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楝遠遠聽到小廝的呼喊,心里咯噔一下。算算時間,自己從珠珠家里出來不過兩個時辰,她怎么就走了?海島東部的迷津渡是外來船舶的唯一港口,珠珠要出海,必然是在那里坐船。
素楝一路飛奔,穿梭于房頂之上,素色裙袂飛起,發(fā)絲隨風飄揚??雌饋恚蛶滋烨澳莻€恣意縱情的、未知世事的小丫頭沒什么兩樣。只是這街上不復熱鬧,身邊也沒有了珠珠和大熊,那些思親的小心事也因為有了近旁的苦惱而不再被經(jīng)常記起。她一路想著青衣公子的話,擔心珠珠真如他所說已經(jīng)離開。
迷津渡地處東部海灣,是一處天然港口。這里常年大小船只絡繹不絕,是除了清嘉鎮(zhèn)之外最熱鬧的地方。一些是常年往來中原海島和大陸貨運物資的,也有是經(jīng)停休憩的船只。在這里常常見到藍眼睛、黃頭發(fā)的人,也有黑皮膚、紅頭發(fā)的人。但島上人從不因此而談論半句,因這些在島上簡直太平常了。
岸邊人流穿梭如織,海里船只喧嘩如鑼。素楝站在路中央,看著急著趕船的人,他們牽著孩子、扶著老人、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裹……她急速的在人群中搜尋著珠珠的身影,卻不見任何蹤跡。她拉住過往的每個行人,詢問是不是見過珠珠。往來的人群將她撞開,又撞開……她仿佛已經(jīng)麻木,只是一個勁兒的在人群中穿梭,拉住每一個可能的身影。她的聲音淹沒在這喧鬧的港口,直到夜幕降臨,碼頭漸漸平靜下來,才能聽到她微弱的呼喚,“珠珠,珠珠……”驕陽下,熱風中,晚霞里,這碼頭人群穿梭,是這島上最熱鬧的地方??稍谒亻男睦?,沒有了珠珠,世界仿佛安靜了一半。她突然覺得自己是那么無助,那么的孤單。海風潮濕,她感到有些冷。
她不相信珠珠會走,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傻。怎么僅憑陌生人一句話就到這里來了,說不定珠珠這會兒正在等著她商議明天出殯的事情呢。
她真傻,一定是這樣的。
來不及整理衣衫,也沒有意識到此時已經(jīng)披頭散發(fā),不成樣子。她發(fā)瘋了一樣的朝趙家小院奔去,只想早點見到珠珠。
小院燈火通明,哦,不,是火光沖天。那株銀杏,終于在夏天也變得金燦燦的、紅通通的。
它還沒有老去,卻要先死去。
素楝在人群中尋找珠珠的身影,她恍惚中看到大熊的身影在眼前晃了晃,掙扎著想要去詢問,卻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前是漫天的大火,珠珠在跟她招手,像平時一樣笑得很開心,叫著“姐姐,姐姐?!彼敝胍ダ橹槌鰜恚瑓s不料珠珠突然發(fā)怒,冷笑著扔給她一個東西,素楝忙低頭去撿,原來是一支竹笛,沉甸甸的。這?不是芍帖居見到的劉秀才的笛子嗎?素楝正納悶,抬頭看見珠珠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熊熊火焰。她跟著就要沖進去,卻不了身體卻動彈不得,只能竭力喊著“珠珠,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