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哥,會不會涼呀?!狈【暌贿吔o笑湖戈打著地鋪,一邊說著。
之前笑湖戈經(jīng)常來這里買糕點,漸漸和母女二人熟識了,小女孩叫符小娟,十二歲,比笑湖戈小三歲。
父親符聞喜是一家帝國洋務(wù)工廠的工人,她還有個弟弟,今年八歲,在一家教會小學(xué)讀書。
父親做工的收入本來還是夠一家四口溫飽,但符媽媽是個能干的女子,就在八寶街上租了一個小鋪面,做糕點貼補(bǔ)家用。
符小娟在認(rèn)識幾個字,蒙學(xué)以后,就沒有繼續(xù)讀書了,跟著媽媽打理鋪面。
她家就在店鋪后面不遠(yuǎn)的弄堂,符家爸媽本來讓笑湖戈去家里擠擠,但笑湖戈實在不好意思了,堅持就在店鋪打個地鋪,對付兩天后再尋去處。
“可以的,不冷,就是怕你把棉絮拿來,你家里不夠蓋的。”笑湖戈回答說道。
“家里有多的,況且現(xiàn)在還沒有入冬,哪能有不夠的。”符小娟輕言細(xì)語。
說著言話,符小娟已經(jīng)把地鋪打好。
“小虎哥,媽媽說人都有不如意的時候,你別喪氣啊?!毕肓讼耄」媚镉帜贸鲆粔K大洋,遞給笑湖戈,什么也沒說。
笑湖戈默默地收下了,那一晚他輾轉(zhuǎn)難眠。自己還沒有償還人家的恩情,沒想到感情上又欠新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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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苦悶、彷徨、跡近絕望之中的笑湖戈,聽了符小娟這幾句話,仿佛有一股暖流,沖進(jìn)他冰封的心扉。
笑湖戈是一個幼失父母,無家可歸的“孤小人”,他少年時期不曾經(jīng)受過感情的滋潤,因此感情便對他構(gòu)成一種無可抗拒的力量。
只要有人對他動之以情,他會死心塌地,盡量報答。發(fā)達(dá)以后,他曾說過人生有三碗難吃的面,頭一碗便是“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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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時期,笑湖戈跟著他的老頭子梁世昌,沿街兜賭,也去從事套簽子生涯。
兩三個月后,一日,笑湖戈偶然在八仙橋遇見原來水果行的師弟袁天寶,后來袁天寶也拜在了梁世昌門下。
驚鴻一瞥,笑湖戈原想躲開他的,但是老實忠厚,熱心誠懇的袁天寶既然碰見了師父和師兄,豈有不過來打招呼的道理?
他問了老頭子和師娘的好,趁梁世昌忙著做生意,他悄悄一拉笑湖戈的衣袖,他把他拉到墻角落頭。
“你為什么不回恒源盛?”劈頭就是這么一個令人難以置答的問題。
“算了吧!”笑湖戈一聳肩:“我用空了店里不少銅鈿,王滬生一定把我恨之入骨,何必再回去自討沒趣?”
“天地良心!”袁天寶替王滬生喊起冤來,他忙不及地說:“王滬生天天都在惦記你,常說:‘就不曉得小虎跑到哪里去了,自從他一走,我們店里少了個角色,生意越來越差?!劣谀闱返昀锏腻X,這么久了,我就不曾聽他提過一個字?!?p> 。。。。。。
聽著老實孩子袁天寶的講述,笑湖戈眼圈紅了,這又是一碗難吃的“情面”??!
他深受感動,拉著袁天寶,去向老頭子說明:王滬生對他友誼深摯,不咎既往,他想回他的水果業(yè)老本行。
出乎意外,老頭子欣然色喜地答應(yīng)了,他不但答應(yīng)讓笑湖戈回恒源盛,而且還向他的兩位門徒,說了些勸勉鼓勵的話。
像似掙脫了桎梏枷鎖,鳶飛魚躍,海闊天空。那一日天氣特別晴朗,人逢喜事精神爽,笑湖戈和袁天寶兩個人,興高采烈,手?jǐn)y著手,大踏步走向十六鋪。
聽說笑湖戈又回來了,王滬生歡天喜地地從店里迎出來。
為了不辜負(fù)珍貴的友情,有幾個多月的時光,笑湖戈下定決心,戒除賭博,摒絕外務(wù),他不再擔(dān)任跑街的工作,而是替王滬生看店。
由于他心智靈巧,讀過書又肯學(xué)習(xí),樣子長得秀氣清爽,再加之他本來就是一位很高明的水果行店員,不大一段辰光,他就把恒源盛搞得蒸蒸日上,生意興隆。
一位教育家曾經(jīng)說過:“一個優(yōu)秀的人,無論他做什么行當(dāng),都會做得很出色?!边@句話非常適合用在笑湖戈身上,當(dāng)然,賭博對于他來說,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