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那黑煙從裂縫處飛散出來,幻化成人性,貪婪地吸收著四周溢散出的黑氣。
“納尼?”
雖然我是個近視眼,但隔這么老遠,我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我認識,或者說……
“這不就是我嗎?”
那黑影也好像感應(yīng)到我一樣,像我這邊大手一抓,我的身體頓時就好像受到了強大的吸力一樣,還沒來得及抓住我身旁的香爐,就被那黑影吸了去。
“呃啊啊……”
我哪見過這陣仗啊。
那黑影的手勁兒我掙脫不開,隨著他的手勁漸漸縮緊,我的腦袋也越發(fā)混漲。
“嗯?還有一個?”
黑影的嘴角抹過一絲陰笑。
另一只手朝著李心悅的方向隔空抓去,只聽她驚呼一聲,瞬間他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黑影的手中。
“好巧啊,兩位?!?p> 黑影把我們兩個抓到了面前,仇恨和憤怒伴隨著陰冷的黑氣溢出了雙眸。
“二位害得我好慘啊,把我一人壓在這海中數(shù)載之久,缺不曾想過我有重見天日的時候吧,嗯?哈哈哈哈……”
只見圍繞著黑影周身的黑氣愈發(fā)濃重,甚至影響到了這片海域的天空。
陰風嚎嘯,巨浪滔天。天空此時已然被染成了一塊黑黃色的粗布。
隨著海浪的愈發(fā)洶涌,咸濕的海水已經(jīng)打濕了我的下半身,刺骨的寒冷傳遍了我的全身。
“想不想體會體會我的感覺啊,我的老朋友?嗯?”
此時我們兩個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話,只能成為了這黑影的案板魚肉,任他宰割。
只見黑影面容一狠,我倆瞬間被他按在了海中。
刺骨的海水侵蝕著我的身體,從眼,從耳,從口,從鼻。
黑影的力道如同巨石一般,我本想抓著他的手探出海面,但還是被按在水里,任由海水肆無忌憚的侵占著我的身體。
漸漸的,我好像開啟了上帝視角。
能看見我的腳下因為踩不到任何著力點只能從無助的撲騰亂蹬到慢慢的疲軟了下來,隨著海水上下浮動,但我卻無能為力。
“難道我要交代在這了嗎?好不甘心啊……”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李心悅的身影也映入了我的眼簾。她的身體也已經(jīng)失去了力氣,無法再掙扎,扎頭發(fā)的皮筋被沖走,浸濕的頭發(fā)隨著海水漂動,宛若一朵凋零的曇花。
“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絕對不可以?!?p> 我的心里默念著。
六年級時候的那個夢此時又重現(xiàn)在了我的記憶中。
那是一片金黃的苞米地。
遠方是我們的村莊。
天空如水洗一般清澈,松軟的白云朵朵點綴在天邊,為這片恬靜的曠野增添了一絲愜意。
微風拂過面龐,她的發(fā)絲刮的我有些刺撓。手心傳來的溫熱,是心上人的證明。
她的溫婉一笑,自此,命運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
“啊哈哈,礙事的家伙,消失吧!”
黑影把我們丟在了海里。
海浪越來越大,我倆被卷入了深海中。
我的意識逐漸脫離身體,向天空溢散。
“我還沒有告訴她我的態(tài)度,我還沒有牽過她的手,還沒有摟過她的肩,還沒有給她系過頭發(fā),還沒有告訴她,我喜歡她……難道,就到這了嗎?”
“我說過,只要我能回來,你必然會死在我的手里!啊哈哈哈哈!”
黑影惡心的笑充斥著我的大腦。
“死?”
突然,我的身體好像被這個字過了電一樣,滿腦都是求生的欲望,畢生的過往像跑馬燈一樣,盡數(shù)顯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
我還沒有進入我的夢想高校,華清學府……
我還沒有變成值得父母炫耀的資本……
我還沒有掙好多好多的錢……
我還沒有實現(xiàn)經(jīng)濟獨立……
我還沒有和我喜歡的女孩表白……
我還沒有告訴她,我喜歡她……
我怎么能就到這里???
我要活下去!
都說人類在面臨絕境,并且是那種威脅到生命安全情況的時候,腎上腺素狂飆可以讓人做到一些平常做不到的事。
活下去的信念充斥著我的全身。我猛地睜眼,找尋李心悅的蹤跡,她的身形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這哪行?
雖然我是個海邊生活十來年的娃,但說來慚愧,游泳這個技能跟我好像不搭邊似的。
從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就訓(xùn)練我游泳,具體多少次我是忘了,我只記得海水根本不是咸的味道,而是……
“好苦!”我全身緊繃,透支著我最后的力氣游向李心悅,當時我沒感覺到,不過后來某一天,我卻覺得這時卻游地非常絲滑。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要保護你,保護你!”
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終于摟住了她的腰肢。這時,本能驅(qū)使著我吻上了她的唇,欲渡給她我身體僅剩的氧氣。
雙唇接觸的剎那,一道藍光射入海面,我的意識恍若清水般透徹平靜。
只感覺周身的水流圍繞著我倆的周圍愈發(fā)急促。
忽然,周身的海水形成一道水柱將我倆直直托舉出了海面。
黑影看見我們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不,這不可能!”這時的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畫面,瘋了一樣,嘴里不知碎碎念著什么。
此時,李心悅就靜靜依偎在了我的懷里,被水浸濕的發(fā)絲順著我的小臂垂在了下面。
公主抱,抱公主。
這是我六年級以來做夢一直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自從六年級我們倆參演的元旦英文劇——白雪公主,她在我的心目中,便也是公主那般重要。無論公主最后選擇的是騎士還是王子,只要她好,我便足矣。
這時我的意識是清醒的,但身體卻失去了控制權(quán)。
我低頭望向懷里的她,眼中的柔情望穿秋水,仿佛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滿心滿眼裝滿了心儀的對象。
“果然是你!”黑影把牙咬的咯咯作響,一反剛才的懼態(tài),右手化作利爪,向我抓來。
不怒自威?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或者說剛好感受到了這個成語的重量。
黑影帶過來的風好像裹雜著萬千的縫衣針一樣吹向我的臉龐,不經(jīng)意間,我的臉上已經(jīng)被刮的大大小小的口子很多處。
就在黑影尖銳的利爪撲向我面門的那一剎那,我把視線轉(zhuǎn)向了黑影。
這時他也正好飛到了我的面前。
在我倆視線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能明顯看出他停在了半空中,額頭冒出的冷汗正好映襯出了他此時的心境。
如果說剛才我的內(nèi)心宛若靜水,那么現(xiàn)在就好像因為黑影的干擾,水面瞬間翻滾了巨浪滔天。
與他對視的一刻間,我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分。
一股氣浪在我體內(nèi)噴薄而出,向四周奔涌溢散,恰好把黑影擊退至姜女石上。
“噗!”
我的腹中翻江倒海,一股熱浪止不住的噴了出來。
血腥氣和咸濕氣混在一起,讓本就肅殺的空氣,更為陰冷了多少。
黑影見我身體空虛,眼疾手快,瞬間化作了一股黑氣直射我的面門。
因為剛才氣力過猛,我的身體一下子就給干透支了,瞬間被掏空的感覺就好像一夜七次,弄得我頭腦昏漲,眼皮太沉。
在我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剎,天空又降下來一道白光,驅(qū)散了周遭的陰冷,逼退了來犯的黑氣。
……(時間線調(diào)回到現(xiàn)在)……
“王啟!王啟!”
我的身體被猛烈地搖晃。
“?。俊笨諝庵械南虧駳庀⒃俅未碳ぶ业哪X神經(jīng)。
睜開雙眼,李心悅正跪在我的身邊,眼中噙滿了淚水。
我坐直起身體,扶額回憶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感覺明明那么真實,可現(xiàn)在感覺就好像夢一樣,身上至多是被汗水浸濕的潮熱。冷風一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你咋了?”我就非常懵逼,剛剛還在打怪,忽然告訴我這是個夢,太不真實了。
“剛剛我一回頭,看你突然倒了,咋叫都叫不醒,就差打120了。”
“我暈了多長時間?”
“額……五分鐘吧。”李心悅瞄了下手機。
“難道真是夢?”我心里不禁暗暗犯起了嘀咕。
“(往)家走,(往)家走,快點兒的,回家收衣服了。”眼看馬上要下雨,李心悅匆忙抓起我手,著急回家。
我就坡下驢,就勢搭上了她的手。
要不咋說女生是水做的呢,就連手也是溫溫軟軟的。就在我準備起身的那一剎那,卻略顯四肢無力,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這一坐不要緊,反倒把李心悅也拽倒在了我身上,撲了個滿懷。
“少爺啊,您又咋了?”她以為我是故意拽倒她,直接給我胸口來了一炮,趕忙撒開了我站起身。
“誒呦,不行不行。少爺腿有點麻,扶我扶我?!蔽矣职咽稚炝顺鋈?。
“啪!”
李心悅把我的手打了回來。
“自己起來,沒人樂(意)管你。”
看她不再理我,我只能知趣地扶著墻自己一點一點挺直身子。
還不忘小聲嘀咕道:“唉呀,也不知道剛才啊誰,是我拼了老命的撈了出來……誒呀不對!”
我這時突然想到,感覺現(xiàn)在全身的酸脹感,難道和那個夢有關(guān)?
“指甲好吃嗎?”
“??????”我連忙放下嘴里啃著的大拇指。
“不回家尋思六餅?zāi)??趕緊走?!崩钚膼偘盐易У搅宋业碾婓H旁邊。
我也就不再想那么多了,畢竟這么神奇的事兒也不能發(fā)生是不,很可能最近我和五姑娘約會比較多,身體發(fā)虛。
“上車吧公主!”
就在我跨上車座的前一秒,李心悅手里的吊墜吸引了我的目光。
原本我記得是個完整的水滴型,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碎成了兩半。
“好家伙,你這鑰匙鏈兒都碎了,還要它干啥?”
“你管我!”李心悅朝著我的后腰掐了下。
“誒呦,我可管不了?!蔽谊庩柟謿?,屬實有點小綠茶的感覺。
“也不知是哪位大帥哥送的。”
“滾哪你!剛才要不是因為顧你,我也不至于絆個跟頭。”
“嗯對對對,妹妹反倒責怪起我的不是了?!?p> 我把車頭正了正,示意她我們該回去了。
“你有沒有覺得,姜女像好像在看我們?”
“額……啊?”我抬頭瞅了一下。
“當初修就是這么修的,你說的這嚇人!”我拍拍車座。“上來不,不上來你自己走回去嗷!”
“哦!”
本來,未時,也就是下午兩點應(yīng)該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
但卻因為今天的還未到來的臺風搞得現(xiàn)在仍然烏云蔽日。
送回李心悅后,我開始往家走。
我們這片兒是開發(fā)區(qū),原來叫瑞海經(jīng)濟技術(shù)開發(fā)區(qū),后來因為換了領(lǐng)導(dǎo),開發(fā)區(qū)也因此換了名字。
仿照了隔壁省的南元城、北元城,我們這里又改成了天元城,因為我們是海遼省,所以全名叫海遼天元城新區(qū)。
周圍都是沐浴在經(jīng)濟開發(fā)政策春風里的回遷樓,以及其他一些產(chǎn)業(yè)公司。
原本一個依靠著種地養(yǎng)殖為生的濱海地區(qū),也能住上樓房,這是之前幾代人都不敢想象的事。
回想前幾年,這里都還是莊稼地。
有種苞米的,有種花生的,有種大豆的,還有些種果樹的……
現(xiàn)在也都成為了歷史,湮沒在了時間的長河里。
不過有一棵大樹卻始終屹立不倒,就在永和路和天元大街的岔路口,也恰好在李心悅住的那個小區(qū)門口。
那是一棵梧桐樹,現(xiàn)在足足三人勉強環(huán)抱住。每每盛夏,枝繁葉茂的樹冠總會吸引附近居民前來納涼。
興許是見證了歷史的興替,時代的變遷,那梧桐樹似乎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華,發(fā)生過許多用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不過這些也都是后話了。
上級領(lǐng)導(dǎo)考慮到了這棵樹的歷史價值和人文價值,在當初拆遷時候,對這棵樹是特意保留了下來。
樹的周圍被圍上了護欄,安裝了長椅,樹下不定期有環(huán)衛(wèi)工人清理周圍環(huán)境,所以這里的人氣特別的高。
現(xiàn)在剛好下午三點整。
我看時間還早,就想去那里轉(zhuǎn)轉(zhuǎn)。
可能是因為今天預(yù)報有臺風的緣故,樹下只有一位身穿黃馬甲的環(huán)衛(wèi)工人在安安靜靜地掃著落葉。
“大爺,這樹在這兒多久了?”
我看樹下那個香爐插滿了居民求的香,能看出來人們對于這棵樹的信仰是多么的強烈。
“啊哈哈,好像我小時候,它就一直在這兒了,只不過好久不開花兒了?!?p> “那這樹靈嗎?”
環(huán)衛(wèi)大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雙手拄著掃把,抬起了昏黃的雙眸,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溝壑。
“也許……靈吧?!彼嘈α讼?,轉(zhuǎn)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
望著環(huán)衛(wèi)大爺離去的身影,我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現(xiàn)在的老頭兒說話都這么神叨?
也就在我剛轉(zhuǎn)身的時候,一片梧桐葉剛好從樹上飄落,穩(wěn)穩(wěn)落在了剛才環(huán)衛(wèi)大爺站立的位置。
梧桐,在坊間流傳最多的,便是它充滿玄幻色彩的神話傳說。
而其中,最廣為流傳的,就是和鳳凰有關(guān)的諸多故事。
傳說,梧桐和鳳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鳳凰,是傳說中的神鳥,象征著祥瑞和高貴。梧桐,則被認為是鳳凰棲息的地方,所以梧桐也被稱為是鳳凰木。
除此之外,像是“鳳凰非梧桐不棲”、“梧桐花開鳳凰來”、“栽得梧桐樹,專等鳳凰來”等等,也都充滿了勞動人民對于美好事物的一種向往。
“梧桐嗎?”我想起了其實李心悅的另一個名字,里面也有個“彤”。
“哈哈,但愿吧?!蔽业艮D(zhuǎn)了車頭,離開了這里。
晚上回到家后,還是一樣吃飯、寫作業(yè)、看電視……只不過,晚上好像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有一片火海,四根光柱將這片區(qū)域圍了起來,火光將天空照的通紅。
天雷滾滾,烏云密布。
昏暗的云層里,有幾道黑霧涌動追逐。原本應(yīng)該漆黑的夜空,漫天的繁星卻與此格格不入。
因為做夢的緣故,所以第二天醒來還是滿身的酸脹感。似乎從很小的時候,每次做夢起來,身體都會乏力。
但今天還是得上學?。。?!放假還沒放夠,太難了!
吃過早飯,還是和往常一樣騎著我的電驢朝著學校的方向前進。
因為昨天天氣的原因,今天還沒有緩過勁兒來,空氣中仍然是潮濕的氣息。
其實從我家到學校不算太遠,雞頭白臉騎這老遠大約10分鐘吧。
到了學校門口,我原本要下來的。不過我瞄見門衛(wèi)室沒有人,所以趕忙擰緊油門兒,竄進了學校,就怕被哪個不長眼的小人捅到德育處。
風風火火進到班里,我一看手表,七點十分整,剛剛好。
班里已經(jīng)來了一大半兒的人了,不過也都趴在桌子上補覺。
門外來來回回去水房的值日生,拖把上嘀嗒的水弄得走廊哪哪都是。
再加上最近的天氣,導(dǎo)致每個人的鞋底都不是很干凈,所以造成了原本值日生已經(jīng)打掃干凈的走廊,再一次這一塊那一塊的,埋了埋汰。
所以也避免不了不少的抱怨聲。
“這幫瞎子,弄個破拖布不知道咋整好了?!钡宰泳谕饷驵止局?p> 他是今天的值日生,據(jù)說很小的時候因為被野豬攆過,所以導(dǎo)致非常敏感。
從窗戶往外看,還有不少眼看著馬上遲到而狂飆的學生,甚至還有幾個老師肩上挎?zhèn)€小包顛兒顛兒的就來了。
我在想這幫老師著什么急,早點兒晚點兒誰會去說?
只不過我們這些學生,特別是我們初三的,因為馬上中考,所以各班班主任看的就特別嚴。
只不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現(xiàn)在都7:40了,也不見有老師過來。
忽然,熟悉的身影在前面落座。
還是熟悉的哈密瓜洗發(fā)水香氣,可能因為剛洗過頭發(fā)還沒有干的緣故,她總是喜歡散著頭發(fā)。
“今天才來?”
“啊,起晚了今天?!彼置δ_亂地收拾著東西,把上課需要的材料放在了桌面。
“昨天我送你回去的時候挺早的啊。”
“害,別提了,做了好大一個夢。”
我倆你一言我一嘴的嘀咕著,反正今天早自習沒有老師。
早自習馬上下課的時候,我們班主任賀老師帶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生走了進來。
看到他面相的時候,我不自覺皺起了眉,厭惡感從心底油然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