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里丑女人、丑女人的叫,這幅軀體的實際年齡不過才十五、六歲,哪里算得上是女人?頂多是個小丫頭片子!這可惡的妖精,自以為自己的臉還算看得過去就瞧不起人!哼,說不定早就已經(jīng)活了千八百年了。都是老爺爺?shù)哪昙o(jì)了,還如此沒羞沒臊的這樣稱呼我,真是倒人胃口!”
高一流拿起手邊的筷子,一次次的用力戳著碗里的米飯,夾起一團(tuán)放在嘴里,無力的咀嚼,眼睛直直的瞪著一個方向,生著悶氣,“要不是我實在逃不出這幅軀殼,你以為我愿意舍下原來的人生,生活在這個被妖魔支配的慘無人道的世界嗎?連個人權(quán)都沒有,走個路都能掉下無盡深淵,我容易嗎?”
走也走不了,迷宮,到處都是迷宮,唯一剩下的欣賞風(fēng)景的好心情,都被這重重宮殿給繞進(jìn)去了!走,上哪里走?哪里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方向,更別說什么出口了。繞了半天,除了累的喘氣,什么成果都沒有,還要躲著那只可恨的男妖!“煩吶,真是煩吶,真是好煩吶?。?!”
平陵君突然冒了出來,張口就是“丑女人,你就不能稍微安分點(diǎn)兒嗎?好好塞你的飯,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哼,要你管,又是丑女人,“什么丑女人!人家有名字,叫高···咳咳,叫霖雨,下次你再這么叫我···女人,我就跟你急!真是的,吃飽啦~~”,拍下筷子走了出去。
平陵君看著桌上幾乎沒怎么動過的飯菜,笑道“她不怕我?呵,有點(diǎn)兒意思!”笑著,消失了。
走出門,“切,跟你再多呆一秒鐘,我都嫌累”,看著走廊兩旁的一個個房間,極為普通。門窗都是由木頭和紙做成的,這與古代時人界的普通家庭用得倒是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門上刻著奇怪的圖案,到底是什么,說不上來。圖案木質(zhì)與紙質(zhì)之間是相連的,“細(xì)看居然沒有縫隙,圖案在窗與門之間、門與門之間好像是一體的,喔,這技術(shù)還蠻高的!唉,古人的智慧實在是太高啦”。
順著樓梯走下,房間逐漸消失,但是青色的圖案沒有消失,像是浮在玻璃上一樣,透明的,摸一摸,滑滑的、涼涼的,有種像魚身上的鱗片一樣的感覺,但不是黏稠稠的,觸感···很舒服,裝飾性也不錯。
“魔界就是不一般啊,人應(yīng)該想都想不到這種構(gòu)造吧?畢竟是用妖術(shù)創(chuàng)造出來的嘛!”
不論走到哪里,這種圖案都沒有斷開,長長的一條,他停住,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突然,圖案動了動,高一流瞪大眼睛又看了看,揉揉眼“我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
一個巨大的蛇頭從眼前飄過,整條蛇從門窗里沖了出來,幻化成平陵君站在他的面前,“被你發(fā)現(xiàn)了~~”。
高一流心里嚇壞了,臉上沒了表情,沒想到他的真身竟是一條蛇,平生最怕的不是別的,正是蛇!“你這么突然的出現(xiàn)在面前,我沒嚇躺就不錯了!看來,你一直都在監(jiān)視我?”
“對,無時無刻的都在觀察你!”平陵君走近霖雨,一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嘴角一瞥,“怎么,你不怕我?”
高一流抓住他的手腕,甩到一邊,輕笑道“怕?我既然都敢嫁過來了,還能怕什么!倒是你,將我困在你的蛇洞里,就不怕你的主上問你的罪?”
“接親的妖鬼帶著假新娘已經(jīng)在前往魔宮的路上了,而你,將永遠(yuǎn)在這里陪著我,直到死!”
“哦,這樣啊,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在哪里都一樣”。
“哼哼,意料之內(nèi)的結(jié)果,只是可惜了那些無辜的村民······”。
高一流雙眉一挑,“你說什么?不是說我只要答應(yīng)嫁過來,你們就保那些村民平安無事的嗎?”
“你還真是天真啊”他湊近霖雨的臉,“丫頭,愚蠢也應(yīng)該有個限度,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妖怪遵守過與人類的約定的?既然你們收了財寶作聘禮,嫁妝自然也應(yīng)該奉上,而那些人類的靈魂便是最好的嫁妝!你還不明白嗎?自從你們將妖鬼奉為保護(hù)神的那天起,你們就注定會被毀在妖鬼的手中!”
高一流正眼瞪著他,“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告訴我不是浪費(fèi)口舌嗎?還是說你想暗示我要提防你的同類?”
“呵呵,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提防,你提防得了嗎?與普通的人類相比,你的確很有價值,不愧是皇室家族的后裔,身體里流的血都比那些卑賤之人的香甜,還有,若是你死了,我的樂趣不就破滅了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論我的身世如何,都與我問你的無關(guān)”。
他笑了起來,“因為無聊?。∧阕鳛槲业耐嫖飸?yīng)該有所覺悟”。
“你說什么?”雙拳緊握。
“因為無聊,所以才想和你沒話找話說呀!然而我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畢竟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并且無法再改變”。
“呼···,”嘆了一聲,瞪了他一眼“算你狠!”高一流轉(zhuǎn)過身,按原路返回。
圖案再現(xiàn),高一流哭喪著臉,“我已經(jīng)不想再逃了,你還變成壁畫監(jiān)視我作甚?說到底,你不就是一條蛇嘛,我不怕你!我也不會作為你的玩物茍活于世,你自己看著辦”。
面對著眼前的這雙冷酷、銳利的銀色線形眼睛,高一流心里慌亂不已,“可是決不能表現(xiàn)出來,寧愿不怕死的挑釁他,也不能讓它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我不想就這樣輸了,再害怕我也要堅強(qiáng)”他心想。
平陵君看她堅定地模樣,興致油然而生,很想嚇嚇?biāo)?,于是伸出人頭靠近霖雨!
高一流將他的臉推開,“你不嫌你自己惡心,我還嫌棄呢!離我遠(yuǎn)點(diǎn)”,想起他滿身的鱗片,高一流的神經(jīng)就忍不住的顫抖,眉頭一皺,快速遠(yuǎn)離,“我只不過是你的人質(zhì),并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要對我做奇怪的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向遠(yuǎn)處走了幾步,看圖案沒有跟過來,轉(zhuǎn)過頭,“別再跟過來”,跑開了。
虎口奪食一
血順著唇的紋路流下,滴落在繡有藍(lán)墨色云豹的錦緞長衫上,用長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袖中露出瑩白如雪的肌膚?!緡\’一聲,玉碗碎了一地,碗內(nèi)的血濺在冰一般的透亮的地板上,滲了下去。
邪魅的一笑,臺下的妖鬼嚇得顫顫發(fā)抖,殤君走到臺階下,“主上,請您息怒,平陵君只是向您開了個玩笑,等他鬧夠了,自然會將真正的新娘送到您的身旁···”。
“息怒?呵呵,你在人間呆的久了,話里都攙著人味兒!”瞬間移到殤君面前,白玉一般的小手狠狠地摁住殤君的臉,笑,“早就想嘗一嘗你的味道,人血、人肉、人的靈魂都不及你靈氣的一分一毫~~,哼,不想形神俱滅的就照著吩咐的去辦,哪有那么多廢話?”表情一收,松手,殤君癱倒在地,嚇得沒了魂兒。
“是,我這就去辦”,走出,殤君伸出手,抖得很厲害,回頭看了一眼緊關(guān)的大門,“額呼,幾千年修來的道行···差點(diǎn)兒就在那一剎之間消失了”。
“川,你幫幫我,我實在拿平陵君沒辦法了。主上逼得又緊,再不將新娘送到,恐怕···我們都兇多吉少”。
“既然你都沒招,我去了也不過是無功而返,還不如任由事情發(fā)展,等到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時候,主上可就按捺不住了,說不定不用你,他也會將平陵君收拾掉!”
“你說的輕巧,我的命握在主上的手中,他一發(fā)怒,認(rèn)栽的是我而不是你!”
“與我無關(guān),你就慢慢急吧!”消失。
“哎,川······可惡,不過是一個新娘,到哪里找不到?普天之下,偏偏只有她才可以嗎?平陵君,你給我等著,早晚我會滅了你!”
虎口奪食二
瑤庭,“川,怎么有空來我這兒閑坐?”
“還不是為你干的好事而來!陵,適可而止吧”,他四處看了看,“人的味道,看來就在不遠(yuǎn)處”,起身。平陵君攔住了他,“不要多管閑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你的性子我懂,但是我有意而為之呢?”
“你懂什么?哼哼,你是唯恐不亂!是殤托你來的?”坐下。
“他想讓我來,若我不想來,他無可奈何,可是從他那里,我探得主上甚是在意這個新娘,你若是繼續(xù)胡鬧,小心主上對你下狠手”。
“主上的能力,我從未低估過,只可惜,我不服!他想要的,我偏偏讓他得不到,尤其是這個女子,我更不會退讓!”
霖雨跑了進(jìn)來,看他們正談事,大大方方的走進(jìn),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口水,喝完,向外走去。川盯著她,“呵,有意思”,面向平陵君,道“她不會就是新娘吧?膽子還蠻大的,長得也不俗,想必吃起來,口感也會不錯!”
“別打她的主意,先不說她是主上的新娘,就算是我,也不允許你傷害她”。
川笑道“我懂~~,對這樣的女子動心,我不會嘲笑你感情用事,只不過,你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她是主上的,要?dú)⒁獎幎加芍魃蠜Q定,你沒有資格。聽我的,將她送出去,你的命···哼,或許一切還有轉(zhuǎn)機(jī),不要傻到將好不容易修來的道行因一個人類而付諸東流。我就直說,為了她,不值!”
“你到這里就是為了替他說話的?既已如此,請離開這里!”
“我是為了你好,若不是當(dāng)年你從主上的魔爪里救下我,我才不會理你!哼···”消散。
高一流站在門外,聽平陵君說道“還站在外面?進(jìn)來吧”,高一流低著頭走了進(jìn)來,“你為什么要救我?”
“你倒是聰明!不知前因后果,都能聽出我是想救你,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妖怪可是會吸人魂魄的,我也不例外”。
“這些日子你有的是機(jī)會,可你從未動過我,再加上你們的對話,我應(yīng)該感謝你沒有將我送出,可惜你是妖,妖再好,也是不值得輕信的,所以你從我這里什么都得不到”。
“是啊,不能吃、不能愛,我的確得不到任何好處,可我就是不想將你送給他,就想將你留在我的身邊,你能怎么樣!”
“在有妖術(shù)的你們面前,我手無縛雞之力,只得任由你們宰殺,我能怎樣?等死唄!”
“哼,你倒是理智,不會像從前掠來的那些女子一樣,苦苦哀求我放了她們,本就不可能,可她們還是傻傻的摟住我的身體求我將她們送回去!惹急我的下場只有死,這是我一貫的做法,若是你也像她們一樣,我也省了不少的力氣···”。
“那些人不是希望你送她們回去,而是看上了你的臉皮!要是你很丑,她們哪里會看你一眼?女人都是如此!”
“哦?你不是女人?”
“我?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在我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因為你本身就被玩弄在別人的手心里!”
對,在虛境里,誰不是在上演著一場又一場大戲?誰都沒有辦法逃離這里安排好的命運(yùn),就算他們神通廣大、就算他們一手遮天,他們還是活在夢魘虛境中,永遠(yuǎn)無法走出夢境,進(jìn)入現(xiàn)實!
“你想離開魔宮嗎?”
高一流驚訝的看著他,“你瘋了?我要是離開了,你的主上會放過你?就算放過了,我也不走,這是一條我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我要保護(hù)的人被你殺光了,我也會信守承諾,我才不要像你們這些妖一樣,我有我作為人的尊嚴(yán)!”
他笑了,“尊嚴(yán)?哈哈哈,傻丫頭,人命可是千年都修不來的,你不知我們這些妖有多么羨慕人!人一出生,就有了神一般的容貌,不需要修煉,就有了人形,這是多么幸運(yùn)的事!雖然壽命短,但是你們卻有七情六欲,若是將情感和欲望抹去,在稍稍修練幾年,便可成仙!而妖呢?苦不堪言······”。
“在這世間,人也好,妖也罷,誰都不好受,只要活著就是苦!”高一流違心的說道,他很想回到現(xiàn)實,案件還在處理中,他很擔(dān)心劉叔叔和阿澤的安危,畢竟這次事件針對的是劉叔叔一家,他想盡快幫助劉叔叔找出真兇,可是被困在虛境中,自己的安危都保證不了,說不定在虛境中死掉可以順利回到自己原本的身體中。
“我會送你走的,總感覺你不能死”,平陵君站起身,拉住霖雨的手,“現(xiàn)在你去好好吃飯,等養(yǎng)好身體了,我就帶你去主上找不到你的地方”。
“你為什么如此待我,我不會感謝你的”。
“我這樣做不是為了你感激我,只是圖個安心罷了!”
虎口奪食三
走出瑤庭,平陵君抱起霖雨。
高一流問道“我自己可以走,你總是抱著我飛來飛去的,不會是想占這幅軀體的便宜吧?”
“你能有什么便宜供我占?”
聽著這話,好像是他不稀罕,反而自己太敏感太多情似的,高一流不好意思的低著頭自責(zé)。
平陵君笑道“不是我想抱著你,在魔界,人的肉身是無法存留的,就像上次你沒有辦法正常行走在道路上掉下去一樣?!?p> “原來如此,你早說不就行啦,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再說了,你不講明白,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么?”
“我還以為···你···哎呀,不知道啦,越說越偏離主線”,高一流紅起臉,兩個大男人說這些做什么?雖然還隔著這個女身,但怎么說也是同性,這樣說下去太不成體統(tǒng)了!
來到出口,一座座石柱一樣的山顯現(xiàn)出來,每座山看著不高也不寬,像是一根放大版的鋒芒朝上的針!一座座山錯綜排列,形成一個整體,縫隙極窄,表面光滑的像冰柱,爬也爬不上去,穿也穿不過去。
“我們來時這里也不是現(xiàn)在的模樣啊,怎么會···?”
“來時容易,回去難,你以為魔界是什么人都可以進(jìn)入的嗎?人界的皇宮還不能隨隨便便就闖入,何況是超常的魔界?”
“你說的不錯,可是我們怎么過去?”
平陵君笑了起來,“老樣子,你可別被嚇到!”說完,‘呼’的一下,變成了一條巨大的蛇,通體青藍(lán)色,銀色的雙眼,看著他的雙眼,沒有了剛見到時的冰冷,卻多了幾分暖意?!吧蟻戆伞?。
高一流一驚,“就這樣坐上去?太滑了吧?”
“你先試試”。
“嗯···好吧”,二話不說,掀起裙擺,趴在了他的背上,“吼吼,原來坐在蛇背上是這種感覺!不錯!”不知為什么,總有種想哭的感覺,想到他將會被他的主上懲處,嗓子里就會酸痛。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但是心是痛的,高一流用手摸了一下眼睛,果真是濕潤的,他用衣袖擦擦,忍著不出聲。
“他明明是條蛇,我為什么要同情他?我不是很怕蛇嗎?既然如此,他的死活與我無關(guān),我只要逃開這個地方就好啦,那我的心為什么還是牽掛他?”高一流心里隱隱作痛。
“霖雨,你在哭嗎?”他將身體盤在石柱上,蛇頭正對著高一流。
高一流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哭泣的樣子,用衣袖遮著,聲音發(fā)顫,道“才沒有,你快趕路吧,這樣慢吞吞的,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好,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