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洛天如果我去了是不是就不可能活著回來。
他說讓我不要去，雖然洛瑤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可他爹很疼洛瑤，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可我自嘲地想，怎么能不去？難道要我不管花非花，不管花城主么？怎么可能……
可我若真去了，必定無法全身而退。
我……還是不想死，舍不得就這么死，他還沒有想起我來，我怎么能死…
我寫了一封信給花非花，告訴他我會去洛城救他爹回來，讓他放心。
還有，對不起。
我讓洛天去給花非花送信，洛天不肯，我說我會等他回來和我一起去洛城，好歹有他在還能幫我跟他爹求求情。
他目光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接過信走了。
我想他知道我不會等他，他也知道我不能等他。
畢竟被我連累的人太多了，所以這一次，我想為了一直保護(hù)我的他們勇敢一點(diǎn)。
洛天一走，我就立即準(zhǔn)備前往洛城了。
臨行前，我在鏡子前站了一會，看著鏡子里一身紅衣的我，腦海里不停地浮現(xiàn)過往和花非花無數(shù)相處的時(shí)光。
和他相遇，被他救，被他關(guān)心，他對我表明心意，他送我這身紅衣，他送我竹笛，他的笑，他的好，他的怒，他的淚。
還有，他的吻。
我對著鏡子哭了，卻是笑著哭了。
一抹紅，一把劍，到洛城時(shí)我心情很平靜，沒害怕，不后悔。
快到洛家堡時(shí)竟然開始下雪了，飄到臉上涼涼的，很干凈，很舒服。
記得去年下雪時(shí)，我呆還在府里等他，心兒和其他下人堆了一個(gè)雪人，硬是給它披了件花非花的外衣，還一臉期待地問我像不像她家公子。
也就是那時(shí)我告訴心兒以后她就是花非花的干妹妹了，不要叫他公子，以后叫他哥哥。
心兒很小就在逃難時(shí)和父母走丟了，是花非花救了她。
那時(shí)花非花已經(jīng)有了“花府”，是無香背著家里人偷偷給他買的，其實(shí)無香一直知道他在哪里，他哥小時(shí)候就病逝了，從小就他姐最疼他了。
心兒一直把他當(dāng)自己的哥哥，一直在府里長大，只是她不知道其實(shí)自己的父母已經(jīng)在逃難的時(shí)候餓死了。
這是有一次我問起他心兒的來歷時(shí)，他告訴我的，還叮囑我不要在心兒面前提起她的父母，免得她難過。
他總是那么好，替每個(gè)人著想，能遇到這樣的他，真好。
如我所料堡內(nèi)一個(gè)人都沒有，靜悄悄的，襯著悄無聲息不停落在地上的潔白雪花，氣氛越發(fā)詭異。
一直到里院才看到人。
院中極大的一片空地已經(jīng)落滿了雪，站在不遠(yuǎn)處的人一身華衣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人背著手站在那里定定地看著我。
我客氣拱手道：“洛前輩！”
那背手而立的人聽到我的話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開始在原地走來走去。
我又客氣道：“敢問前輩花城主可還好？”
他這才說話，冷冷道：“原來是個(gè)女的！”
我就那么和他目光對視，絲毫沒有膽怯和心虛。
“你為什么要?dú)巸?？是為了花家那個(gè)浪蕩子？果然最毒婦人心！先是男扮女接近花惜塵，后因瑤兒和他有婚約且又傷過你，你便心存怨恨使手段害死她！還嫁禍給一個(gè)編造出來的洛靈？呵呵……果然好手段！”
“前輩既然這樣認(rèn)定，那無論我怎么解釋您也不會相信！”
“所以今日我來這里并不是想解釋什么，我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換花城主的命而已?！?p> “哈哈哈哈！可笑！你以為你那條小命值得我真的得罪花家？”
聽他一說，我才恍然大悟。
這么說地上躺著的根本就不是花非花的爹，說用我換他爹根本就是個(gè)陷阱。
其實(shí)只是為了讓我來送死而已。
我淡笑道：“那便是最好！”
雪越下越大，意識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也不知在雪地里躺了多久，當(dāng)看到花非花一臉焦急地朝我跑過來時(shí)，我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直到他溫暖的手撫上我的臉時(shí)，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真的，他真的來了。
我努力讓自己清醒，努力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抱著我，我費(fèi)力沖他笑了笑。
洛天在另一旁剛叫了聲三嫂，我就立馬咳嗽著打斷了他。
他震驚地看著我，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沒再開口。
“公子，我穿女裝……美不美？”
“嗯！”
他應(yīng)了聲，轉(zhuǎn)過頭找了個(gè)什么東西放在我手里。
我拿起一看，是那個(gè)我忘了帶走留在山莊的狐貍面具。
我一怔，對上他有些心痛的目光。
“公子，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傾心你……你相信……嗎？”
說話開始越來越費(fèi)力，喉間涌上的腥甜硬是被我一次次吞入腹中。
他看著我沉聲道：“我也是。”
我笑了，我想這是我兩年多來笑得最幸福的一次。
我轉(zhuǎn)頭看向洛天，叫他過來。
洛天蹲在我身邊時(shí)，我讓花非花先離開一下，有些話想跟洛天單獨(dú)說。
他沉默了良久才起身離開，洛天托著我的肩膀低著頭不看我。
“洛天！”
我輕聲叫他。
“嗯，三嫂你說。”
“你答應(yīng)我，除非他想起來。不然的話永遠(yuǎn)不要告訴他以前的事，就算他問也不能說，答應(yīng)……噗……我……好…好嗎？”
終于忍不住吐了口血，手卻緊緊抓著他的衣袖，等他回答。
他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我說：“三嫂，你別這么說，既然三哥還是喜歡上你了，那等你好了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我搖搖頭，笑著告訴他不用騙我了，我知道自己快死了。
我問：“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如果不能讓他記起我的話，要是他能記住我也是好的…”
“可是現(xiàn)在我卻開始慶幸他沒有記起我，我甚至希望他能再喝一次絕情水將我忘得干干凈凈的……”
“三嫂………”
“洛天你知道嗎？也許是我這輩子只有一次好運(yùn)，而這好運(yùn)就只夠遇到他，不夠一直陪伴他?！?p> 雪越下越大，流出身旁的那灘血早已經(jīng)被覆蓋了，洛天一直沉默著。
“一定要答應(yīng)我，不要告訴他以前的事！心兒問起就說我為了花非花也喝了絕情水一個(gè)人離開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傻丫頭很天真，可能會相信的……也記得叮囑她以后千萬不要在花非花面前提起我，就說怕他想起我難過……”
“咳咳……”
劇烈咳了幾下嘴里又溢出了血順著嘴角流下，我想我就快死了。
洛天大聲喊著花非花。
我用盡全力才找出身上的竹笛遞給洛天，告訴他下次見到心兒時(shí)幫我交給她，就說是我送給她的分別之物。
………
花非花，若有朝一日你記起我會不會埋怨我？
明明說好會一直在一起的，明明說好你的花府以后就我的家，明明說好再也不走了的……
還好你都不記得了，不記得秦妙顏是誰了…
不管此前再苦再累我都不曾后悔，可是我就要死了，以后都不能陪著你了。
我好愛你，好舍不得你，我不想死……
但是沒辦法，太多事情非我所愿…
花非花最后抱著我的時(shí)候，我真的想一輩子被他這么抱著，一輩子都緊緊抓著他不放手。
可是我的手沒力氣了，抓不住他了。
“我叫秦妙顏，不叫秦言?！?p> “嗯，洛天路上告訴我了，這個(gè)名字很適合你，很美?！?p> “你能不能低下頭離我近點(diǎn)，我想悄悄和你說句話……”
他聽話地低下頭，離我的臉很近很近。
我閉上眼睛微微抬頭吻住他的唇，他沒有絲毫猶豫地深深回應(yīng)我。
我想，就任性這么一次了。
眼角的淚無聲地滑落，僅剩的一點(diǎn)意識在心里默默叫了一次花美人。
就讓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吧。
我愛你，花美人。
愿此后有人與你共星辰，
有人伴你以詩酒，
到最后，也有人伴你共白首。
那天雪下的很大，而你依舊美得不像話…
?。ㄈ珪辏?
狐妖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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