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雪堅持認為自己沒有學好文獻學,艾樂康要負一半責任。因為有一門文獻學的課是歷史系的老師來講的,而歷史系的學生一般也選了這門課。艾樂康追求她的時候,她每次上課都好尷尬,總是坐得遠遠的,不愿意給他一點點希望使他亂想,又不忍心冷冰冰地對待他。
現在艾樂康被迫放棄了,她心里卻自責不已,看到文獻學的書、打開公共郵箱里的課件時都會想起他,然后就會覺得自己很殘忍,繼而感到非常不安,從此下意識地回避文獻學。
“唉,你就說你對這個不感興趣,不就行了嗎?”凌江笙仰天疾呼,“文獻學可不背這鍋!它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對它?”
“難道這就是那個悲慘的一個人毀了一個學科的故事?”方若璇也湊熱鬧。
“你們夠了……”蕭靜雪緩緩轉頭,瞇著眼,“人家心亂著呢?!?p> “別多想了,”方若璇勸道,“就像那句歌詞說的,被愛的人不用道歉,他只能自己整理心情,你呢,就跟程嘉樹好好談你們的戀愛。所有的難題,讓時間去解決吧?!?p> 中午,蕭靜雪在學一食堂吃飯,忽然一只餐盤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抬眼看見是艾樂康,差點噎著:
“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巧合而已?!彼聛?,慢慢地吃著。
蕭靜雪想起了什么,盯著某一處笑得清甜:
“幾年以前,也有人這樣跟著我,總是在我孤單無助的時候出現?!?p> 對面的人吃飯的動作明顯一頓。
“后來,就再也沒有了……”
“他是第一個,”艾樂康抬頭看著她,“難道就是最后一個嗎?如果他是這樣追到你的,我不介意把這條路重新走一遍?!?p> “這條路只能他來走!”她篤定地說,“只有他才走得通?!?p> 他凝眸片刻:
“是嗎?如果邏輯不是普遍的,歷史怎么會走向確定的必然?”
“呃?”她微微一怔,“能說人話嗎?談這種事的時候我不想費腦子?!?p> “愛情里根本就沒有什么獨一無二、非你莫屬,如果你先遇到了我,會不會喜歡我?是具體的時間和地點決定了你喜歡誰,而不是本來就有一個人放在那兒,你非他不配,然后你們彼此尋找、遇見、相愛。就是說,你肯定會喜歡一個人,他叫程嘉樹還是艾樂康,都有可能?!?p> “可是他現在叫程嘉樹。”蕭靜雪輕聲說。
艾樂康垂下頭飛快地扒飯。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他吃完飯,拿紙巾擦了擦嘴,“如果沒有他,或者是我先出現,你有沒有可能喜歡我?”
“歷史是不能假設的?!?p>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
“可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蕭靜雪回想了一下,還未陳舊的記憶悠然展開:她在認識艾樂康不久后的一個夜晚,獨自逛校園,沿著通幽曲徑隨意游蕩。林子茂密,樹影幢幢,小巧的方形路燈擎著輕暖而古樸的橘黃色燈光,她走著,有些傷感。那里悠悠地浮著一曲《回家》,是用薩克斯吹出來的。她像被迷住了一般,不知不覺地循聲找去,發(fā)現艾樂康時,她已是滿面淚痕。艾樂康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好把曲子吹完,她也就哭著聽完。
“我那是……想家了,”她解釋道,“也想他了。我在心里呼喚了千千萬萬遍,他都沒回到我身邊,一想到這個,我就哭了。如果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
食堂里的人漸漸地少了。
“算了,我輸了?!卑瑯房悼嘈χf,“我確實輸給了他。其實從見到他那天起,我就認識到我除了放棄沒有別的選擇。在他的眼睛里,有一種至死方休的執(zhí)著和不顧一切的愛,我被震住了。就算愛情談不上什么命中注定的唯一,能夠打敗他的人,還真難以想象。這是我最后一次自討沒趣,以后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再說一遍,祝你們幸福?!?p> 他沒有猶豫,站起來端著餐盤快速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