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守門者

　　第二十九章:守門者

　　當樓珞視野再次明亮起來，熟悉的云海翻滾闖入她的視線，她發(fā)現自己又進入了甲午空間——自稱系統(tǒng)精靈籽仔所在的地方。

　　不過這次她所在的位置有所改變，她抬起頭，癡迷地仰望近在咫尺精美如同藝術品的雕梁畫棟，玉樓金殿，歌臺舞榭，重檐翹角，熠熠生輝，每一只走獸栩栩如生，每一處祥云掛彩巧奪天工，每一位神妃仙子盡態(tài)極妍。

　　是的，這一次她就站在上一次無論如何也接近不了，只能遠遠眺望，暗暗神思的隱藏在云端的建筑群面前。

　　她按捺不住心里抓撓般折磨她的渴望，不禁上前，急切地伸出手，去撫摸眼前精美得仿佛奇跡的建筑，伸到一半，又怕碰碎了它，立刻頓住，半晌才又緩慢地觸摸上那只雕在立柱上睜大眼睛從水里探出頭來觀察水面外世界的金色小鯉魚，手指微微觸到那細膩可愛的鱗片，又馬上縮了回來。

　　小心得好像在觸摸一個易碎的夢。

　　優(yōu)秀的藝術品能引起一個藝術家靈魂的共鳴，最優(yōu)秀的藝術品能奪走一個藝術家的靈魂。

　　樓珞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了，如此，如此精妙絕倫的建筑雕工，她以為自己見到了基督徒們口中的天堂！她想張開雙臂盡情擁抱它們，她想用盡所有力氣吶喊抒發(fā)胸中滿溢的喜悅！

　　就像音樂家遇到礁石上誘惑人的海妖，毫無怨言欣喜若狂地撲向海妖的尖牙利齒，能葬身在發(fā)出這樣美妙歌聲的嘴里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樓珞癡了，傻了，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拋棄了所有的疑問，臉漲得通紅，貪婪地用眼睛把面前所有的雕畫細細描繪，恨不得變成一只饕餮全部吞下去才好！

　　籽仔發(fā)現樓珞到了甲午空間，抓緊時間趕忙回來時，看到的就是樓珞這樣一副癡漢的模樣。

　　“這是被【歸云城】的陣法迷惑住了？”籽仔喃喃自語，一揮手，打出一道淡綠色的光幕籠罩住樓珞。

　　樓珞一個激靈，立時清醒過來，閉了閉眼，再看向那片精妙絕倫的建筑群時，狂熱已經消散了大半，但其中的贊嘆依然不減。

　　這時，她看到了漂浮在云海間，握著根與身高等長的青竹杖的籽仔:“你是什么……東西？”

　　籽仔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躬身對她行了一禮，道：“尊敬的玩家，我是系統(tǒng)精靈籽仔，籽仔為您服務。”

　　它的聲音依然是沒有起伏的機械音，配合著它精致得雌雄莫辯的外表和小巧的身材，就像一個精美的瓷娃娃。

　　跟她自己曾經燒的那個有七八分相像呢！樓珞有點出神，她想起了爺爺，那個十五歲前她最依賴，十五歲后讓她恨之入骨的……親人。

　　不覺經年，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如今甚至隔了那么長的一條時間長河，但是，突然看到這么相像的系統(tǒng)精靈，那時的情景清晰地閃現出來，她才知道原來她從來沒有忘記。

　　“珞珞，乖，跟著爺爺做。”

　　穿著灰色長衫的老人把還沒有工作臺高的小女孩抱上寬敞的工作臺，讓她坐在一塊長條形的石頭上。

　　然后慢悠悠地拿起長手套戴上，把工作臺上的工具一件一件地規(guī)整放好，最后從工作臺的暗格里摸出一雙定制的小號長手套。

　　小女孩見到那手套，乖乖地伸出手，讓老人幫她套好，再細細整理邊角，不叫粗糙的邊角磨傷孩子細嫩的皮膚。

　　“可是，可是……”小女孩稀疏的短發(fā)扎著兩個羊角辮，盯著老人的動作，小聲地囔囔半天，終于說了出來:“我想看熊大熊二……”

　　老人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似乎沒有聽到小女孩的不情愿，面容慈和地整理好小女孩的手套，顫巍巍地轉身，從工作臺下抱出一塊干硬的黑泥，輕輕地放在工作臺大理石板上，老邁的額角因為用力而青筋凸起。

　　小女孩并攏雙腿，黝黑的眼睛隨著老人的動作轉動，咬咬牙，又小聲地說了一句:“我今天的作業(yè)還沒有寫完……”

　　老人用小錘子輕輕地從大塊黑泥上錘下一小塊，放入旁邊的石槽，摻水一點一點地化開。

　　“不急，不急，先陪陪爺爺，爺爺教你捏小人。”老人從石槽中伸出手，在小女孩圓圓的鼻尖上點了一下，頓時鼻尖上沾了一點黑泥。

　　小女孩聳聳鼻尖，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那黑泥，扁扁嘴，低下了頭，小聲地說道：“好……”

　　老人頓時笑了起來，臉上的褶子翹起慈祥的弧度，加快手速，很快，一個活靈活現捏著根糖葫蘆串的福娃娃就送到小女孩的手上。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福娃娃胖乎乎的臉蛋，腮邊一個淺淺的酒窩就出現了，對著她笑得開心，于是小女孩也笑了起來。

　　揉泥，做坯，印坯，利坯……

　　慢工出細活。

　　當時間在揉泥，拉坯的過程中一點一點越漏越多，黑的黃的紅的泥一點一點變成大的小的圓的扁的瓷娃娃長頸瓶闊口碗，不樂意的神情變得專注而熱切。

　　“這門手藝快要沒落了，我怕再過幾代就再也沒有人會了，珞珞，你來做爺爺的傳承者吧。”

　　她是真的愛上了這項手藝?。晴髴涯畹纳袂橥蝗蛔兊美淠?，可惜山長水闊物非人非。

　　籽仔一直在關注樓珞，自然注意到她心情微妙的轉變，卻想不明白她轉變的原因，也沒有追究深挖，繼續(xù)用機械的聲音道：“恭喜玩家開啟甲午試煉空間，這里是試煉空間的第一關：歸云城，玩家可以在這里進行修煉學習所獲得的技能，體悟功法，增強自身能力，以上，祝您游戲愉快！”

　　說完，它飛向那建筑群——歸云城的城門，城門高聳，雕刻飛禽走獸神鳥威龍，厚重的城門墩上，有五個城門洞，一大四小對稱排列，皆緊閉城門，叫外人窺不見其間半點秘密。

　　樓珞跟著籽仔來到城門下，高高地仰起頭仰望面前恢宏的城門，只見青天白云間，那城門如同一個穿著盔甲筆直站立的武士，皺著眉凝重地望著天際云海，她站在它的腳下，仿佛一只無關緊要的螻蟻，渺小如同它軍靴上的一點塵土。

　　這是一座被邊塞精神浸透的城，它隨時準備著出征。

　　她揉了揉因為過度仰頭而酸疼的脖子，微微后退一步，往前直視，她正好站在最大的城門洞中間，那里兩扇青銅簇新的金色城門重重地磕緊。門上盤繞著一只異獸，它閉合雙眼，好似在沉睡，又好似隨時會突兀地睜開眼，吞噬打擾它的冒犯者。

　　其他四個小門也各雕刻了一頭異獸嗎，雖然形貌各異，有走獸亦有飛禽，但神態(tài)動作與中間的那只卻如出一轍，靜靜地守候著身后的這座城。

　　籽仔支起青竹杖在最左邊的小城門那只異獸眼睛上一點，那異獸狀如貍而白首，類狗，有烈火熊熊環(huán)繞，炎炎沖天。

　　那異獸突然睜開眼睛，直直地看向樓珞，樓珞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金色的眼中燃燒著火焰！

　　腦袋一懵，就緊繃著身體，眼睜睜地看著那雕刻在城門上，類狗的異獸站了起來，后腿一瞪，裹著火紅的烈焰，從城門上跳了出來，來到她身邊，火舌舔在她的皮膚上，沒有一絲溫度，她一個激靈，反而覺得冷到了骨子里。

　　再往城門的地方看去，哪里還有城門，而是一個看不見底的黑洞，仿好像深淵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樓珞僵直身體，不敢有所動作躲避那只帶火的異獸，任由它圍著她上上下下嗅。

　　“它是什么？”樓珞僵硬地問道。

　　籽仔回答：“尊敬的玩家，這是天狗，歸云城的守門者之一，天狗，也將是您在歸云城的引導者，以上，祝您游戲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