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很早,太陽才剛起。
九月伸個懶腰,打開房門,睡了一晚上的臥榻,真是全身酸痛,四肢無力。到好像得了場重病剛愈一樣。
他家客棧不賣早點,忙活也是晌午和傍晚的事。
樓下清靜地很。房客大部分都沒起,掌柜夫婦還沒起。小二也很清閑,他頂替這掌柜的守著客棧,就這樣看著門外早起忙碌的人發(fā)呆。
九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進(jìn)這個建平來說還算中等的人販子集市。
這一條小巷,到處都站著人,那蹲在地上,頭上插了根樹葉的,就是等著人家來買的,
有少年,有中年,也有老嬌羞動人的女子,也有清純可愛的姑娘,優(yōu)劣各參。
小道三四歲的娃娃,大到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眼睛含著各種情緒的駐望著人來人往的人,
買人的人卻大多都是管家,老鴇之類的居多,偶爾有衣著華麗的貴公子。九月倒顯得很異類,估計整個小巷子,就只有一個小娃娃,頭上沒帶樹葉,穿著也算不上華麗,還好蒙了面紗。不然估計都得被人家強買了。
九月一個一個的經(jīng)過這些人的面前,有的抬頭看上一眼,又失望的匆匆低下頭去,有的一臉嫌棄,有的充滿算計。唯獨邊上這個身穿粗布過膝綠裙,上面有著幾個補丁,梳著綠布綁的?雙環(huán)十四五歲的圓臉大眼的女孩,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小姑娘,你是不是走丟了。別在這逛了,趕緊回去吧,這壞人可多了?!闭f著還小心的望了望四周。九月好笑,被賣還能笑的??烧媸巧僖?。九月有些不明所以:“你干嘛要提醒我?!?p> 圓臉姑娘楞楞的摸摸腦袋
?。骸靶∶妹?,一看就不是賣身的,你頭上沒插樹葉,衣著也整潔。要是遇見壞人,你家人不知道會有多傷心?!闭f著眼神暗淡,眼里透著思念。
她自己是被家里人賣的,都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家里的父母可還安好。
“你叫什么?”九月問。
“我叫柳葉,陵城人。”
“陵城?”九月仔細(xì)想了想,這立國分七城。洛陽城卻處南方?;闯俏惶幣c海邊,陵城位于東北方向,也就是李家村的省城。只有建平城與沙城是立國與其他兩國真正的邊界交界線,建平位處正北方,與那里應(yīng)該在一條線上。
“那你可識字?”
柳葉羞怯一笑:“我不識字。不過我會做些吃食。我…??!”
話沒說完,就只見一個兇神惡煞的婦人一手插腰,一手手持長鞭,毫不留情狠狠地向跪著的柳葉抽來。:“賤貨,還有閑情在這兒聊天。賣不出去,就賣去窯子。”
柳葉痛的抽抽噎噎的縮著肩。不敢有半點反抗。
那婦人半分眼色都沒看九月一眼。敢到這地界來玩的孩子,估計是附近的人家的孩子,不需要給臉,也不能招惹。
九月………
這頭客棧,那人已經(jīng)醒過來了,就這樣呆呆的靠在床上。
九月這些天在他耳邊講的每一句話他都聽的見,只是不愿意去面對罷了。
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居然還有人愿意撿他回來。每天都有人喂自己湯藥。有人給自己換藥??粗吷系耐耄粗笸雀系囊惶巶?,敷著綠色的藥膏。清清涼涼的。哪怕是當(dāng)少主的時候,他都沒見過這般奇效的藥膏,身上的疤痕都淡了不少。
可他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
為什么要救他?
難道連死都那么難嗎?
少年正在悲傷。
那頭。惡婦在把柳葉賣給一大肚子做小妾,還是賣給九月當(dāng)女婢之間搖擺。
誰給的錢多自然就給誰。
九月歷盡艱辛口水戰(zhàn),幾經(jīng)交戰(zhàn),十兩銀子買下柳葉,跟在九月身后的柳葉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差異點,她就要給一年有五十的人做小妾,可這小小的身軀猶如天神降世般出現(xiàn)就自己出火海。
根據(jù)柳葉交代,建平城離桃花村不遠(yuǎn),雖然她已經(jīng)記不得回家的路了,可不妨礙她大概的地名還記得,而且曾經(jīng)跟一位府里的廚娘學(xué)了幾個月,手藝好,精通不少吃食。
本來之前被賣去,是在一戶康逸的人家做廚娘,因為后來那家姑娘的未婚夫看上了柳葉的手藝,那家姑娘卻以為柳葉勾引那人,就使了點小計,沒想到柳葉就傻傻呼呼的上鉤了。最后義勾引主子,下毒謀害為由發(fā)賣了。下毒,勾引,這罪名,一聽人家就不敢買??!
誰樂意家里養(yǎng)個隨時會勾引自己男人的狐貍精。而且廚房是一家之中的重中之重。誰不惜命?
導(dǎo)致柳葉幾經(jīng)周轉(zhuǎn),都沒有人愿意買,因為雖然手藝不錯,可腦子并不靈活,相貌雖普通,就是買回去做妾。相貌也太過普通,而且說不一定還是二手貨,柳葉自己也不愿,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無緣廚房。一心只想做個普通的打掃丫頭。
可人家人行老媽媽,花了銀子買的,又怎么可能虧本賣呢?人家有那銀子卻也不會買個只會做飯的禍根啊。啊其實那男子也不過是買個消遣。玩膩了,自然也是逃不脫萬花樓的。
確實十兩銀子買兩個人都綽綽有余。
是有些小貴。不過九月不知道行情??!
九月看著這張薄薄的紙。上面寫一人的名字。賣身人的名字,和手印。還有官府的印章。
就一張紙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得死。
跟在后頭恐恐不安的柳葉。她想不明白。這個還沒她大的小姑娘為什么要買她。買她會不會花光了她所有的錢?會不會回家被責(zé)罰?
“要不,你還是把我退回去吧!”柳葉一臉擔(dān)心。
“叫小姐,做我的人,只要忠心做事就好?!本旁?。
“可,可是,十兩銀子??!夠你吃很久了?!绷~糾結(jié)的很
“十兩銀子而已。”何必呢。
“那也應(yīng)該…”夠花好久了。而且當(dāng)初人牙子買她的時候才花四兩銀子。
“閉嘴!銀子的事不用你操心。”九月覺得這姑娘真是呱噪。喋喋不休的小嘴吧嗒給沒完,偏偏她自己還不知道。要不是自己廚藝不太好,也不喜歡油煙。她才不需要什么跟班。反正絕對不是她心善。
路過一間衣坊,九月轉(zhuǎn)身進(jìn)去。
“掌柜的,兩套衣裳。”九月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柜臺上,指著邊上的柳葉。挑了一件細(xì)棉翠色過膝長裙裳。一件粗棉紫紅色的短打裙,下面是件長褲。兩件加起來二兩一錢。還沒有九月買精細(xì)棉的一件貴。見這家衣坊還有賣首飾,又在挑了一只杏花鍍銀簪子。
柳葉見九月是為她買衣服。局促不安的捏著衣角。又是挑首飾,又是買衣服的,這,這不像是對奴婢啊!
九月心里好笑的看著柳葉的局促不安。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將手上的衣服遞到她身前。:“去換上。舊衣服丟了?!?p> 柳葉驅(qū)駐不前。
“我買的是廚娘,可不是打雜丫頭。面容得體。注意講究,不然影響我食欲.“
帶著這丫頭回了客棧。
九月走到房門跟前,囑咐柳葉不要害怕。屋里的穆連璟早已聽到外面的聲響。
九月聲音平緩:“里面那人相貌受了些傷,你別一驚一乍的,免得別人心里難受?!绷~歡快連連答應(yīng)。她是看出來了。自己是得了個好主子。
九月推開門就只見那人靠在床沿上。垂著頭。烏黑的長發(fā),隨意披著。半張臉明目俊朗,劍眉星目。柳葉站在身后疑惑,驚艷。穆連璟抬起頭來看向九月。面無表情:“你救了我!”肯定。
柳葉驚的一下子捂著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滿是驚恐。差點呼出聲來。
穆連璟自然沒有錯過柳葉的表情,嘴里扯起一絲冷笑:“救我做什么!誰要你多管閑事。”
九月攤攤手:“我閑得唄!”
穆連璟別扭的一哼。扭過頭去。
果真是好人做不得。
“既然你已經(jīng)無事了,咱們就來算算賬。給你救命的藥可是我家祖?zhèn)髅厮?。還有你喝的補湯每碗就算二十文,還有我給你換藥。連清白都給你了。名譽損失費。醫(yī)務(wù)費。哦,還有我的房間,我的床。七七八八的,看你也不怎么富裕,你就給個一百兩吧。畢竟我那祖?zhèn)髅厮幥Ы痣y求?!?p> 穆連璟瞪得眼睛發(fā)紅。他就知道這世間那有什么好人。他現(xiàn)在身無分文。哪來一百兩給她!身上唯一的代表身份的玉訣也已經(jīng)被那歹人那走了。
穆連璟狠狠地站起來,猛的腦袋有些發(fā)暈。咬牙切齒道:“我以身抵押。”起碼還能做些力氣活。
九月略帶嫌棄的打量穆連璟:“抵押?你想以身相許?”穆連璟眼色陰霾暗了暗。
九月撇撇嘴,看著穆連璟的身板,從上到下看了看。又搖搖頭:“雖然長的的可以但是,本姑娘可不餓不饑食?!?p> 隨著九月目光,穆連璟眼神發(fā)暗。
嫌棄他嗎?他當(dāng)時如此骯臟,低賤。如此狼狽不堪。
眼中閃過一抹狼狽。現(xiàn)在他確實身無幾兩肉。自從母親去世以后,吃飯都是飽一頓餓一頓。剩菜殘羹都算好的。冷冷道:“不知羞恥,。”
九月走過去,挑起與她差不多高的穆連璟的下巴。左右看看。
穆連璟從她清澈的眼眶中看到的是自己丑陋的臉,自己無比的狼狽和不堪,他惱怒的狠狠一手打掉挑起自己下巴的手:“放手!不知羞!”
九月揉一揉手背被拍的通紅,委屈的撅撅嘴:“你激動干嘛?我都親過了,在說了我才多大歲,羞恥是什么?”
穆連璟看著九月委屈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她眼里沒有驚慌和害怕,沒有厭惡和嫌棄。小巧的小嘴撅的真漂亮。他匆匆撇過頭去望著窗外。
九月覺得這人一下子不說話了,甚是無趣。也不想再逗了。
柳葉在一旁早就嚇壞了。低著頭,被九月時不時的驚言挑釁驚的時不時發(fā)抖。這女子的聲譽何等重要。
何況八歲不同席,何況看小姐也定然十有一二了。
花生米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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