晶梨送給宛言而已，還說什么給大家分了吧，真是笑話，于是剛剛還心花怒放的張揚一下子滿臉陰云密布，大雨驟降一般。這么好的梨子，就這樣為了那個小賤人都瓜分了。
而緊接著，又發(fā)生了一起讓她感到怒火中燒的事情，這也是她在周總門口聽到的，當時宛言正在周總辦公室匯報工作，只聽周總對宛言說：“宛言，現(xiàn)在天氣轉(zhuǎn)冷了，以后，別擠公交車了，吶，這是我們公司里一輛閑置的車的鑰匙，你要不嫌棄，就先開著吧！”
宛言轉(zhuǎn)頭走開了，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這件事給張揚造成的致命打擊，聽聞此言后，心急火燎的她幾乎快要氣斷氣了，真恨不得當時就掐著宛言的脖子親手將她掐死呢！
然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機會還是在張揚的精心期待中如約而來了。
而這個機會是這樣逮到的。
天氣一冷，便到了施工的淡季，于是每到這個時候，也是開始發(fā)揮張揚“才能”的時候了，她仿佛機警的貓一樣，弓著身體東嗅西嗅，因為這個時候，是公司餓淡季，卻是員工們開小差、偷懶、接私活的旺季。這想要抓誰，一抓一個準呢，所以每每到這個時候，也是張揚最得意的時候，因為她不僅可以大顯身手，創(chuàng)下戰(zhàn)績赫赫，同時可以公報私仇，借機除掉心頭之患的絕好時機，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最近，她已經(jīng)默默的觀察了宛言好幾天了，每每從玻璃窗邊看到她，便見她盯著電腦，時而思考，時而雙手觸著鍵盤一陣緊敲，以張揚敏銳的嗅覺可以斷定，這絕不是一個工作的狀體，那么，要么是在干私活，要么就是在做其他的事。
伺機幾天，張揚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這天，只見宛言對著電腦一陣發(fā)呆，突然來了個電話，張揚見她接了電話便匆匆地拎包出去了，電腦沒來的及關(guān)掉?？礃幼?，她一時半會回不來了，這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呢，于是，她趁辦公室無人時佯裝若無其事地溜進了宛言辦公室里，迅速走到宛言電腦旁，打開電腦，不負所望，當她看到桌面打開的文件，她驚喜的滿面通紅，嗯，果然不出她所料，宛言在干著自己的私事，這事要是讓周中直知道了，嗯，我看夠她好受的，誰不知道周中直最恨員工上班開小差了。
張揚按捺不住內(nèi)心狂躁的激動，佯裝平靜地離開了宛言的座位，徑直朝周總辦公室走去。
要說張揚這打報告的功力經(jīng)反復(fù)練習(xí)，反復(fù)琢磨，已經(jīng)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爐火純青的境地了。
她不再像當初那么單純，直言不諱地單刀直入了，相反，她極善挑撥，讓被告人和老板神不知鬼不覺地便拉開了一道鴻溝，直到那人被開除了，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呢！直搞得那人莫名其妙地殘死公司，而且死不瞑目。
在叩響周總的門之前，張揚稍作思考，計上心來，她走進了周總辦公室。
“張揚？有事嗎？”周中直抬頭問。
“周總，這會忙嗎？”張揚試探。
“不忙，你說吧！”周中直今天倒是格外和氣。
“嗯，是這樣的，我剛從宛言那里過來，她說她新設(shè)計的作業(yè)方案想請你過目一下，有些細節(jié)需要您去指正一下！”張揚堂而皇之地說到，對于自己的謊言，她說的甚是有底氣，因為她想等到周中直發(fā)現(xiàn)了宛言開小差，他哪里還有工夫計較什么設(shè)計方案呢，他必定是大發(fā)雷霆，說不定會給宛言一個修理方案，直接把她給修理了呢！對此事，張揚早已經(jīng)做好鋪墊，將剛剛看到的宛言的杰作打開在電腦桌面上了，只等周中直一睹為快了。
與張揚想象的如出一轍，周中直去了宛言辦公室，一坐在宛言電腦桌前，果然是半天沒有出來，只嚇得辦公室里的人不敢進去了，只見周總時而皺眉，時而沉思，半晌不見挪身。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大家看到張揚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就知道宛言又落入圈套之中了。然而，她現(xiàn)在身在何處都不知道，不覺為她捏了把冷汗。
宛言終于在張揚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回來了，不用想，她面臨的將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喝罵，一些人不禁為她感到提心吊膽，也有一些人饒有興致地觀望。
宛言一走進辦公室里，張揚便從玻璃窗里看到周中直望著宛言一臉嚴肅的表情，沒錯，這正是她想象中的表情，接下來必定是大發(fā)雷霆了。
“宛言，出去了？”周中直問到，不茍言笑。
“周總，您找我有事？”宛言惶恐問到，因為她進門之前，小耿早已經(jīng)給她通風(fēng)報信，說周總坐在她辦公桌前有半晌了。
“哦，沒什么事，過來看看你忙什呢？最近，不太忙吧？”周中直若無其事，問得宛言心里發(fā)虛。
“嗯，還好！”宛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敢多說。
“所以閑著沒事就寫這個？”周中直指著電腦一臉嚴肅。
宛言往電腦桌面上掃了一眼，只一眼，便見她滿臉緋紅。她在心里罵到，真該死，自己閑著沒事寫的小說居然就展示在電腦桌面上被周總看得是一覽無余。于是趕緊道歉：“周總，對不起，我不該在辦公室里弄這些?！?p> 張揚像看電影似的隔著玻璃窗看到周總一臉陰郁，再看宛言臉也紅到了耳根了?？磥碜约河H手導(dǎo)演的好戲就要開場了，她不由地敬佩起自己的導(dǎo)演功力了。此刻，玻璃窗外也聚集了好一堆人，仿佛那玻璃窗是一塊銀幕，都等著看電影上映似的。
正當大家屏住呼吸等待周總即將要大發(fā)雷霆的時候，令大家出乎意料，匪夷所思的是，只見周總陰云密布的臉突然云開霧散，緊接著豎著大拇指豁然笑了起來，邊笑邊稱贊道：“沒想到呀，沒想到，我遠大也是藏龍臥虎之地呢，居然潛藏著這么一個才女呢，宛言，寫得很好嘛？我都被你的文字吸引住了，看來我真是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呀！”那洪亮的聲音從玻璃窗里穿透過來，直搞得那些觀眾緊張又刺激。
“周總，真對不起，你罵我兩句吧，我都聽著，你千萬別生氣呀！”宛言不確定周中直是真喜還是假慈悲，于是忐忑不安地懺悔到。
“宛言，我是那么不開明的老板嗎？容不得員工施展自己的才華？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如此才華橫溢呢！我是為你感到高興呀！”周中直爽朗地笑到。
“周總，您不處罰我嗎？”宛言將信將疑地問到。
“處罰？我表揚你還來不及呢？為什么要處罰你呢？”周總繼而很誠懇地說到：“宛言，寫得真好！”
“周總，讓你見笑了，以后嗎，我保證，再也不寫了！“宛言仍不敢松懈”
“宛言，希望你能堅持下去，只要不耽誤工作，沒人能阻攔你，首先在我這里，準了！”周總一副豁達的語氣。
“周總，多謝您的理解，我一定會好好工作！”宛言如釋重負。
“嗯，挺好，”周中直站起身要走，突然又轉(zhuǎn)過頭來很認真地說到：“宛言，如果這真是你的夢想，堅持住，別放棄，等我退休了，我等著你給我寫回憶錄呢！”邊說，邊鼓勵地拍了拍宛言的肩膀，離開了。
此時，窗外的觀眾也不知何時一下子蒸發(fā)掉了，于是，窗這邊站著莫名其妙的宛言，窗外則是氣急敗壞五臟俱焚的張揚獨自佇立，她心中的妒火得不到澆熄，復(fù)仇的浴火愈加旺盛起來，她踩著高跟鞋離開的時候，恨恨地想：趙宛言，別得意太早了，終有一天，我會將你踩在腳底下，將你趕出遠大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