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檢點額間冒汗,那蔡專員雖然語氣平平淡淡的,但是這問責的意味如此明顯,他生怕蔡專員一怒之下將他革職,立馬跪下磕頭說道:“下官無能,只是盯梢的人明明說王佛回家之后就沒出來過,他肯定還在家里面藏著,找出他只是時間問題而已?!?p> 蔡專員四下掃了一眼,說道:“你確實無能,這樣輕飄飄的搜檢怎么能搜到密室,給我去找鏟子鋤頭,掘地三尺!屁大點的地方,拆了能用幾個時間。”
張檢點起身,苦著臉找人去弄鐵鍬鋤頭去了,又將搜人的兵丁找來,安排他們挖掘。
蔡專員看著張檢點的背影,對邊上常隨說道:“這人真是不堪大用,無能也就罷了,骨頭還這么軟,這種武夫還是早點擼下去才好,免得將來壞事?!?p> 那常隨拱手說道:“大人,我記下了,回去就安排此事?!?p> 蔡專員為什么說張檢點骨頭軟呢,因為跪拜是大禮,國人除了在公堂狀告受審之外一般都不用下跪的,所跪者一般是天地君親師,也只有這幾位能夠當?shù)闷鸸虬荽蠖Y,上下級官員見面多以拱手,躬身為禮節(jié)。
那張檢點一被問責就行如此大禮,顯然是亂了方寸。
也許有人喜歡屬下表現(xiàn)出這樣的恭順和尊崇,顯出自己威嚴,但是蔡政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眼瞅著自家就要被拆房翻地了,王守福哪里還在佛堂呆得住,出去找張檢點求他手下留情。
張檢點自身難保,加上上官就在一邊盯著,他怎么敢放水,反而更加賣力,自己都挽起袖子親自上陣了。
不過張檢點當然不會把拆百姓房子的罵名背在自己身上,將自家上官蔡政來了跟王守福說了,表示他也是奉命行事,無可奈何。
王守福只好去找蔡政,還沒接近人就被兩個兵丁攔下,蔡政見是此間主人,叫那兵丁放他過去。
王守福到他面前,拱手說道:“大人,找人就找人,何必拆房呢。”
蔡政看了他一眼,說道:“不如此,怎么能找到你窩藏罪犯的證據(jù)?”
王守福聞言,心里一驚,這位新來的蔡大人似乎一上來就想把他也牽連進去,不過他倒是不慌,因為這些人怎么著都不可能在他家里找到王佛。
不過官家想要對付百姓,手段多的是,最簡單應付的辦法便是破財免災,這一招屢試不爽。
于是他說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p> 蔡政瞥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的說道:“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吧,我只要人!”
見蔡政那樣子就是沒得談了,王守福自然不會死纏爛打,看著兵丁將自家硬生生拆成了廢墟,簡直欲哭無淚。
這一下家都沒了,看來白沙鎮(zhèn)暫時住不下去了,他算帶著老婆回鄉(xiāng)下去住幾天,沒想到蔡政以他夫婦二人涉嫌藏匿罪犯為由限制他們出入,也就是說在懷疑沒有解除之前兩人只有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
那王宅都快給拆成廢墟了,要重新建起來也不知要用去多少時日,一家人只好隨意平整了一下,好在屋子骨架結實,沒有倒塌,勉強能住。
最后蔡政等人掘地三尺也沒找著王佛,離開的時候依舊留下一批人守著,避免王佛趁機走脫。
雖然大家心里都已經默認王佛已經離開家了,但是事情還是要做的。
蔡政回到白沙鎮(zhèn)地方官府給他配備的宅邸,關起門來,這才憤怒對身邊常隨說道:“這些白沙鎮(zhèn)地方官員真是廢物,安排了那么久居然了無寸功,真是該死?。 ?p> 那常隨說道:“大人何必動怒,只要他父母還在我們手里,他就翻不上天。”
蔡政有些無奈,撫著下巴說道:“可是我不想再繼續(xù)為這件事浪費時間了,已經在這鬼地方呆了幾個月了?!?p> 常隨道:“這事情的突破口還是在他父母手里,既然王佛回過家,我想他父母肯定知道他藏在哪里?!?p> “你的意思是?”蔡政詢問道。
“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誘也好,只要讓他們開口,肯定會有收獲的?!?p> 蔡政點點頭,說道:“你去做事吧?!?p> 那隨從躬身,然后離開了。
幾天過后。
剛開始王守福以為只是不讓自家人出家門,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夫婦兩個不許出家門,丫鬟仆人可以,但是出去之后就不許進入了,官面上的說法是防止串聯(lián)。
不管這個說法有沒有依據(jù),現(xiàn)在他們就跟被囚禁在家里一樣,最關鍵的是沒辦法采買生活用品,這才是最糟的事情。
家里的飯菜米面都是從外面采買,現(xiàn)在那些兵丁完全不講道理,只要敢靠近宅院的人全都驅離了。
一大家子人這么多張嘴,眼見著糧食蔬菜告罄,王守福坐不住了,拉過門口兵丁說道:“我要見你們張檢點?!?p> 那兵丁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張檢點因為吃空餉的事情被上面查出來了,已經革職查辦了,現(xiàn)在還在大牢里等著受審呢。”
王守福一臉不信的說道:“這怎么可能,之前還見著他……”
那兵丁說道:“王老爺,您老心善,白沙鎮(zhèn)誰不知道,我們這些當兵的也不愿意為難你,可是上面發(fā)話了,我們也沒法子,當然,您要是知道王佛的消息,只要說出來,我們馬上就能解除封鎖了,您又不只是一個兒子,何必為了他搭上家里其他人呢?!?p> 王守福搖搖頭,說道:“關鍵是我也不知道王佛去哪里了,這消息本來就沒有,怎么拿得出來,你看看我們一家子都快斷炊了,行行好,給帶點糧食蔬菜進來?”
兵丁死死的盯著王守福伸過來的那一錠銀子,下了莫大的定力才將眼神挪開,然后堅決的搖搖頭,說道:“這是死命令,而且這么多人盯著,我可不敢。”
王守福失望的將銀子收回去,道:“那我要見你們長官?!?p> 兵丁說道:“長官說了,如果你是去告訴他王佛的消息,他熱烈歡迎,但除此之外一概不見?!?p> 王守福無法,嘆著氣回去了。
再說王佛,去那趙家樓住著,居然安安穩(wěn)穩(wěn)的,連個鬼影都沒見著,這里遠遠沒有傳聞中的厲鬼作祟,這讓他頗為奇怪,因為厲鬼傳言經久不衰,不像是無根之萍啊。
莫不是讀書人胸中一腔正氣讓厲鬼不敢靠近,王佛胡亂猜測著就放下這個問題了,他這幾天天天隱身去家門口,發(fā)現(xiàn)自家門口還圍著兵丁,似乎是還以為他在家里,所以心下稍安,只等那找他的人私心撤走兵丁再遠行。
他還不知道自家老爹被人用手段逼得瘦了好幾斤。
這天一大早爬起來,王佛又去了自家宅院門前,卻見著母親的貼身丫鬟小茴香在門外徘徊,不由得心里奇怪。
小茴香是他母親的貼身丫鬟,向來是跟在他母親身邊伺候的,很少離開家門,這會怎么會在門口徘徊。
徘徊了一會,小茴香撅著嘴巴氣哼哼的走了。
王佛跟上她,一直看著他進入一間肉鋪,那肉鋪是她哥哥開的,當初還多虧了王守財?shù)膸兔?,小茴香的哥哥才能在白沙?zhèn)開起一間肉鋪。
隱身跟進去,到了后院,趁著四下無人之際,顯出身形,叫到:“小茴香!”
小茴香轉過身,見著王佛,剛開始又驚又喜,接著又很疑惑的問道:“少爺你怎么還在白沙鎮(zhèn),現(xiàn)在到處都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