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跑出內(nèi)城,身后便傳來一聲轟響。木屑紛飛如雨刷刷地打在跑得慢的幾人身上,任云生后心一痛,別過頭望去。那關(guān)公模樣的鬼怪竟一刀就斬破了數(shù)寸寬厚的城門,緊追不舍地跟在后面。
任云生忙拍鄭吒的肩膀,驚喊道:“我靠!它追上來了?!薄拔也幻@,聽見了!你不要左右亂動,我快要抓不住你了!”說著鄭吒運轉(zhuǎn)內(nèi)力,腳下再次提速。但他的速度再快,也不能代替其他人來跑。齊藤一長途跋涉下體力早已消耗殆盡,被關(guān)公兩步上前一刀斬做兩段。連哼都未哼一聲,就做了他刀下的第一個亡魂。
骨肉分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鄭吒聽得明白,身形一滯,接著大吼一聲撒腿狂奔。他一直吊在隊伍后面就是為了方便照應(yīng)體力不佳的齊藤一,不想這鬼怪跑得快,手中長刀更是迅捷無匹。他甚至都來不及反應(yīng),齊藤一就被一刀砍了。千般計算都抵不過對方一記快刀,鄭吒雙目赤紅,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跑的慢的話死了就不只是齊藤一一人了,他和任云生雙雙都會死在對方手下!魏衍有楚軒幫襯,兩個女孩都有資深者拉著。而那帥氣男生與山鶴、純子三人受鬼世界的未知能量滋養(yǎng),速度均是不慢。雙方相隔不過十數(shù)米,憑這危險的距離與關(guān)公僵持著。關(guān)公難近一步,他們也沒有余力拉開距離。
見狀關(guān)公清嘯一聲,長刀脫手而出,如一條青龍遁入夜空,接著攜風而下,直直地插落在眾人的去路。刀鋒落處,地面四散龜裂開來。手臂粗細的裂縫迅速在眾人腳下爬過,一直開裂到關(guān)公腳邊才堪堪停住。地面多了裂縫變得凹凸不平,眾人的速度難免受到影響,腳下慢了幾分。
“何故毀我大殿,擾我清夢?”關(guān)公幾步追上,聲音有若洪鐘。
沒有人回答,有的只是警惕和驚駭?shù)难凵瘛S嚆C也不敢再接他的話,便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這關(guān)公模樣的鬼怪遠比他們遇到的任何一只都更加強大。但現(xiàn)在他們想跑也沒機會了,只有拼命抵抗一途。
“若是不答,唯死耳!”
說罷,關(guān)公袍袖大揮,長刀通靈飛回到他手上。他一向是個不愛說話的狠角色,生前是,死后亦是。刀方入手,關(guān)公倒拖著沖來,當頭朝鄭吒揮去。鄭吒放下任云生,忙舉杖格擋。姿勢雖然擺得漂亮,但下一秒就狼狽地半跪在地。身旁的塵土呈圓圈砰然四散,鄭吒的身子被壓得微微陷入土里,一時間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白茫茫的霧氣從兩邊升騰而起,迅速地朝場上兩人匯去。關(guān)公冷笑一聲,收刀傲然長立,任憑霧氣將他包裹住。見他不出手,鄭吒脫身而走,隱入霧中尋覓機會。隨著霧氣彌漫在這片戰(zhàn)場,張杰調(diào)試了下槍械,轉(zhuǎn)頭對魏衍說道:“你們幾個去開車,我們來拖住他。”
魏衍點頭應(yīng)下,他們這些新人在這里幫不上忙,反而還容易受到波及?!拔颐靼琢耍銈円煨┝?,那些陰兵也是時候到這兒了?!?p> “顧好你們的小命,把小葉純子保護好,她要是死了,我唯你們是問!”說罷張杰沖入霧中,不知去往何處了。
有能力加入這場戰(zhàn)斗的人紛紛尋找自己的定位,雖然霧氣氤氳但這附近多是房屋建筑,對于使槍的張杰和零點兩人來說也算有利有弊。沒有能力的新人在魏衍的帶領(lǐng)下往城外跑去,他們的任務(wù)就是發(fā)動起車子,等待資深者眾人的回歸。
打是不好打,但拖還是能拖個一時半刻的。只要逮著機會,這關(guān)公再是跑得快,也總不可能快得過汽車吧?
這就是張杰的計劃了,簡單粗暴,但卻大為可行。
魏衍急急地掃了一圈,想要拉著任云生一起走。后者卻搖了搖頭,站起身晃晃蕩蕩地走入霧中?!澳銈儙讉€走,我留下來幫他們。該死的,鄭吒跑起來震得疼死我了……”
他也不阻攔,任憑對方去了。新人都有眼色得很,不敢多做停留,爭先恐后地往城外逃去。就連楚軒也默默地跟在了逃生小隊中,只有樂芙望著濃霧深處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什么時候了,你在想什么呢?”余鉉抓起樂芙的手臂,邊跑邊問道。
樂芙輕輕一搖頭,“有些事情沒想明白,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余鉉不覺氣惱?!艾F(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我們動腦子了,你要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啊!”
“謝,謝謝······”樂芙咬了咬下唇,水靈靈的眼睛里滿是迷惑?!澳阌袥]有覺得,這關(guān)·····關(guān)羽來的不太對勁?”
“哪里不太對勁······”余鉉“呸呸”兩聲,改口道:“和你說話說習慣了,下意識地就想問。再不對勁的事現(xiàn)在也不重要了,你就不要胡思亂想,在群里的時候你就是這樣·······”
樂芙微微抿嘴,不再多言。這事確實古怪得緊,聽關(guān)公所說,他和眾人無仇無怨的,只是因為大殿崩塌的時候在那兒,就莫名地背了這個責任。可他們什么也沒做啊,怎么就毀壞了那座殿室?看牛頭馬面嚇得轉(zhuǎn)頭就跑的樣子,關(guān)公和它們似乎也不是一路人。換言之,大殿沒塌,眾人興許也不會這么狼狽。
事實上樂芙很想跟關(guān)老爺解釋解釋,可對方卻根本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一根筋地就認定是他們干的,弄得一場誤會變成了生死拼斗。更怪的是楚軒和魏衍兩人也沒有深究的意思,既然其中關(guān)節(jié)她樂芙能想到,這倆人也該注意到才對???
還是說他們倆看出關(guān)老爺講理講不通,索性連說也不說了?
一場誤會變成生死拼斗,危險卻都讓作戰(zhàn)的鄭吒等人生受了。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鄭吒,正躲在一處房屋后,靜聽著對方的腳步聲。大刀在地上拖曳的礪礪有聲,關(guān)公顯然沒有隱藏的意思,反倒是主動顯露位置,等待著他們上前。
鄭吒繞過房屋,欲要從后面偷襲。不料他剛走出兩步,疾風破空聲響,身旁屋舍頓作兩半。他自知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索性不再隱藏,趁著聲音嘈雜往對方?jīng)_去。
“來得好!”霧中一聲贊嘆,緊隨而出的是那柄漆黑的大刀。鄭吒忙提氣跳起,右腳點在刀面短杖當頭揮去。跟有“快馬快刀”美譽的關(guān)公比拼速度無異于班門弄斧,鄭吒心知自己再快也快不過對方,只有憑著一身蠻力強沖硬打。只是他力氣雖大,對方卻又能弱到哪去?見短杖打來關(guān)公不急不躁,揚刀格擋,金鐵轟然交鳴。震得鄭吒雙手虎口撕裂,短杖也失了準頭。不等他落地關(guān)公招式再變,以刀作刺,平平扎向鄭吒心口。就在刀尖將要刺及皮肉,斜里沖出一柄細薄長刀,不偏不倚擋在刀尖處。大刀勁力不絕,竟帶著兩人一刀倒退幾步。鄭吒勉強停下,拉住了石萬啟。
“好大的力氣!”石萬啟右手微微顫抖著,險些握不住刀。要不是鄭吒扶了他一把,估計自己就跟著淺打一起飛出去了。他只是普通人的身體,面對這傳奇武將差得實在不是一星半點。
關(guān)公見一刀不成,卻不再次出手。那雙丹鳳細眼打量著淺打,撫著長髯若有所思?!皷|瀛武器?”
“您認識?”石萬啟驚訝道。關(guān)羽可是東漢末時期的人物,東瀛武器要晚于他數(shù)百年才被中原人熟悉,按理說即便化作鬼怪他也不應(yīng)該知道才對。
關(guān)公也不回答,稍作打量后再次揚刀上前。鄭吒見狀忙舉杖格擋,這次關(guān)公卻沒有用多大力氣,只是輕輕壓下大刀。出聲道:“爾等,可是我朝遺民?”
鄭吒愣了愣,不知道該作何回答。一旁石萬啟反應(yīng)快,忙點頭稱是。
“來此所為何事?”
“救人,我們是來找人的?!笔f啟誠懇地回答,他一向是個誠懇的人,只要對方好說話,便有問必答。
“哦。”關(guān)公收了刀,又一次陷入思索。兩人一臉懵逼,相顧無言,這是不用打的意思嗎?話雖如此,他們卻依舊保持著警惕。誰知道關(guān)老爺會不會想著想著,突然又一根筋地喊打喊殺。潛伏在暗處的張杰等人也不敢暴露,皆是默默地觀察著關(guān)公撫摸自己的長須。
······
車子發(fā)動起來,在陣陣轟鳴著。楚軒和魏衍兩人站在一旁,望著不遠處的酆都。半晌,魏衍低聲道:“時間差不多了,他們還沒有出來?!?p> “不會太久,張杰懂得分寸。”
“我并不贊同賭這個的幾率,因為很不合邏輯?!蔽貉苣罅四竺夹?,搖起頭來?!澳憔瓦@么確定,那些陰兵也會像牛頭馬面那樣害怕關(guān)羽的鬼魂?”
“是,你看城樓那里?!背幹噶酥港憾?,城樓處密密麻麻地戍守著一排人影,依稀能看出是帶甲的陰兵。他們正忠誠地守護著自己的城池,虎視眈眈地望向兩人。
“我們出來時還沒有這些陰兵,轉(zhuǎn)眼間卻多出了它們。你想,它們能這么快地移動到這里,任憑我們跑得再快,你覺得有用嗎?它們還不攻擊我們的原因,除去對我們不感興趣,就只有礙于某些原因。前者已經(jīng)得到驗證,那就只有后者。不然在內(nèi)城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死了,即便我們有足夠的靈類子彈,也敵不過這么多鬼怪的同時進攻。計算失誤了,我一開始也沒有預(yù)料到它們會有快速移動的手段,若不是······”
“賭徒的思維,還是不要久用?!?p> 便在這時,城樓處響起擊鼓鳴哨的聲響,算上這次,已經(jīng)響過了三次。可那些陰兵依舊仿若未聞,城門緊閉著,借道時至,陰軍卻仍未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