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巨響來得突然,沒有準(zhǔn)備的他們只得捂住耳朵,試圖能夠緩解一下。夜魔俠離得最近,耳朵又最是靈敏,盡管張杰早先提醒過,但還是幾乎要被震得昏迷過去。心旌搖曳間,任云生與鄭吒更多的是驚喜。
不枉費(fèi)一番好等,張杰他們終于是來了!
見張杰點(diǎn)頭,余鉉捏起一張卡牌。有金光從牌上跳躍而出,化作兩名高大健碩的士兵。金甲重錘,赫赫威風(fēng)。他輕叱一聲,兩士兵高呼祝詞,無畏地奔向毒液。得益于精神力少許的增漲,余鉉不僅操控召喚物容易了不少,更能施展出一些它們本身附帶的能力。
比如這兩名士兵喊出的祝詞就是一種體現(xiàn)。戰(zhàn)前高喊祝詞,有點(diǎn)類似于打仗時候說臟話,振奮士氣,給自己來點(diǎn)心理安慰,只不過這些侍奉光明的騎士士兵是用信仰詞罷了。作為召喚物,它們的信仰詞可不只是心理安慰。
喊出祝詞的兩士兵速度比之前快出三分,甚至余鉉的指令還沒發(fā)出,它們便已經(jīng)來到毒液面前。毒液感受到危險,振起條條觸手纏將過來。兩士兵不會恐懼,錘頭揚(yáng)起散發(fā)出圣潔的白色光芒,暴風(fēng)驟雨般砸向觸手。
任云生提刀沖去,想要幫它倆一把。刀方舉起,眼前忽地一黑,待視線重回清明十?dāng)?shù)條觸手已逼近至鼻尖!青龍刀從側(cè)直直插來挑起觸手,給他留出了反應(yīng)的時間。任云生不敢猶豫,抽刀連砍,將這些觸手一一砍斷。
“你怎么了?!”
“沒事?!比卧粕鷽_面帶疑慮的鄭吒輕輕搖頭,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就在剛剛舉刀時他又感覺到一陣兩眼發(fā)黑,這十幾刀完全是憑著印象揮出。詭異的是,等他砍完后視野很快恢復(fù)了清晰。似乎只有在他戰(zhàn)斗的時候,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才會出現(xiàn)。
“是不是太累了?”鄭吒將刀舞作屏障,攔截著突刺來的觸手?!皩嵲诓恍心闳バ菹⒁粫喊?,張杰他們也來了,毒液估計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了。”
不行!
“不行!”任云生下意識地大喊道,喊完后他慌張地摸了兩把心口。他敢肯定,就在剛剛心底里突然響起聲嘶力竭地大吼,警告他危險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鄭吒已經(jīng)太疲憊了,疲憊到連站立對他來說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這番樣子嚇到了他,片刻的松懈使得毒液有機(jī)會趁虛而入。兩根粗壯的觸手如繞樹長蛇纏住了他們,猛地拔升到空中。
哈利的劍隨即趕至,將觸手斫出一個缺口。毒液吃痛纏繞更緊,鄭吒任云生兩人頓覺骨頭咯咯作響,臉色漲得通紅。
“婊子養(yǎng)的!”哈利罵了一句,猛地朝毒液丟出一顆炸彈,卻被網(wǎng)子反彈回來,在半空倏然炸開?!拔业奈淦骺巢婚_它們!你們有沒有更厲害的武器?”他看向張杰,急忙問道。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從哪搞來的槍械,但既然有辦法弄來,興許就會有殺傷力更大的玩意兒。
張杰沒有回話,用力咬住煙頭死死盯著狂亂舞動的毒液。雖然能力被禁絕,但一些小技巧還是可以用的。他分明感受到這坨黑色的粘稠液體里有一個強(qiáng)大而熟悉的意識,而這熟悉,則來自于場上正在不停救人的蜘蛛俠!
先前毒液說話的時候他們?nèi)艘呀?jīng)悄悄地趕到了這里,張杰一句不落得都聽完了。不同于蜘蛛俠等人的不信,他很確定這毒液真的是蜘蛛俠,或者說是彼得帕克。
毒液模仿吸納了彼得帕克的記憶與情感,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被草率地稱為寄生物了。它是另一個,活著的彼得帕克。
現(xiàn)在張杰陷入了兩難境地,主神的機(jī)制他是最清楚的。如果這只“彼得帕克”被殺死,那他們很有可能會被判定為任務(wù)失敗,扣掉3000獎勵點(diǎn)數(shù),因為他們親手殺死了“彼得帕克”??扇绻粴ⅲЭ氐亩疽壕蜁У暨@條街區(qū)。
稍有不慎,鄭吒就會因此而死掉。
他不希望鄭吒死掉。
從一開始他就不贊同去過度探索恐怖片,尤其是這一部。不是因為這部恐怖片很難,反而是因為它很簡單。簡單到甚至可以被看作“刷分”類型。刷分類型的恐怖片極少會出現(xiàn),只有在那一種情況要來到的時候······
隨著恐怖片隱藏的劇情浮出水面,其難度便會相應(yīng)提升。趁著這次恐怖片不算多難,努力去獲得獎勵才是最佳選擇。但楚軒的心意已決,張杰沒法出言提醒。他知道只要自己略提一嘴,這個聰明的家伙接著就能反將他一軍。所以他才隱忍不發(fā),默默地執(zhí)行楚軒請他做的任務(wù)。沒想到的是,楚軒擬定的計劃穩(wěn)妥安全,毒液這里卻出現(xiàn)了讓他猝不及防的變化。
這個世界它······難道開始向原著靠近了么?
“別讓它離開!它在拖時間,馬上!殺掉它!”張杰臉色一沉,吐掉煙頭大吼。手中的聲音振蕩器功率開到最高,霎時間毒液痛聲尖吼更甚,挺直了觸手向四面八方瘋狂扎去。附生的墻壁、地板被扎得磚石翻落,粉塵簌簌不斷彌散開灰白的霧靄。只一個呼吸間,那兩個威猛的金甲戰(zhàn)士便被撕成了血腥肉塊。能量回流,余鉉捂住嘴巴,血液從指縫洶涌而出。
“你在干什么!我明明馬上就能······”
“馬上個屁!你以為你那倆破玩意兒是在跟它打?”張杰深吸了口氣,將怒意壓下?!罢賳酒渌麞|西,有什么給老子上什么!”
“必須在這里,就把它們弄死!”
“它······們?”
蜘蛛俠心頭猛地悸動,驚望回頭。他剛才仿佛感受到了毒液中有意識在聯(lián)系他。迫切,渴求,瘋狂,掙扎······一系列負(fù)面情緒如潮水般急來驟去,在這些令人驚恐的情緒中,他看到了他自己。
彼得帕克,一個有著他所有惡念的彼得帕克。
被欺負(fù)的憤怒,光透過衣櫥縫隙照亮的眼睛。
加入不了校橄欖隊的失落,獨(dú)自一人拿起球,被觀眾臺上笑聲奚落為弱雞似的瘦弱身板。
鼓起勇氣邀請喜歡的女孩去參加科技展覽卻遭拒絕的哀傷,女孩好看的眉毛要撇到天外去,嫌惡的意思毫不掩飾。
面對綠魔摘下面具時的驚恐不安,茫然無措。那張印象里慈祥但現(xiàn)在只有瘋狂嗜殺的扭曲面孔。
還有一件又一件,一個情緒接一個情緒。這情緒是如此的真切與直接,就好像他切身體會了一遍曾經(jīng)的記憶。蜘蛛俠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拼命抵抗著情緒的浪潮。
直到······一股濃烈到無法稀釋,如冰山轟然撞開他記憶堤壩的恨意,將他重新帶回了那個夜晚。
······
警笛在響,似乎整夜都不會安靜。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躺在臂彎,無聲地囁嚅著什么。干癟的手指帶著不屬于它的力量,有力地點(diǎn)在彼得的心口。
一下,一下·····
蜘蛛俠輕輕地站起身,放下懷中的年輕男子,看了眼對方手里緊攥著的相機(jī)。
“你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記者的,艾迪?!?p> 艾迪布魯克一愣,打著擺子的身體僵住了?!澳?、那是當(dāng)然,我會成為全美最有名的記者······這次你可沒法摔壞我的相機(jī)了,我緊緊攥著呢!”
蜘蛛俠莞爾,轉(zhuǎn)身要走時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加油?!?p> ······
黑色的蛛網(wǎng)被沖破,毒液極盡延伸著他的身軀。它下半身仿佛和環(huán)境長在了一起,無數(shù)細(xì)小的線頭向著所有能觸及到的方向攀爬,蠕動。如同黑色的爬山虎,將樓房和街道劃為它的領(lǐng)地。只要不是死人,就是余鉉都能感受到它那蓬勃茁壯的生命力,那些黑線在有節(jié)奏的顫動著,一呼一吸,讓人錯以為是在從大地汲取力量。
然而它不需要從大地中汲取力量,毒液本身就是生命力強(qiáng)大的生物。吸收了沙人的部分特性,它幾乎無法被殺死。只要一息尚存,就能無窮繁衍。
裂開足以吞入巨象的大嘴,毒液含糊不清的嘶吼中隱約有規(guī)律的說辭:“是的,我是在拖延時間。就像之前那樣,只要有時間,我就可以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生長!我永遠(yuǎn)不能被殺死!而現(xiàn)在,是你們死了!”
毒液猛地張開大嘴,張杰緊跟著舉起聲音振蕩器對準(zhǔn)這張猙獰大口。聲波對現(xiàn)在的它作用已經(jīng)不大,盡管有一層接一層的黑色粘稠剝離掉落,但很快就有新生的重新填補(bǔ)。蟒蛇般的粗糲長舌從口中卷出,狠狠地打碎了機(jī)器。張杰被巨力打得倒飛而出,連續(xù)撞穿了兩層墻壁才堪堪停下。
侏儒狀的召喚物被拍成青煙,任云生和鄭吒被死死纏住,兩人掙扎著,但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撼樹的蚍蜉強(qiáng)不出多少。只能眼睜睜看著余鉉身前的光幕一出即碎,整個人被抽出大樓,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趙櫻空沿著毒液寬厚的脊背疾馳而上,后者生出無數(shù)觸手瘋狂地攻擊著。任憑她身手再是精妙,面對這么多觸手也難以支持。很快就被一鞭抽飛,這個堅韌的女孩還不罷休,反手抓住觸手想借力再回來。
只剩下了哈利奧斯本,但他也只能靠著綠魔滑板的靈活勉強(qiáng)不被打中,抽不出身來救鄭吒兩人。這樣的毒液,已經(jīng)不是他們所能力敵的了。
“我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编嵾该偷?fù)u一搖頭,苦澀著道:“好像有什么東西要滲到我身體里,是毒液吧······我現(xiàn)在腦子里亂得很,全是以前干過的破事兒?!?p> “我也是。我感覺心里有股火,特別想生氣,特別想······殺人。”任云生說完沉默下來,還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鄭吒。除了生氣與殺意外,他感覺身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瘋狂、激動,急不可耐地要占據(jù)他的身體。
如果不是鄭吒忽然說了一句,他的意識剛才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
“我們會變成毒液吧······就像石萬啟那樣?”
任云生眼前模模糊糊,呢喃不清地說著。恍惚中,他看到蜘蛛俠站在眼前的樓頂。
“彼得·本杰明·帕克!”
“······你不是想要回到我的身體嗎?!那好!放了他們,我讓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