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生從昏沉沉中驚醒,跳將起來,慌張四顧。只看到石萬啟拄著刀坐在對面,相隔幾尺之距。他看向石萬啟完好的臂膊,沉默發(fā)怔。還未說話,對方卻先苦笑著說了起來:
“你不是要和我對練么?怎么,突然就暈倒了?”
“我,暈倒了?”任云生大力揉揉額頭,只覺顱內陣陣生疼。他邊揉邊緊盯著石萬啟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些許撒謊的痕跡。石萬啟是個不太會隱藏自己情緒的人,這次也不例外。
任云生沒有明說,認真聽對方跟他“扯謊”:“嗯,我本想把你帶去找主神修復,又怕你醒來后繼續(xù)拉著我對練,就沒敢。那個······謝謝你。在你昏過去的時間我想了很多,總之,謝謝你了。”
言罷兩人俱是不由苦笑,任云生笑自己,本來想給人家做做心理輔導,奈何他一毛頭小子,年紀不大心氣不小,沒把人勸好,最后還丟臉地昏過去了。好在石萬啟沒有計較,給了他個臺階下。任云生老臉一紅,訕訕道:“對不起,那些話過激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你,就用你之前勸我的話來勸回你吧。你說我們都是普通人,有時候沒得選擇。我知道很難過得去這個坎兒,但,過去的都過去了,如果你實在覺得對不起他們······”
石萬啟氣息逐漸加重,這些話顯然又刺到了他敏感的神經。他是個很懂禮數(shù)的男生,換作旁人,恐怕立馬就翻臉走人了。而他依舊默坐靜聽著,指甲用力扣著淺打的刀把。
“那就想辦法復活他們吧!”任云生略一猶豫,最終說道。
看了眼對方驚愕的神情,任云生垂下眼簾。他不知道現(xiàn)在說出這些來是好是壞,又會帶來好或者壞。唯一知道的是,他分明從石萬啟身上感受到了決然的死志。這種心若死灰的感覺,曾經他也有過。對生本能的渴望雜揉著意志崩潰的求死之心,叫心如百爪搔撓,痛苦難言。
很可笑吧?有的人因為丟掉了摯愛而失去對生的堅持;有的人對前途灰暗生出死的念頭;他任云生俗人一個,還是因為覺得活得幾率太小才想速死。沒想到世間會有人,因為他人的死而心灰意冷。盡管這兩人是石萬啟無心殺掉的,但這里是主神空間??!主神空間是什么地方?是一個殺人如家常便飯,只要“我”不死,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也沒什么的“無秩序之地”。
活著是這里的絕對正確,失手殺兩個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初任云生以為石萬啟是和他一樣,和平時代普通人出身,對殺同類而恐懼。現(xiàn)在他才明白,石萬啟滿腹的愧疚緣何而來。石萬啟真是個異類,這樣的異類卻有著不俗的戰(zhàn)斗天賦。不得不說這實在是一件諷刺的事。
“你、你是說······你是說?”石萬啟的聲音都顫抖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前撐著身子幾欲撲上來。
任云生點點頭,喟然一嘆:“是的,可以復活的。每個人都有一次復活的機會······都能被再復活一次的?!薄皬哪模恐魃衲抢飭??需要多少獎勵點數(shù),不,我現(xiàn)在肯定還不夠。也許會有辦法,這個······一定很貴的吧?”
“很貴,貴得超乎你的想象。相信我,就算你把你這三部恐怖片得來的獎勵點數(shù)和支線劇情加起來,再翻個番都不一定夠復活其中一個的?!比卧粕疽馐亲屖f啟知難而退,不料對方雙眼愈發(fā)明亮,興奮地大叫道:“好!只要我得到足夠的獎勵點數(shù)是吧?然后就能復活他們倆了?告訴我,是這樣嗎?!”
“你只需要記得這點就行了。”任云生無奈一笑,“具體我不能告訴你,就像異形里我跟你說的那些一樣。你只需要記得這點就足夠了,剩下的你慢慢會明白的。過不了多久,很快就······”
話突然頓住,任云生不知怎么繼續(xù)下去。到現(xiàn)在為止經歷了五部恐怖片了,似乎還沒有一場涉及到復活。他記得原著中提到《神鬼傳奇》有復活的道具,可現(xiàn)在神鬼遲遲不出,復活又該何去何從呢?
現(xiàn)在石萬啟好容易振奮精神,他也不能說打擊的話。
“好,好,好!我不問,我不問就是了。只要有辦法就行,只要有辦法······”石萬啟將身坐正,連聲應和。自覺失態(tài)的他竭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但身子仍不禁微微顫抖著難掩激動,勾動淺打也發(fā)出“錚錚”嗡鳴?!皩α耍€要對練嗎?你剛才不是暈倒了嗎?哈哈,你說你想看我是不是比你厲害來著?我得抓緊變強······對對對,我得抓緊變強才是?!?p> 任云生卻拒絕了他的提議,三言兩語將石萬啟請出了房間。他現(xiàn)在委實不想再對練什么了,墨種的侵蝕愈發(fā)嚴重,似乎只要一戰(zhàn)斗,就立刻會陷入到昏厥中。這種狀態(tài)下對練無異于叫石萬啟送死,依著他那詭異的狀態(tài),若是徹徹底底地躺尸還好。不然等他醒來,石萬啟恐怕已變成一地的殘肢碎骨。
主神不是已經壓制了病毒嗎?為什么還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他想不明白,在想明白之前,任云生都不太敢跟其他人對練了。
······
石萬啟出來門,沒有往自己房間走去,而是靠著墻壁蹲坐下來,表情換作愁思。他按了按太陽穴,仰頭凝望起主神。這大光球似乎永遠不會熄滅它的光芒,在這亙久漆黑里,光亮便顯得分外珍貴。
掙扎很久,久到腳都有些蹲麻。喃喃聲從石萬啟喉嚨擠出:“要去告訴楚軒他嗎······任云生的變化,這是怎么一回事啊到底,到底任云生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多重人格嗎,還是說他是故意裝出這副樣子來激我的?”
“不會吧,任云生他······他應該不會這樣做吧?”
“他在騙我,石萬啟這小子,我剛才一定作了什么事出來。為什么他不愿意告訴我?難道······”房間內,任云生坐在地上,眉頭緊鎖。
“可他剛才分明下了狠手,甚至不惜砍斷我的胳膊。這樣的做法······我還能再相信他嗎?”
“是狂暴狀態(tài)么?石萬啟寧肯憋著也不說出來,既然我打傷他他沒理由不告訴我才對······”
“他不讓我告訴別人,楚軒、鄭吒還有張杰,這其中包括他自己嗎?”
“除非是有人叫他保密,是楚軒!一定是楚軒!如果說是楚軒不愿意讓別人知道,我的狀態(tài)壓制不了的話,那······”
“如果他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些事,是因為害怕?害怕楚軒他們會為了團隊安全殺掉他?可他也沒必要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來騙我吧,這種拙劣的做法······而且他很明顯已經能克制那些黑色筋脈了,這是好事啊,更沒必要隱瞞了。除非······”
“要對我這顆定時炸彈······”“他是打算······”
“在下部恐怖片做點什么嗎?”
石萬啟回顧緊閉的房門,眼中光芒忽明忽滅。最終他做出了決定,輕巧起身,朝自己的房間堅定走去。
······
任云生翻身而起,將戰(zhàn)衣解鎖穿在身上。他本想試著檢索一下爐心,最后還是放棄了。如果楚軒真的打算借石萬啟之手安一個炸彈在他身上,其意味不言而明。楚軒寧愿少掉一個戰(zhàn)力,也不愿多出一個威脅。
多半楚軒根本就不在乎他任云生是否能猜得到這些,猜到反而更好。警示他老老實實地使用戰(zhàn)衣,別搞那些幺蛾子。
想通其中關節(jié),任云生反覺得渾身輕松。他一開始思路就錯了,錯在太過于拘泥眼前的想法。所有人,所有行為,包括吃飯喝水在內都只為了一件事——度過下一部恐怖片。這樣一來,不管楚軒安沒安炸彈,都顯得不怎么重要了。安了,證明楚軒時時在提防他;沒安,楚軒也一早就展露過殺意,仍是在時時提防他。
再想著去檢查什么,反倒是庸人自擾。
戰(zhàn)衣腳下噴射出火焰,任云生騰空而起。與此同時,地面上十幾具熟悉的木人紛紛浮現(xiàn)。不同于之前,它們手持各式各樣的熱兵器。從手槍到半自動步槍,甚至還有一桿火箭筒。面對更新?lián)Q代的主人,它們也得更迭自己的裝備。
“看來這幾天沒法跟鄭吒他們訓練了,直到我想出辦法控制自己的墨種之前,就拿你們繼續(xù)練手吧?!?p> ······
一連數(shù)日,任云生都縮在自己的房間訓練。為了應對下部可能存在的團戰(zhàn),可謂拼了老命地練習。白天熟悉戰(zhàn)衣的使用,晚上則靜心打坐琢磨元氣的用法,困了就小瞇一會兒。本來他就有使用戰(zhàn)衣的經驗,且馬克7的操控更加容易些,大抵有該制造者為了適應自身而精心設計的原因。
畢竟原著中戰(zhàn)爭機器的使用者是位出色的空軍上校,憑著頂尖的操控技巧輕易上手,戰(zhàn)衣糙點也無所謂。換上馬克系列,任云生終于證明了還真不是自己蠢,而是戰(zhàn)爭機器系列委實不是他這種尋常人能玩得轉的。
與戰(zhàn)衣熟練度提升伴隨著的是,元氣愈發(fā)地熟練使用。雖然總量沒什么變化,但現(xiàn)在已經能圓轉如意地使用好了。全力激發(fā)之下,僅用十秒就拆掉了十二具冷兵器木人。當然,他也只能維持十秒,再之后就陷入萎靡狀態(tài),渾身乏力難以為繼。不過元氣不同于內力,這完全來于本身的“能量”恢復極快,只要精、神飽滿,氣便源源不絕。
罡氣,內力,尚在存疑的斗氣,這些源于生物體本身的能量大多都跟最初之氣有點關系。閑暇之余任云生在想,估計那電視劇里的主角就是借虎型墜得了元氣,才能體能超人,甚至以嘯聲逼退老虎。也許他還潛移默化地練出了內力之類,不過這就不是任云生所能猜測得到的了。
最后,便是這······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