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曹曦霍的睜開眼，黑暗之中，金色瞳孔如兩只熾烈的燈籠亮了起來，第一時間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妖魔！
黃色道袍的身影從古槐樹上倒垂了下來，有著一只黃鼠狼的臉，黃色的濃密長毛布滿臉龐還有四肢。
此刻，這只妖物倒掛而下，正巧和曹曦對視。
“嘩！”
黃鼠狼精眼神兇狠，當即就伸出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抓向曹曦的脖子。
下一刻，鮮紅的血液飛濺而出。
曹曦的身影倒飛出去。
“咻！”
但是，緊接著，黃鼠狼的身軀也刷的一下，往相反的地方飛去了出去，黑色的血灑了一地。
一道白色劍光一閃而逝。
原來，曹曦受到攻擊的一瞬間，金色瞳孔深處古劍橫空圖一閃而過，飛出了一道三寸白色劍意，斬到了黃鼠狼精身上。
兵部絕學，劍氣長河，三寸劍氣。
“嗚！”
黃鼠狼精哀嚎一聲，發(fā)出哽咽之聲，迅速從地上彈了起來。
然后，他立即翻閱墻頭，逃離了此地。
黃鼠狼這種精怪，天生膽小怕事，卻又惡毒狡猾，在察覺到曹曦有一點能夠威脅到他的可能性后，便立即逃離了。
即便，曹曦已經(jīng)受了很重的傷。
“咳咳！”
過了好一會兒，曹曦才撐起身體，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他的胸口被劃開五道巨大的傷口，血液流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襟。
“嘶~”
曹曦面色蒼白，巨大的痛楚扭曲他的面容。
這只黃鼠狼精竟然找到我了，還想暗地里偷襲……不過幸好道藏提前預警，使我感知到，避開了伸向脖子上的利爪……
但是還是被攻擊到了……
曹曦心里頭這樣想著，還有一些后怕。
……
一夜過去。
旭日初升，灑下斑駁的光，落在屋檐墻頭，有些扭曲之感。
“呼~”
一夜修煉的曹曦，轉醒了過來，氣海當中的純粹真氣數(shù)量又增加了很多。
五天之內，當能破境……那個時候，我會主動去找你的！
曹曦在心里想著，胸口處又傳來了一絲疼痛。
此時，他胸口的傷，還沒有完全愈合，只是不再流血了。
他才剛踏上修道路，身軀的強化還沒有達到變態(tài)的地步。
不會像陸沉道士，小央姑娘那樣，撞碎墻壁，就跟沒事人一樣，也不會身受重傷垂死，腹部貫穿大洞，只休息一兩天，就又生龍活虎起來。
總而言之，還是境界不夠高。
“那只黃鼠狼精不知道怎么樣，受我一擊劍意的攻擊，那是道術的攻擊，比我這皮肉傷難恢復的多，想必他也不好過?！?p> 曹曦略微休息了一會兒，便又再次盤坐身形，準備繼續(xù)修煉。
“砰砰！”
突然，庭院的門被敲響。
“這個時候來找我的，會是誰呢？”
曹曦帶著疑惑，步履有些搖晃的上前拉開門，露出門外等候的人們。
“村長，王大叔，你們來找我有什么事情么？”他疑惑的看著門外臉色不太自然的眾人。
門口的人都是村里頗有些威望的人。
他們敲響了庭院的門，神色不安的望向曹曦，都似乎想要說出話來。
沉默了一會。
村長提了提嗓子，打破寂靜，率先鎮(zhèn)靜的開口說話。
“曹曦，你在我們村里也住了十幾年了，你如今孝期也快服滿，便收拾收拾行囊，搬出青牛村吧?！?p> 村長是一個老者，雙眼渾濁，說起話來上氣不接下氣，他這樣說道：“你快點離開我們村子吧?！?p> “村長，這是何意？我還不想這么快離開村子，再說我的三年孝期還有三天才滿。”曹曦皺著眉頭，不解道。
這時，村長還未答話，村里的李鐵匠就臉漲得通紅，搶先大聲叫道。
“曹曦，你和你家先生白占了村里這么大塊地，生活了十幾年，也該知足，別不知好歹，不要臉皮，趕緊速速離開?！?p> “曹曦，聽叔一句勸，就離開我們村子吧?！焙筒荜睾苁斓耐跬婪蛞荒樞呃ⅲ矂竦?。
“你們這都是怎么了？是我做了什么不對的事情么？”
曹曦看著門外不斷勸他離開村子的眾人，非常疑惑。
為何一夜不見，所有的人都像是換了一副樣子……態(tài)度好似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著急要把我趕出村子……
看著眼前的眾人，曹曦突然恍然大悟。
是那只黃鼠狼精在背后蠱惑人心……
曹曦明白過來，嘴角不禁勾出一絲冷笑，斜靠在門上，歪著著腦袋說道。
“各位叔伯，是黃仙觀中那道士讓你們來驅趕我的吧……你們可知道，它是一只妖孽?。 ?p> 這句話一說出，便如同往沸騰的油里澆了一瓢水，場面頓時炸了起來。
聚集的眾人，臉色紛紛大變，異常惱怒，各種話都崩了出來。
“你這小子還敢誣陷黃仙真人，你才是妖孽！”
“黃仙真人說的不錯，曹曦真的被妖魔迷了心竅，村子里的不幸都是他帶來的，趕走他！”
“他這些日子一消失就是好幾天，果然不是好東西！”
“妖孽！妖孽！”
紛紛咋咋的聲音里，有人激動地上前去拉扯曹曦的衣衫。
……
村子東頭。
新翻修的黃仙觀是整個村子最大最好的房子，木梁和磚石都是用的最新的，寺廟前面還新建了一個小型道場。
事實上，村里很多人家里都還是破破爛爛，有的下雨天還會漏雨。
此刻。
道場上正跪拜著很多人，都在顫顫巍巍的誠心祈禱著。
一個中年道士賊眉鼠眼，個子矮小，身穿黃色道袍。
這個時候，他看著正前方虔誠祈愿的眾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生命的力量，真是美味……”
隨著底下眾人的每一次匍匐祈禱，身上都會飛出一道生命氣息，絲絲縷縷猶如流蘇，涌到黃袍道士身上。
每飛出一道，村民們的氣血便衰弱一分，臉色更加灰敗。
然而，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生命正在這種飛蛾撲火的行為之下，漸漸走向滅亡。
“啾~”
黃袍道士舔了舔嘴角，他衣服下的一道劍傷，正在這一縷縷的生命氣息之下，飛快的蠕動起來，愈合傷勢。
底下跪拜的人毫無察覺，生命氣息卻愈發(fā)的暗淡下去了，身體中一些本源的東西徹底的流失了。
而且，他們眼神中，對頭頂上那道黃袍身影的狂熱，卻更加的熾熱和虔誠。
“愚蠢的人……悲哀的人……可笑的人……”
黃袍道士望向曹曦所在的方向，殘忍的笑了起來。
他從來不做危險的事情，即便那危險只有芝麻點大，他永遠只需要靜靜地站在后面就行了……
所有的事情，自然會有人替他做。
……
清冷的雨忽然凄凄瀝瀝的下起來。
溫度驟然降低，庭院里古槐樹的葉子被打亂在地上，遍地蕭瑟感。
屋檐下。
曹曦撐起油紙傘，走入風雨中。
“屋中尚有我家先生的藏書，望諸位叔叔伯伯善待此地，我這便走了?！?p> 曹曦被趕出去了，雖然他是修道士，有超凡的力量，但是，他做不到將這種力量用在這些長輩身上。
即便，這些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值得他尊敬了。
“叮叮~”
透明的雨滴從油脂傘上飛濺，滴落在青石板上。
青磚白墻間，曹曦的瘦弱卻挺拔的身影，漸漸的在雨中消失不見。
庭院里的屋檐下。
村中的老者和青壯們，看著小書生的身影消失在雨霧中，議論紛紛。
“白養(yǎng)了他十幾年，沒想到是個不祥的人?！庇腥送贄壋雎?。
“黃仙道長說，只要驅逐了他，村里的不詳就會消失，不會再有小孩子死去。”
“想必這屋子也是不祥的，等到雨停，一把火燒了它！”一個中年人狠狠錘了一下門，言語不善。
黛青色的煙雨里，小小的青牛村顯得很渺小。
此刻，從高空往下看。
就會發(fā)現(xiàn)，青牛村模模糊糊的，就像是被籠罩進一張粘稠的大網(wǎng)里，深陷其中的人們，都在也掙扎不出去。
……
走出青牛村。
曹曦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一時之間竟沒有了方向感。
天地明明很大，卻仿佛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想救他們啊……也只有我能救他們……
我想做陸沉道長和小央姑娘那樣的正道修士……
現(xiàn)在，做不了……
曹曦回頭望了眼不在青牛村所在的地方，不在留戀和猶豫，隨意挑了一個方向，撐著傘走了。
“嘩嘩~”
雨依舊在在紛紛的下著。
這場從清晨興起的一場雨，帶著淡淡的哀思。
曹曦被他們的催的急，不過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村子。
背上的竹制書箱里，只裝著雜草蒲團，道藏殘頁，幾本家里還未來得及看的書，以及一些屬于他家先生的遺物。
除此之外，便在沒有別的東西了。
好像，小小書箱里的東西，就是曹曦來到這個世界十余年，擁有的一切了。
一步一個腳印。
中午時分，待到煙雨更大了，籠罩了所有的地域，視線里只剩下了白茫茫一片。
曹曦便發(fā)現(xiàn)自己走到了一座小山前。
這里是……先生墳墓所在的那座山……
不如就在這停留下來，守過最后幾天的孝期，然后離開此地，去看一看大荒世界，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曹曦繼續(xù)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來到他家先生的墳冢面前，便停下腳步。
突然，他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么回事？先生的墳前怎么會有紙錢！”曹曦驚異出聲。
就在這座矮矮的孤墳前方，散亂著一堆黃色紙錢，看這些紙錢的狀態(tài)，仿佛才燒完不久。
可是，今天明明一直在下雨！
而且，那座孤零零的墳頭上，插著第二枝新嫩的樹枝。
但是，前幾天晚上，曹曦結束補天之祭，來到此地的時候。
明明什么都沒有！
難道就在今天，不，應該是前兩天，有先生的親戚好友來這里祭拜了？
曹曦下意識的這樣想，但馬上他就否定這個想法……不可能，十幾年了，先生若有親戚好友，我不可能不知道！
難道，有人粗心大意上錯了墳？
曹曦心里想著，連忙在墓碑前頭磕了幾個響頭，出口念道：“先生莫怪，莫怪……”
他又接著道：“先生，我便在此地叨擾你幾日，突然之間怪想你的。”
“而且，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該如何去抉擇……”
濕潤的風中。
一身樸素衣衫的小書生倚在墳冢前，低聲說著一些話。
……
“叮叮當！叮當！”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就這不遠的另一座山頭上。
有著兩道身影。
雨下得很大，卻沒有一滴能夠沾染到他們的身上。
虛空當中，存在著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擋雨點落在此處。
“有趣~”
一個紅衣的絕美女子，慵懶的躺在一張紫檀美人榻上。
她黑發(fā)如瀑，紅衣拖曳在地上，擁有讓人自慚形穢的魅惑力，顛倒乾坤，美到了極致。
她腰間掛著一串古木鈴鐺，風吹過，叮鈴鈴響。
她是姬靈玉，是修道界中讓人聞風喪膽的九幽圣女。
她走過很多美麗的地方，也殺過很多正當年華的人。
此刻，姬靈玉居高臨下，俯視遠方，看向曹曦，發(fā)出聲音，宛如一首仙樂彈起，讓人心曠神怡
“不曾聽說，稷下學宮的曹先生，在蜀地還有個弟子?！?p> “姬圣女，曹獻之在至圣山稷下學宮，已經(jīng)收了一個天賦驚人的女弟子，衣缽已經(jīng)早早的傳承下去了?！?p> 答話的是一個老者，渾身籠罩在一席黑袍里，恭敬地站在女子身后。
姬靈玉不由的笑道：“鼎鼎大名的曹先生，可真是厚此薄彼，一個弟子繼承了所有的東西，是稷下學宮的修道璞玉。
另一個可就可憐了，什么都沒有，平庸到讓人覺得可笑?！?p> 黑長老笑了笑，發(fā)出嘶啞的聲音：“人總有內外親近之分，即便是修道士，也不能免俗的?！?p> 姬靈玉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她纖指輕輕挑動秀發(fā)，美的傾城傾國，不在糾結這個問題，旋即說道。
“黑長老，傳聞在遙遠的那個時代，曹獻之被稱為人間最得意，譽滿天下，橫壓了不止一個時代，掩蓋了所有修道士的光輝，這是真的么？”
黑長老感嘆了一聲，道：“是啊，的確如此，他確實是那個時代最獨特的修道者，擁有著修道界中最頂峰的那股精氣神?！?p> 難道這般神仙一樣的人，同樣也不能免俗，會做出厚此薄彼之事么？
姬靈玉沉默一會兒，又道：“黑長老，你是九幽山大道可期的修道巨擘，卻不知道二十年前傳說中的那件事，你可親身經(jīng)歷了？”
“雖然并未親身經(jīng)歷，但也心神往之。”
黑長老是修道大能，在修道路上走到很遠，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隨即，黑長老頓了一下，感嘆道：“可惜，若不是因為二十年前那件禁忌的事情，曹獻之有極大的可能走到最后一步的。
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僅僅只是一個不得志的讀書人?！?p> 姬靈玉繡眉一挑，疑惑問道?！澳撬鎸嵉纳矸菔鞘裁?？”
黑長老臉色嚴肅起來，沉聲道?！耙粋€真正的讀書人！”
九幽圣女姬靈玉聞言，驟然間轉過身，大紅衣袍飄蕩如展翅的鳳凰。
她眼神飄忽不定，感嘆道。
“小小蜀地何其有幸，埋葬了一個偉大的靈魂?！?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