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命運
剛剛復活的女生倒在林夕懷里，忽然破碎，像是一把晶瑩的沙子從林夕的指縫間溜走，消散在空氣中。
短暫的復活，仿若曇花一現(xiàn)。
我們所有人都看呆了。
“我已經(jīng)盡力了?！睙捤缼熉曇粑⑷?，顯然剛剛的擁吻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
“果然還是無法改變么?！绷窒Φ皖^垂目，輕輕說：“對不起。”
他是在對自己的妹妹說。
我終于知道他的悲傷從何而來。
林夕不惜和煉死師合作，做了這一切，我本以為這是因為他看見了妹妹成功復活的未來。
但事實證明，未來并不是這樣。
是林夕的預言錯了嗎？
還是說……
“你早知道復活不會成功？”我忍不住問。
林夕看著地板，過了很久才說：“是。”
“那你為什么還要……”我想不通。
“這就是命運，你以為自己逃脫了，實際上沒有；你以為自己能夠改變，實際上，還是無能為力。所有命運線的結果都是一樣，我明明知道，卻還是心存僥幸，要來試一試，因為……”
他看向我：“不甘心?！?p> 我望著他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那眼睛里是深深的無奈還有……疲憊。
在命運的重壓下抗爭，就像是背著大山行走，看不到出路，也無法逃脫，終將精疲力竭而倒下。
“死后無法重生，難道在你妹妹死之前，也無法阻止？”何駿打破沉默。
“當我看到她離去的命運時，已經(jīng)晚了?！绷窒φf。
何駿頓了頓，又問：“和老城區(qū)里那個小青年有關？”
他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小青年家里有女人生活過的痕跡，還留有林夕的妹妹的畫——他妹妹和小青年的關系肯定不一般。
“沒錯，那個人是我妹妹的男友?！绷窒φf，“也正是他，害死了我妹妹?！?p> 就是他？
“他已經(jīng)死了。”何駿說。
“我知道?！绷窒φf，“我將你們指引到他面前，正是因為我知道，你們會殺死他?！?p> 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郭得勝和小青年起沖突，引得小青年急病發(fā)作死在自己家里……原來不是巧合？
我震驚于這個事實，忽然又聽見林夕說：“他殺死我妹妹后，叫來自己做保鏢的親戚幫忙清場，逍遙法外。我不想殺人，卻不能看見他那樣的人活下去?！?p> 保鏢，清場……
一張滿臉肥肉的臉浮現(xiàn)在我面前。
“ktv里的胖子，也是你安排到我手里來自殺的？”我聲音都有些顫抖。
林夕搖了搖頭：“我只是拜托煉死師殺了他們而已。”
“殺死胖子的同時讓你變成過街老鼠，這樣天才的想法，當然是我的杰作?！被謴土艘恍┝獾臒捤缼熼_口說，“至于他的手下們，也都是不錯的玩具?！?p> 下午大鬧電視臺的死尸，就是那群手下。
我看著林夕，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在背后騰起。
我原以為預言家給我們的只是路標，觸發(fā)“事件”，引著我們一路向前。
現(xiàn)在我才知道，他設下的不是路標，而是一張大網(wǎng)，所有看似偶然的“事件”都是精心設計的網(wǎng)結。
我們，不過是落入網(wǎng)中的小蟲子而已。
這張網(wǎng)，名叫“命運”。
預言家發(fā)起飆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圣子，我們走吧。”老梵卓又睡醒了。
“去哪？”煉死師問。
“你已經(jīng)是血族圣子，當然是回我們梵卓的圣殿?！崩翔笞靠戳宋枧_下其他家族的吸血鬼一眼，似乎有些得意。
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得到圣子的家族就像是在古時候得到皇帝擁護，權傾朝野，或者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震懾天下。
老梵卓打了幾個瞌睡就得到圣子，肯定該得瑟幾下。
但很快，他就得瑟不起來了。
煉死師把白色兜帽重新戴上，說：“蝙蝠的巢穴？沒興趣。”
“圣子？”
“要不是和預言家達成了協(xié)定，我才沒興趣成為你們的圣子，身體里的躁動，讓我很不爽，而且你們太老了，很……無趣。”煉死師不滿地用指尖敲打著自己的尖牙。
“但你已經(jīng)是了。體內的躁動是因為你沒有攝入血液，相信我，你會喜歡自己的，血族是這個世界最完美的種族。”老梵卓勸說道。
“死人才是這個世界最完美的種族?！?p> 煉死師勾了勾手指，一只死尸突然破窗而入，飛躍到他身邊。
“你想干什么？”一直犯糊涂的老梵卓竟然嚴肅起來。
“和預言家的協(xié)定已經(jīng)完成，現(xiàn)在我要擺脫這無趣的身體?！?p> 煉死師伸長右手指甲，飛快地在自己左手腕上一劃，一道狹長的傷口順著血管爆裂開來，大量的鮮血立刻涌出。
那些血中，帶有血族圣子獨有的淡淡金光。
他身邊的那具死尸下蹲，張開嘴將血全部接住。
“這是想干什么？”
不僅是老梵卓，舞臺下的其他吸血鬼也都愣在原地。
“據(jù)說，只要把全身的血放干，就不再是吸血鬼了?！?p> 煉死師放肆大笑，吸血鬼強大體質讓他手腕上的傷口迅速愈合，于是他再次狠狠一劃。
他瘋狂的舉動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在場的人中，只有林夕還能保持面色不變。
或許他早已看見煉死師身上那瘋狂的命運。
“身上的血流干，但你也死了?！崩翔笞克坪踉讵q豫要不要阻止他。
“賭一把？”
大量而快速的失血按理說已經(jīng)足以讓人閉上眼睛，但煉死師依然囂張地笑著，眸子越來越亮。
老梵卓身子一動，卻被另外一個黑影撲倒出去，撞入舞臺后面。
我已經(jīng)不想去管那黑影是誰了，我的眼睛無法從煉死師身上移開。
“是死氣?！焙悟E說：“他打算將自己殺死，再用煉死師的方法復活?！?p> “不是不能復活嗎？”我咽了口唾沫。
“剛死的情況，又是在自己身上，有可能成功？不過……誰知道等下活過來的，會是什么東西?！焙悟E說。
會是什么東西？
反正不是人類。
煉死師放出最后一滴血，身形搖晃，看上去幾乎要飄起來。
他轉過頭，看著林夕，聲音仿佛是從天邊傳來：“你說我的命運是成為血族圣子，那我現(xiàn)在……算是反抗命運了吧?！?p> “和你比起來，我似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