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也醒了,他望著林如晤眼里的星河好像不屬于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為什么,他在心里問,這一刻覺得距離她是那么地遙遠。
林如晤回頭看,除了諾汀,大家都陸續(xù)醒了,奧蘭正在盯著她,她突然愧疚萬分,自己真為美色所惑,做出此等荒唐之事,還犯下害人性命的罪孽?
船停了,那鹿不見了蹤影,林如晤猛地站起,到處張望。奧蘭拉住她,林如晤摸到他手上的疤結(jié),攤開一看,很深的傷口,向四處橫展。
她蹲下身:“大科學家的手不該受傷。”
奧蘭抽回手:“你剛才看到了什么?”
林如晤清楚只有自己才看的到那頭鹿,而直覺告訴她那頭鹿跟那個叫阿衍的男人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一個無聊的故事?!?p> “那就不要多想了?!眾W蘭摸了摸她的項鏈,它完好無損地懸掛在白潔的脖子上。
林如晤從他的手里扯出項鏈,說道:“不要再奮不顧身地保護我了,我怕我沒有同等的價值?!?p> 奧蘭的心口如背上的燙傷一樣火刺地疼起來:“你…”
羅拉打開船片的暗格,取出了一個工具箱,拿出能源器在四周感應,在迷迷糊糊間她看到繩子抻直了,就像是有人在牽引。不止她,其他人也都在疑惑到底是如何脫困的,如何稀里糊涂地進入了第四層風帶,甚至都沒有找燭尾、開出口的流程,但都得不出一致的觀點。
林如晤反復玩味著在星河中看到的細節(jié)以及奧蘭告知她的信息,越發(fā)肯定自己曾經(jīng)認識那個書房里的男人,森林中,溪水旁,甚至在大海深處,就像她一度忘掉了與他的重遇那樣她也忘掉了與他的過往。她的記憶出現(xiàn)過問題,她早就察覺了卻一直不敢承認,但是如今她必須填補上那些空虛,因為那個名為衍的男人并沒有打算像她之于他的記憶那樣消失。
眾人都在休整,交換著儲備的水和食物,諾汀卻始終沒有醒來,他緊咬牙關(guān),渾身冒汗。林如晤用羅拉提供的凝劑給他降溫,他卻魂游夢境,不愿醒來,盡管它并不甜蜜,但那里面有他最愛的人。
白色的宮殿里有一位高貴的女人,她伏在一架高大的絲弦樂器的骨架上,美麗的雙眼盡是絕望的淚痕和失意的空洞,地上散亂著書本和譜紙。
一個看上去像個毛頭小子的身著軍裝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您見到他了?”
“他不肯原諒我,甚至連多看我一眼都覺得厭惡。我什么都沒有了,瑞恩。”她就是夜鶯聲音的主人。
“您怎么還是孩子氣,長老們可一刻都沒放松過警惕?!比鸲髟谒磉呑?,撫摸著她火紅色的頭發(fā)。
“我只希望讓一切都回到從前,每當我閉上眼睛,那種悔恨就會爬上我的心頭,無休止地折磨我,你能明白嗎?”她往瑞恩的身上一靠。
“我來陪您彈一曲吧,女王碧雅。”
碧雅默認,瑞恩剛站到琴邊。
“殿下?!表懫鹨宦暻由暮魡?。碧雅往門口望去,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回廊上,明晃晃的暉光讓她看不清他的臉。
隨后,她難以置信地捂住嘴:“諾?。渴悄銌??”
“是我,碧雅殿下。”諾汀竭力平靜地說道,稚嫩的聲音在顫抖。
碧雅朝著回廊飛奔了出去,瑞恩也跟了出來,看到她抱著小男孩啜泣。
諾汀接受了這個緊緊的擁抱,卻雙手無措,雙眼望著天花板:“您都好嗎?”
“我太想你了,”碧雅哭道,然后仔細地打量他,“你長大了,是個漂亮的小男孩了?!?p> “我想待在這兒,待在您的身邊?!敝Z汀慢慢把眼睛轉(zhuǎn)了過來,停留在她的臉上,流露出難得的渴望。
碧雅低下臉去:“不行,你應該明白?!?p> 諾汀又把目光從她晶瑩的臉上挪走了:“我會跑、會跳、會笑、會哭,會想念,我已經(jīng)長大了?!?p> “我們當時說好了的,記得嗎?以后,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北萄耪玖似饋恚尺^身去,她的裙衫沙沙,諾汀覺得好聽極了,想伸手抓住,但還是停住了。
“我該回去了?!彼A苏Q劬?,想把不爭氣的眼淚忍回去。
碧雅從袖口取出一支短笛交到他的手里:“如果遇到危險了,可以拿這個表明身份。”
諾汀接過短笛,發(fā)現(xiàn)上面附著的波紋還未散去,她方才去了別的時空。
“您沒有問我是如何來的,因為您清楚是風波的振動觸發(fā)了我的能力。您到過她去的時空?”
碧雅摸了摸諾汀的頭,她的手暖暖的:“是的,那里真是太有趣了,我給你寄了手信,是你愛吃的?!?p> “您只在一個時空里做了停留,您清楚她的方位,因為是您將她引過去的?!?p> “這些事與你無關(guān)?!彼^續(xù)漫不經(jīng)心道。
諾汀接著分析:“所以,你找到了那個人,當時他就在那個時空里?!?p> 碧雅的手縮了回去。
“他可能也覺得那里有意思?!彼难凵駨陀挚斩雌饋?,語氣也變得有點神經(jīng)質(zhì)。
“為什么這么做?這么做還有什么意義?”
“我只是想彌補。”
“這不是彌補?!?p> “你不會懂的?!?p> “為什么還要傷害?您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讓一切都回到正軌,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從未!”碧雅的情緒激動了,她看著諾汀,卻仿佛在看另一個人,目光兇狠了起來,充滿了殺氣。
諾汀受驚,跌坐在地上,碧雅戳然,伸手揮別:“別再來了,好好生活。”
諾汀走了,他像同步發(fā)生的那天一樣先回了風馬,可那里已空無一人,只有咸味的海水。他悚然,猛地睜眼,他在小船上,枕在林如晤的膝蓋上。林如晤的臉悵然若失,她正關(guān)注著海戈爾和奧蘭的互動。
海戈爾幫奧蘭包扎好手心,接著想查看他身上其它傷口,奧蘭搖了搖手,昏睡過去。林如晤極為后悔她剛才所說的話,那全是因為一時沒克制住對自身價值的擔憂。
“我醒了。”諾汀呆呆地望著林如晤,她也看向自己,綻放了溫暖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