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曄聞之長嘆,如有萬千感慨:“也罷,你我父子一場,朕自是希望皇兒幡然醒悟。將來有所作為,亦可造福百姓,對得起我元家列祖列宗?!眳s又猶疑轉(zhuǎn)口:“只是你可知道,這八十大板,并不能完全消除天裕的怒火!”
元惎聽此,面色凝重,如下定決心一般道:“還請父皇讓兒臣休養(yǎng)幾日,方可下榻。屆時定負荊請罪,向天裕二皇子賠罪。”
元曄點頭,也道出心中疑慮:“只是如此一番,怕是裂痕難銷。想必日后與天裕便未能如所想而親如一家,本就屬微妙之時勢,如此更恐瞬息萬變。
“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父皇本洪福齊天,定可轉(zhuǎn)危為安。兒臣心知父皇為兩位皇兄不恭不孝而整日憂思、寢食難安,若父皇肯信任兒臣,便將此事交與兒臣,惎定當教兄習孝,以解父皇心憂!”
元曄心中已是震驚:從未見這廢柴這般正經(jīng),竟開始奪權(quán),開始算計自己的親兄了。平日里見殺只雞,都嚇得不肯直視。許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未準能有些許作為,過不了幾日,當又顯現(xiàn)原形了罷。
元惎見他神色不尋,知其驚嘆,也知一入此道,后路難尋。便也不再藏躲,提起了目的:“待惎養(yǎng)好了傷,望出宮療養(yǎng)幾日,看看兩位兄長。不知父皇可否應答?”
“許?!?p> “只是兒臣將將闖禍,又外出尋歡,若為人所知,怕是令百姓大臣生怒。不知父皇可否替兒臣瞞著些……”
“你且放心去,宮中自當無人覺察。”
元惎喜道:“如此,便勞煩父皇了。”
元曄未語。只是不知他這皇兒會如何處置那二人,若排除了異己,下一步,莫不是要到了他的頭上?
“如有所需,便來尋朕?!痹獣下湎乱痪?,便轉(zhuǎn)身離去。出殿時卻見眉頭緊鎖、愁惘繁復。
心中復雜的,不止元曄,元惎亦是如此。待事成之后,無人分散元曄的權(quán)勢之恨,她雖可保命,卻怕已然四面楚歌。
此番種種,只令她猝不及防。無權(quán)無勢之境,只得步步深思,步步試險,而生死無度。
入夜微涼,夜空群星繁耀。燈火明燭,卻照不盡世人歸途。
時日飛逝,請罪的時機無多。待傷好了些,勉強可攙扶下榻,元惎便叫小佑子尋了些宮中的珠寶奇物,帶著幾個宮人,尋至外城慕容磬的官邸。
傳達已至,宮人領(lǐng)著元惎一干人進了正廳,卻只見一個白服華冠的俊美青年在躺椅虛臥。男子垂眸,以蓋輕撫手中茶盞,水汽升騰,面容若現(xiàn),屬實誘人。物雖美勾人,卻當不至于使人行出如此荒唐之事,以致命喪黃泉。
只是府中來客,主人卻斜靠于倚、姿態(tài)不正,如此輕浮待人,已然是失了禮節(jié)。
元惎知其因她之所行而大失顏面,也未有不滿之怨色,只上前揖道:“自國宴后,未曾拜訪二皇子。遠來之客,實是失敬,還望二皇子見諒!”
慕容磬卻如不曾聽見一般,依舊低頭撫茶,不時嗅香品茗,好不愜意。待失了水汽、涼了茶盞,卻仍不愿抬頭相迎。
兩頭皆長寂許久,俱不知言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