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香餌下綸鉤

　　桂圓玩的是一個簡單的化學(xué)小把戲。那圓球其實普通地很，不過是凡間用來驅(qū)蟲防蛀的藥丸，只是易于揮發(fā)又燃點很低。點火的時候，真正燃燒的只是圓球，包在上面的手帕反而毫發(fā)無傷。

　　說起來這個道理跟紙火鍋也差不太多。做成火鍋形狀的紙燃點高于一百度，只要鍋里的水不干，下面無論怎么用明火加熱，鍋子也不會超過水的沸點溫度，紙自然燒不起來。

　　前世的世界里，化學(xué)老師們常會演示幾個這樣的簡單小實驗來吸引孩子們的興趣。然而土著煉丹師毛重五顯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切切實實地被震驚了。

　　身為下院外門弟子，毛重五接觸到的法寶并不算多，但他至少知道，能辟火的，哪怕只是凡火，必定價值不凡。反復(fù)又驗證了兩次后，他依然難掩驚訝，舉著圓球看了又看，“真是奇也怪哉，這是什么寶物，居然不需消耗靈氣就可以保護這手帕不被燒掉?！?p>　　桂圓按照事先想好的托詞說道：“這是我從古籍里讀到的，原本也不大相信，但是試過之后發(fā)現(xiàn)確有神異之處。書里還記載著一些有助于煉丹的器物。我想辦法試制了些出來，還請毛師兄幫著驗證一二?！?p>　　毛重五見識了桂圓拿出來物事的神奇之處，態(tài)度緩和許多，但對丹道依然有自己的堅持，搖搖頭道：“你這辟火丸雖然神奇，但畢竟是小道，若是你說的器物能輔助煉丹，祖師們?yōu)楹尾挥媚亍Ｐ柚さ啦皇莾簯?，每一步都錯不得的，不能亂了規(guī)矩?！?p>　　桂圓笑道：”師兄說的甚是，規(guī)矩二字最是重要。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魯班離婁這樣的奇人巧匠，都需要靠工具來輔助自身，以規(guī)畫圓，以矩畫方。而我說的這些輔助工具，正是煉丹時的規(guī)和矩啊。真仙前輩們仙法神奇，不需要借助工具，我們道法微末，依靠規(guī)和矩才更穩(wěn)妥一些?！?p>　　她看準(zhǔn)了毛重五有幾分迂氣，最愛照著書本行事，故意說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道理把他繞暈。緋聞好基友王大志也拉著毛師兄嘀嘀咕咕了半天，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毛師兄終于點頭答應(yīng)讓小師妹試上一試。他板著臉道：“只此一次，若是不成，以后切不可再胡鬧了?！?p>　　桂圓胸有成足地答應(yīng)下來：“師兄這里有三組既濟爐，想來是可以同時開爐煉制的吧。其中一爐麻煩師兄正常煉制，另外兩爐我會用書上所寫的法子輔助，請師兄按我說的增減火候，其他手法都與平時煉丹時一樣即可。”

　　毛重五點頭答應(yīng)了，將藥材處理完畢分為三份分別投入爐中，然后加入靈泉升起丹火。

　　桂圓就在其中兩個坎水爐中小心地放入個一掌高的物事。毛師兄仔細(xì)打量一番，卻是兩個晶瑩剔透的水晶杯，里面裝了大半杯紅色液體，杯口被不知何物封住了，插著一根也是水晶材質(zhì)的空心管子，管壁上從上到下刻著許多短線。

　　丹液漸熱，毛重五聚精會神觀測爐中情況，隨時以靈氣調(diào)節(jié)丹火，以免功虧一簣。桂圓也緊盯著那兩個水晶杯，不時要求毛重五增添或是減弱火力。

　　練氣期上品自然耳聰目明，感應(yīng)力遠(yuǎn)高于常人，毛重五很快注意到杯中立著的水晶管子上有條短線被特意染成了紅色，隨著溫度升高，杯中的液體倒流入水晶管中，差不多到達(dá)紅線時，桂圓就會要求略減丹火，若是低于紅線則是加大火力，總之務(wù)求管中液體的高度保持在紅線附近。

　　洗髓液煉制耗時不長，大約一炷香后，桂圓照看的其中一爐丹液已經(jīng)轉(zhuǎn)為深碧，散發(fā)撲鼻清香，毛重五知道這是龍涎草藥力被完全激發(fā)萃取之兆，至此洗髓液最關(guān)鍵之處已然完成，他不敢耽擱，連忙調(diào)整丹火，加入剩下的輔助藥材，做完最后步驟。

　　此時另外一爐丹液也到了火候，顏色與前一爐相差不多，只是香氣淡了兩分。而他自己煉制的那爐，卻呈黃綠色而沒有多少香氣。

　　三爐洗髓液陸續(xù)煉制完畢，毛重五委實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用奇怪的水晶杯輔助煉制的丹液都是上品，第一爐甚至可稱得上是極品。而他自己煉制的那爐只能勉強算是沒有失敗，雖然是因為分心的緣故，但確確實實與那兩爐相去甚遠(yuǎn)。更何況，他只見過丹房的仙師們練成過如第一爐那般品級的靈液，自己即使?fàn)顟B(tài)最好的時候，煉出的洗髓液也只能勉強達(dá)到第二爐那種水準(zhǔn)。

　　毛重五愣怔了片刻，在丹房里來回踱了幾圈，又把兩個水晶杯擺在案子上仔細(xì)看了又看，苦悶地仰頭向天，只覺得今日所見之事真是件件都透著怪異，實在超過自己的理解范圍。

　　土法自制溫度計確實有用，桂圓也松了口氣。她按照丹方的描寫，估計出龍涎草有一個最佳溶解溫度。低于這個溫度萃取不充分，而過高又會破壞靈氣和藥力。只是丹方和前人的經(jīng)驗總結(jié)都很模糊，她只能嘗試著將一爐控制為70度，另一個則是75度。照今日實驗的結(jié)果，顯然75度更加合適。她暗暗記下這個結(jié)論，打算再做幾個實驗，進一步逼近完美值。

　　不過眼前的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趁熱打鐵搞定毛師兄，她還沒開口，桂花已經(jīng)眨眨眼微笑道：“看來這古書上的記載確實有效，這真是意外之喜。多謝毛師兄幫我們驗證?！?p>　　毛重五怔怔地道：“古書誠不我欺，誠不我欺啊。請教師妹，這器物可是感應(yīng)丹爐火候的？果然神奇！不知叫做什么名字？”

　　桂圓撓撓頭，“此物喚作，嗯，寒冰烈火九重天?！彼S手拿起方才第一爐里那一只，“依剛才煉丹的情況看，這只更適用些。這上面我已經(jīng)標(biāo)好刻度的，師兄既然知道了用法，不妨留下來多試幾次，應(yīng)該對煉制洗髓液有些幫助。”

　　毛重五頓時大喜過望，他在丹房里當(dāng)值，每日需要煉制多少丹藥是有規(guī)定的，超出部分則有獎勵。當(dāng)然洗髓液只是若干靈藥中的一種，但若是有這神奇的物件輔助，可以穩(wěn)定地?zé)挸錾系绕焚|(zhì)的出來，也是不菲的收入，或者哪怕用來自己修煉也是好的。

　　“除了這個，嗯，寒冰烈火九重天，書上還記載著一些更為神奇的器具，對其他丹藥也有效的，師妹們也想逐一試制，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太麻煩師兄?！毖劭唇袢找环量嗫偹銢]有白費，桂圓心情愉快地丟出了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