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的早上,街上行人還很少,水鄉(xiāng)姑蘇薄霧的晨曦中含著淡淡的水汽。
笑湖戈下榻在觀前街的一套相對來說不算貴的民宿。趁著人不多,信步下樓,逛了一個小時這條既古老而又現(xiàn)代的街道。大多數(shù)店鋪還未開張,權(quán)當晨練。
十五歲來上海讀高一,這是他在江南度過的第五個年頭。五年如白駒過隙,他已經(jīng)從一個當初臉上還帶著稚嫩的少年,長成身材高大的青年。
笑湖戈今年春節(jié),早早地從廣州老家回到上海,左右無事,就干脆跑來蘇州玩玩。
不知不覺來到干將路上,于是按照以前的記憶,坐上了一輛公交車,到了坐落于彩香居民區(qū)的一家朱鴻興面館。
據(jù)說這塊金字招牌已經(jīng)有60余年歷史。澆頭豐富多樣,爆膳、大排、燜肉、蝦仁、辣肉等等。
笑湖戈點了一碗燜肉面,當然這對于他的食量來說,顯然是不夠的,然后又加了一碗傳統(tǒng)的陽春面,真是舒服。
有時候,幸福其實很簡單,不過是一頓美味的早餐。
聽著四周開始熱鬧的嘰嘰喳喳吳儂軟語,突然想到,如果吳薇薇那個面娃兒,也來吃吃就好了。
華東在春節(jié)期間有點陰雨陣雨,但今天居然出了太陽,雖然氣溫不高,卻也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飯后消食就在彩香,三元這些蘇州傳統(tǒng)民居群瞎逛,看到兩個老爺子自帶小桌椅,在一顆樹下下象棋,周圍還圍了幾人。
天性喜歡熱鬧的笑湖戈,也湊了上去,擠在一個空擋里,蹲下來看棋。
看著看著,笑湖戈不由樂了。
這倆老頭雖然稱不上臭棋簍子,但那種漏洞百出的野路子,也是醉了。按理說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又喜歡下棋,就不能去系統(tǒng)正規(guī)的學學,或者打打譜嗎?
然后笑湖戈開始在旁邊指手畫腳起來,全不顧這倆老爺子的白眼。
“喔唷,格個小寧標致得啦,唔篤看啊,眉毛,鼻頭,嘴巴生得好得來,但捺阿曉得-觀棋不語真君子?”老爺子甲終于忍不住開始懟他。
“重在參與,重在參與...伊拉不喜歡說話,不等于我就不能說,阿爹,儂說阿是的?”
笑湖戈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拿出軟中華香煙,給兩位老爺子恭恭敬敬的遞去并點上,然后再一一給周圍的人。
然而他心里卻在嘀咕:狗屁個觀棋不語真君子,偏要說,偏要指點你們。
“上海寧?”倆老爺子面容緩和下來,老爺子乙開始有了笑容。
“是噶,過年,來阿拉大蘇州白相白相。”笑湖戈回答。
“小嘴甜得嘞,不然,真想敲捺個毛栗子。”老爺子甲笑了,大家也笑了。
其樂融融的氣氛,笑湖戈在倆老人無奈的表情中,依然我行我素地指手畫腳揮斥方遒,兩個老人以及圍觀群眾,也暫時選擇性地遺忘了觀棋不語真君子這句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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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等到散場,笑湖戈告別了倆老爺子和眾人,開開心心地走了,這種指點他人的感覺就是好啊。
這時已經(jīng)快中午了,午飯的問題又接踵而至了。對于人生來說,吃,永遠是個問題。
在居民區(qū)一家小雜貨店前,他指著一輛腳踏車問店主:“阿姨,新年快樂,這腳踏車是您的嗎?”
“是,啥事體?”阿姨狐疑地看著笑湖戈。
“我想借來騎騎,給你三百押金,下午還你的時候,一個小時我付10塊錢,阿好?”
阿姨顯然以前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不過遲疑片刻還是同意了他的這個方案,于是笑同學從兩條腿進化到了兩個輪子。
出門在外,希望獲得一件事物或者幫助的時候,大致應該直接報價而不是詢價。至于你的出價是不是虧了,不要在意,做大事者不糾結(jié)。
試想一下,如果當時笑湖戈問阿姨,租她這輛腳踏車要多少錢,結(jié)果可想而知,多半辦不成事,說不定還被認為神經(jīng)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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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笑湖戈有兩個選擇,一是去十全街的酒吧,他以前有個師兄,在一家酒吧做擔任吉他手,老早就叫他去玩。
不過想了想,他決定還是選擇另一個選項,來到姑蘇城外寒山寺,打算呆到半夜。雖然或許已沒有客船的到來,但想來鐘聲還是會有、想來那種意境還有。
不管別人怎么看,笑同學認為自己有顆文藝青年的心,既然是文藝青年,那么文藝的調(diào)調(diào)是不能少了。
夜晚的寒山寺,寧靜而安詳。河水在點點的燈光下,波光粼粼。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一切都是那么有情調(diào)。
時針快指向晚上九點,氛圍越來越接近張繼筆下的楓橋夜泊。
“的士”,然而一個突兀的聲音破壞了這份美好。
就見此時笑湖戈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河流旁邊的公路上,正攔下了一輛好不容易路過的的士。
拉開車門后,他再次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寒山寺:“二月春風似剪刀,不是哥不想文藝,這天兒也特么太冷了。。。師傅,麻煩能不能把暖氣開大點!”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