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天暗了!”
嚴宏昌從遠處走了過來,嘆了口氣,站在一旁看著地上坐著的方言。
“是??!天暗了……”方言坐在石壁面前,看著上面的一個個名字,感嘆道。
“兄弟們,走好!”他鄭重的說道,把地上的酒瓶提了起來,倒轉瓶口,把酒全部拋灑到了地上……
“走吧!”方言站了起來,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嚴宏昌說道,然后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去,他現(xiàn)在只想喝醉,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不能醉。
“唉!”
嚴宏昌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身后的巨大石壁,這是紀念館的悼念場。
微微的鞠了一躬,嚴宏昌轉過了身子,朝著方言離開的方向走去,他剛從北京那邊坐戰(zhàn)斗機過來,然后一路奔馳,直接來到了這個地方。
他收到了凌雅傳過來的消息,也大概知道了方言上一次去到了什么地方,但沒有想到,卻是在那個最為殘忍的時間和地點。
……
“你知道嗎?”方言看著車窗外面,喃喃的說道,“他們我真的救不了,救不了……”
語氣中帶著一絲哽咽,此時的方言就像一個小孩子,孤苦無依,他在上一個時空,情緒一直控制得很好,因為他怕。
他怕自己情緒崩潰,他怕自己死去,他怕的事情很多很多,所以,他要讓自己看起來很堅強很堅強,至少,在他死前,兄弟們的心不會散……
而現(xiàn)在,他離開了,他心里緊繃的弦再也繃不住了,他經(jīng)歷了很多,但是他也還年輕,還是個小孩……
“死去的多少,你救了多少?!眹篮瓴f道,“即便你從里面多救了一個人,那也是一個人!”
嚴宏昌的話擲地有聲,看著旁邊的方言,他知道,這個鼓,能響,但是必須用重錘,他還不知道,以后在他肩上的擔子到底有多重……
方言轉過了頭,充滿血絲的雙眼直直的盯著嚴宏昌,一股血腥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來,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知道什么,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啪!”
五個手指印在方言的臉上顯了出來,他愣了,看著身旁的嚴宏昌,愣了。
“我知道,我大兒子死在了戰(zhàn)場上面?!眹篮瓴f道,“他從踏上這條路之后,我就對他說過,你選了這條路,就不要后悔,現(xiàn)在,我也送你一句話?!?p> “這條路,選擇了你,不管你想不想走下去,你都只有走下去,是生是死,全靠你自己,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要太貪心?!?p> 嚴宏昌嚴肅的說完這幾句話,把頭靠在了車座上,“你知道嗎?我以前很貪心,我想我兒子能建功立業(yè),現(xiàn)在,我只想他好好活著……”
“是啊,我太貪心了……”方言沉默了下,苦苦的說道,那一巴掌,真的把他扇醒了。
1937,對于他來說,自己終歸只是一個過客,自己能做的也都做完了……
“等會,回去后好好洗個澡,吃點東西,什么都別想,好好睡一覺?!眹篮瓴f道,方言雖然看起來還有精力,但是掩蓋不住他眉宇間的深深倦意。
“一切的事情,明天再說?!眹篮瓴肓讼胝f道。
“好!”方言點了點頭,吐出一個字來,“我想回家,見一見我的父親,我想,我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p> 嚴宏昌點了點頭,他一開始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如果不是方言提起,明天他估計會直接把他帶到燕京。
“行,明天你回家一趟吧!”嚴宏昌看著方言說道,“不過時間不多,你知道,一個月根本不能做多少的事情……”
“嗯!”方言回道,轉頭看向了窗外,眼里的血氣開始慢慢的消散,不過身上的一股硝煙氣息,卻是要持續(xù)很久很久……
他知道,在未來,他還會經(jīng)歷無數(shù)的挑戰(zhàn),這次的戰(zhàn)爭,或許只是一個開頭……
……
也許是潛意識中認為自己還在那片戰(zhàn)場,方言這一覺睡得很淺,中間還被驚醒了幾次,不過最后還是睡了過去。
“再見……”
似乎在夢里對著1937進行道別,他的眼邊露出兩道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去,浸濕了頭下的枕頭。
沒有人打擾,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他才醒了過來,擦了擦臉上干涸的淚痕,看著屬于自己的時代,臉上終于是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容。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換上國安給自己準備的便服,他洗漱了一下,看著鏡中已經(jīng)消瘦的面孔,苦笑了下。
把自己的儀容收拾好之后,方言也走出了房門,來到了下面的大廳,嚴宏昌正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拿著一份報紙靜靜的讀著,桌上還擺著一壺茶水。
“醒了?”嚴宏昌把報紙放在了桌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水出來。
“嗯!”方言拿起來喝了一口,淡淡的苦澀纏繞在舌尖,然后慢慢的變成一股甘甜。
“我今天回家吧,明天在回燕京?!狈窖哉f道。
“可以!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嚴宏昌說道,“回家你和你父親別說太多你身上發(fā)生的事情,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黃振國教授的一名研究生?!?p> “別弄得太嚴格,我還只是一個學生?!狈窖哉f道,他不想回去的時候,身后還跟著幾個黑衣保鏢。
“昨天只是特殊情況,以后你的事情會低調處理。”嚴宏昌回道,昨天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也怪不到他們,只是因為方言現(xiàn)在的身份太過于重要。
國內現(xiàn)在看似太平,不過暗底下也是波濤洶涌,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被一些有心人偵查到。
“好,那就走吧!”方言把杯子放回了桌上,站起身來,準備往著大門走過去。
“等等,你忘了這個!”嚴宏昌叫住了方言,把一旁的盒子拿了出來,說道,“送給你父親吧!”
方言楞了一下,默默的接了過來,看著手中的保健品,輕聲說道,“謝謝!”
他長這么大,確實沒有給自己的父親送過幾次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