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女人妝容精致，舉手投足帶著一點兒故意為之的傲慢與冷漠，勉強(qiáng)遮掩了她偶爾流露出的不耐煩和急躁。
劉敬平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幾乎是恭敬地等待著她的問話。
“你的簡歷很耀眼，”那個女人的語氣輕飄飄的，“成績也蠻好的，你才大三哪？”
“是。”
“你畢業(yè)后會去大公司吧，或者出國讀研？”
“還沒想好。”劉敬平答道，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管那么多干嘛？
那女人的目光犀利而尖刻，打量了他好幾次，差不多把他整個人的角角落落都看遍了。她眼里閃過一絲絲驚訝、困惑和隱藏不住的微微妒意，態(tài)度也生硬了些：
“你就穿這個來面試？”
劉敬平這天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很隨意地搭了一條淺色的圍巾。他覺得有必要提醒面前這名做作的女士了：
“我只是來找個兼職，不用那么正式吧？本來我打個電話和您談就可以，特意跑過來已經(jīng)很有誠意了好吧？”
“嗯……”她支吾著，忽然又問，“你為什么要兼職？”
“當(dāng)然是為了掙錢啊，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打工不就是為了賺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嘛?！眲⒕雌街卑椎鼗卮稹?p> “你缺這點兒錢嗎？”那女人有些悲憤，“你這件衣服的價格是我三個月的工資，圍巾，兩個月！我那么喜歡的品牌竟然被你穿在身上，而你竟然跟我說你缺錢？”
劉敬平一時懵然，驀地想起方若璇曾經(jīng)的做法，就搖頭嘆道：
“想不到BJHR的工資這么低……這都能忍，你怎么不跳槽呢？”
女人生氣地站起來要走。
“這年頭，穿山寨的違法嗎？還是違反了貴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劉敬平頭也沒抬地說。
“什么？山寨的？”女人重新坐下來，臉色稍稍緩和了點。
“這要是你三個月的工資，那你的工資水平可就回到解放初期啦。”劉敬平進(jìn)一步寬慰她。
“你……你怎么這樣虛榮？”她恢復(fù)了冷傲的姿態(tài)，“我才不買A貨呢?！?p> “你來BJ多久了？是不是剛畢業(yè)？”劉敬平笑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過了生日我才24歲，”她輕聲說，“今天我也不負(fù)責(zé)面試，就是臨時接待一下……過會兒我們楊總要來，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p> “不至于吧？”劉敬平驚呼，“我只是個在校大學(xué)生，只想打打零工而已……”
“我們CEO特別能干，事必躬親，”女人嫣然一笑，“他對你有點好奇。”
“我看他是閑的……”劉敬平把聲音壓到最低，咕噥著。
“咱們隨便聊聊啊，你別緊張?！?p> “你覺得我緊張么？”劉敬平看著她，認(rèn)真地說，“你不適合做HR，真的?！?p> 那女人不再像之前那樣裝腔作勢了，誠懇地問道：
“你認(rèn)為我應(yīng)該做什么？”
“先告訴我，你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什么專業(yè)？”
劉敬平耐心地和她探討起職業(yè)規(guī)劃的問題了，講得她心悅誠服，時不時敬佩地偷眼看他。
“其實楊總好奇的是，正在進(jìn)行的那個項目為什么會吸引名校的學(xué)生，”她這只竹筒開始向外倒豆子了，“來了一個清華的男生，也是兼職的，技術(shù)超棒，人品超好，楊總覺得撿了個大便宜?，F(xiàn)在又來了一個北大的，他有點懷疑人生……那么多知名的公司你不去，為什么偏偏來這里？”
“那個清華的為什么選擇來這兒啊？”劉敬平急忙問她。
“我也不明白呀，”她的臉一紅，“他好帥，我還想追他呢?！?p> “可是他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認(rèn)識他。”
“那么帥怎么可能沒有女朋友呢？”劉敬平憋著笑。
“我也聽說有，但我沒見過，就一直騙自己……”她怏怏地說，“他只有周末才來公司，工作日偶爾下午來，我見他的次數(shù)太少了。對了，你說的那個項目已經(jīng)不缺人了，等會兒楊總會詳細(xì)跟你說——”
“什么？不缺人？那讓我來面試干什么？”劉敬平跳了起來，失望布滿他的臉。
“他想留下你，做另一個項目……”
“不不，我不做！”他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一名中年男人走進(jìn)來，身邊跟著他的男助理。
“楊總?！蹦桥撕傲艘宦暎纯磩⒕雌?，轉(zhuǎn)身離開了屋子。
劉敬平心不在焉但不失禮貌地和楊總握了手，坐下后就單刀直入道：
“我不想換別的項目?！?p> “你說的那個是你們同學(xué)介紹的吧？現(xiàn)在人手夠了，你來晚了……做別的也一樣，反正報酬也不會少嘛?！睏羁傂呛堑卣f。
“不，”劉敬平堅持道，“我只做我想做的。”
“嗬，都說北大的學(xué)生難管理，我今天見識到了！”楊總非常不滿，“哪有那么多你想做的，你想做就得做？還以為普天之下皆你爸呢？愛干不干，口氣這么大，技術(shù)肯定也不怎么樣?！?p> 劉敬平起身，用拳頭拄著桌子，字字清楚地說：
“你怎么說我都行，就是不能鄙視我的技術(shù)。”
“是嘛，那就展示給我看?！睏羁倢Ω缴韮A聽的助理耳語了些什么，助理點點頭，走出房間。
楊總挑釁地看著劉敬平，而劉敬平也毫不示弱，回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