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長孫無忌和長孫小娘子大吃一驚，兄妹兩人同時搶步上前。
長孫無忌年紀(jì)大些，腳下比妹妹更快，搶在長孫熾滑倒在地之前，竄到長孫熾的左側(cè)，與長孫安世一同將他攙住。
因長孫無忌和長孫安世一左一右，及時將長孫熾扶住，而這個時候，靈堂門口除了高氏母子幾人之外就只有隨著和長孫熾父子過來，候在外面的兩個隨從，暫無其它人進來，一時倒是無人發(fā)現(xiàn)這邊的異狀。
高氏瞧得長孫熾的模樣，心頭十分焦急，可眼下實不宜驚動太多人，為此，立即開口道了一句：“輔機，你先和安世一同將你大伯送回府中。”
長孫小娘子比其兄慢了一步，待兩位兄長扶住了長孫熾的軀體時，她也沖到了三人面前。
她年紀(jì)雖不大，心智卻遠非一般同齡人能比，剛才突然看見大伯在自己面前吐血暈倒，滿心惶恐焦慮之下顧不得多想，可隨伯父被扶住，以及母親突然響起聲音，長孫小娘子很快冷靜下來，母親所言不錯，此時此刻實不宜驚動太多人……
長孫無忌與長孫安世一同帶著長孫熾離開，長孫小娘子則隨母步入靈堂。
長孫愷是昨日下午過世的，今日尚是長孫府掛起白幡的第一日，此刻不過辰時末，靈堂內(nèi)除了長孫一脈的嫡系子弟外尚無其它來客。
二房除了長孫熾有病在身，只進來上了柱香就由兒子長孫安世扶著離去外，其它人皆在里面。
高氏母子是長孫氏嫡系一脈的人，長孫愷又向來與長孫晟一家人親厚，她們這個時候進入靈堂，自沒什么人會覺得意外。
待高氏帶著女兒上完香，拜完禮站起來退到一旁后，長孫無乃、無傲以及無逸一同過來朝高氏行禮：“母親?！?p> 無逸現(xiàn)年也有九歲了，昨日無忌去別莊和高氏報信，無逸便住在大哥無乃家中，今日一同亦是與無乃夫婦一同過來的。
高氏朝他們擺了擺手，正要開口說話，卻在這個時候，長孫安業(yè)緩步走到了她身前。
長孫安業(yè)看到高氏也不行禮，他微挑著眉，一臉?biāo)菩Ψ切Φ目粗呤祥_口道了一句：“原來是母親大人回來了，我等不知母親今日會歸，沒有及時出門相迎，還望母親莫怪?！?p> “安業(yè)嚴(yán)重了?！备呤系瓛吡怂谎?，應(yīng)了一句，隨后垂眉斂目，不再開口。
此地是長孫愷的靈堂，除了二房的人之外，其它幾房皆有人在，長孫安業(yè)自去年年末被長孫熾好生教訓(xùn)一了番，后又被三房的長孫寬敲打了幾次，心里雖對高氏母子恨極，面上卻較以往收斂了許多。
今日雖有心再擠兌高氏母女幾句，卻也不敢在這里太過放肆。眼見他之前的話已引得族人不時往這邊望，又見高氏不再吭氣，便將后面的話都縮了回去。
長孫小娘子原有些擔(dān)心自家這位二兄眼見三叔祖過世了，大伯又患了重病，一時沒人管得了他，在三叔祖的靈堂上便不管不顧的糾著自己母女不放，鬧得大家難堪。
沒想到他走上前來，只不輕不重的擠兌了母親一句，接下來便偃旗息鼓，不由頗有些訝異的抬目瞄了他一眼……
不說長孫小娘子的心事，但說長孫愷下葬后不到半個月，身患重疾的長孫熾這一次沒能熬過去，緊跟著與世長辭。
長孫熾臨逝之時，緊緊抓著兒子和侄兒無忌的手，斷斷續(xù)續(xù)的對兒子開口：“仁，仁兒，你是長兄，日后為父不在，你，你要多照看弟弟和妹妹他們……”
“大伯……“長孫熾閉眼的那一刻，一向驕傲的長孫無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伏在大伯的床前放聲痛哭，長孫小娘子也哭得個淚人。
長孫氏嫡系一脈中，不到一月時間，分別有兩位舉足輕重的人去世，這對整個長孫嫡系的人來都是噩耗，整府的人幾乎都沉浸于悲傷之中。
唯有長孫安業(yè)心內(nèi)覺得特別痛快，族里能管著他的人終于都不在了，以后二房還有何人敢對自己有半分不敬？
帶著這樣的心情，長孫安業(yè)進入靈堂為大伯守靈的時候，面上雖極力隱忍，心頭卻有俺不住舒暢。
尤其是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靜立在靈棺左側(cè)，面容憔悴，雙目無神的長孫無忌時，眼珠微微一轉(zhuǎn)，幾步走到長孫無忌身前。
趨著無人注意，悄然附在他耳旁道了一句：“四弟，說起來，你們母子幾人真是災(zāi)星，大凡向著你們的，就沒有一個能落得好下場的，你瞧瞧，父親如此，三叔祖如此，現(xiàn)在連大伯也是如此……”
因他們這房的子弟都站在靈棺的左邊守靈，長孫安業(yè)說話的聲音又低，除了站在一起的幾個兄弟外，其它人并未注意到這里的動靜。
按長孫無忌以往的脾氣，忽然聽得長孫安業(yè)的話必然大怒，可今日他卻的長孫安業(yè)的話仿若未聞。
倒是站在無忌身后的無逸聽見長孫安業(yè)的聲音，忍不住滿臉憤然抬目的瞪向長孫安業(yè)。
長孫安業(yè)眼見長孫無忌不理會自己，正準(zhǔn)備再說點什么，卻不想目光一轉(zhuǎn)正好對上無逸小孩童那雙憤怒的眸子，他面色一沉，就待發(fā)難。
卻在這時候，原本在棺木后面隨著楊氏一同守靈的長孫小娘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她搶在長孫安業(yè)開口之前低聲將話頭接了過去：“二兄準(zhǔn)備在這里將靈堂內(nèi)與自家兄弟大動干戈，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么？“
“哼，伶牙俐齒，現(xiàn)在能護著你們的人都不在了，我看日后你們母子幾人還如何囂張。”長孫安業(yè)被小了自己整整二十歲的妹妹喝斥，不由大怒。
好在他知道此時此刻不是發(fā)難的時候，只瞇著眼，冷令盯了長孫小娘子道了一句，隨后轉(zhuǎn)過頭，不再言語。
安孫熾的頭七過后的第三日，長孫無忌和無逸已經(jīng)去上學(xué)了，長孫小娘子正在自己房中讀書，小舞突然來報：“娘子，二郎君他們過來了?！?p> 長孫小娘子一聽，立即放下手中的書，朝外院走來，她剛走入緊挨著客廳的那間外廂房，便遠遠聽得母親隱含怒意的聲音傳進耳中：“安業(yè)，這是咱們長孫氏的祖宅，祖宅在分家的時候，未曾言明歸于任何人，我是長孫二房上了族譜的主母，按制，你應(yīng)該稱我一聲母親，觀音婢和輔機，玄同皆是上了族譜的子女，我等如何住不得？你們夫婦上門不稱母親不說，開口就這般逼迫，到底意欲為何？“
“高夫人此言差矣，安業(yè)乃原配嫡出，你雖入了族冊，亦只是繼室，父親在世之時，我等稱你一聲母親那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
“現(xiàn)父親不在了，我們又早分了家，安業(yè)不愿稱你一聲母親只怕是高夫人德行不足之故?！?p> “另外，祖宅家業(yè)，按我朝律法，原配嫡子本就擁有第一繼承權(quán)……“長孫安業(yè)尚未來得及接口，他的妻子氏兒已先一步接過話頭。
“嫂嫂開口便稱我母親德行不足，不夠資格讓二兄和嫂嫂稱一聲母親，卻不知嫂嫂有何證據(jù)證明我母親德行有虧？”
“若沒有，你與二兄身為人子，不敬繼母不說，還開口就惡意攻擊誹謗，二娘即便年幼，卻也說不得要親上公堂，擊鼓鳴冤，為我母親討一個公道。”
一向沉靜內(nèi)斂的長孫小娘子聽得勃然大怒，她雙眉一揚，三步并成兩步來到高氏面前，冷冷的盯著陳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