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玉開著車，直勾勾地望著前路。楊懷遠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臉疲態(tài)。
“沒想到伯父也如此勢力……”江清玉感慨道。
“他老人家的事，我還沒權利過問……”楊懷遠看了一眼江清玉又看向窗外，“我總不能要求他不掙錢吧，要給公司上上下下幾百號人發(fā)工資……”
“……那你呢？”
“我？呵……我無所謂，想那徐海信沒有翻天的本事，只要徐凡真沒做過，他就還是海城國際的少東家。就算我爸這次站隊了徐海信，貨最終也還是給海誠國際的，徐海誠也好徐凡也好不至于因為這個生我們的氣……何況，咱們這趟也夠兄弟了吧？”
“你倒是想的輕松……難道你就沒聽到什么風聲？”
“什么風聲？”
“我聽說吳阿姨也失蹤了……”
“不是吧，這么大的事，我爸能不知道嗎？”
“你想啊，如果吳阿姨在，能讓徐海信主持供應商大會嗎？”
“確實……”楊懷遠皺起了眉頭。
“還有，聽說BJ齊氏集團想要操控海誠國際，所以現(xiàn)在消息才封得這么死。但我又聽說齊氏那邊的人分成了兩部分，一方主張收購一方主張融資?！?p> “你的消息是不是太過靈通了?！睏顟堰h眺望著下個路口的紅綠燈，突然咧嘴一笑，“這份對海誠國際的關心，到底是因為咱們的好兄弟，還是因為他妹妹呢？”
“……”江清玉扶著方向盤的手臂僵了僵，很快又扶了扶眼鏡，“我當然是為了徐凡?！?p> “老江，你是不是傻?。俊睏顟堰h難得語氣認真，神情懇切地看著江清玉，“徐寧寧都拒絕你這么多次了……而且以我的觀人術，徐寧寧真的不是善類，你值得更好的……”
“別說了。”江清玉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我都知道?！?p> ……
……
“……李力和于小琪，你們晚上去接小周他們的班，記住了，把徐海信給我盯緊了?！崩铊≌f罷，看了一眼手表，“好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各位辛苦了?！?p> “說什么呢，李隊你最辛苦了?！?p> “就是就是，都連續(xù)加了多少個夜班了?！?p> “……好了好了，都快回去工作?！崩铊]了揮手，眾人便悻悻散去，很快辦公室里就只有李琛一個人了。
……
“報告李隊！”剛走出去沒多久的李力又走了回來，還帶進來兩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李琛抬頭看了一眼，這兩個男生都生了一副好皮囊，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另外一個蓄了些淺淺的絡腮胡，一看就是不務正業(yè)的花花公子哥。
“說?！崩铊〔]有理采他們，只是回了李力一句，隨后再次低下頭，繼續(xù)研究桌上的檔案。
“這……這兩個小哥在外面等好久了，說是來撈人……”李力走近了些，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道。
“撈人？撈誰？”
“……徐、徐凡?！?p> “徐凡？”李琛終于抬起頭來，挑了挑眉，看向那兩個陌生的年輕人。
“對，我們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兄弟。我叫江清玉，他叫楊懷遠?！贝餮坨R的男生微笑道，“海城國際那事，我聽說警方也沒有找到絕對的罪證，既然如此，是不是應該可以放人了。”
“放人？嫌疑人要是跑了或者出了事，我跟誰交代去？”李琛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向后一仰，即便她在仰視著面前的三人，氣勢上卻依然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再說了，徐凡頭上還有一樁蓄意傷害罪呢。”
“嗨，說什么蓄意傷害，其實就是正當防衛(wèi)，您這么明察秋毫，肯定不會冤枉守法公民的對吧?！绷艉拥哪猩簿褪菞顟堰h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黑卡來，按在了李琛面前。
李琛沉默了，她雙手合十搭在鼻前，垂眼看著那張卡道：“看來，你們兄弟間感情倒是不錯……”
“既然如此……”
楊懷遠心里剛在想有錢能使鬼推磨，下一秒，桌子上的黑卡就被李琛彈到了他的腳邊。雖然有些吃驚，但楊懷遠并不生氣，反而蹲下身去撿起了那張黑卡，拍了拍灰，又嬉皮笑臉地塞回自己衣兜里。
“你們請回吧。我不能把徐凡交給你們，他現(xiàn)在待在我這里才是最安全的。”李琛道。
“這話怎么說？”江清玉抬了抬右眼的眉毛，問道。
“……字面上的意思?！崩铊〉难劬φＲ矝]眨。
江清玉盯著李琛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神里讀出些什么，最終卻有些敗下陣來。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一陣敲門聲。李琛歪了歪頭，看到魏珉和王小青。
“你怎么回來了，我不是讓你去幫我保護好肖曉了嗎？”
“青青?。俊睏顟堰h和江清玉倒是先驚呼出聲。
王小青看到楊懷遠和江清玉兩人也很吃驚，只能尷尬著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
魏珉白了一眼面前的這兩個小帥哥——她討厭別人打斷她說話。
“我給小念打了個電話，讓她先替我先照看著肖曉……”魏珉說罷將王小青往前一推，“青青，你有什么話先自己跟李隊長說。我還有其他要去的地方?！痹捯徽f完，她就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王小青見魏珉走得這么果斷，又對上李琛兇巴巴的眼神，一張嘴就是一陣結巴：“我……我我我……我想見一下徐凡……”
楊懷遠輕笑一聲，為徐凡感到一絲欣慰。他雖然并不看好這一對，潛意識里卻一直都祝福徐凡能夠獲得他獲得不了的東西。
“李隊，要不這樣吧，我們好歹走這一趟，您可不可以開恩讓我們見上徐凡一面？”楊懷遠道。
李琛不言，只是把目光投向李力。
“……李隊……要么我先送他們出去了？”李力心生慫意，他在想自己怎么就不能想魏珉一樣機智，人帶到了就撤。
“等等……小李你慫什么慫？”李琛皺了皺眉頭，“你，出去跟王麗麗說一聲今晚讓她和于小琪去接周學斌和林梅的班，然后你帶他們?nèi)齻€去監(jiān)獄那邊見徐凡?！?p> “??？？”李力愣住了。
“啊什么??？我說的話聽不懂嗎？”
“聽懂了！”李力立馬一個立正，站得筆直，美中不足的，就是有些微微發(fā)抖。
“聽懂了行動呢？”李琛提高音量道。
“是??！”說罷，李力沖出了辦公室。
……
……
徐凡坐在床沿上，百無聊賴。他的手機從進看守所的那一刻起就被沒收了。所以從昨天開始他就和外界徹底斷了聯(lián)系。
經(jīng)過一系列的審問，徐凡身心俱疲，擔憂又使他寢食難安。不過他還算沉得住氣，沒有鬧騰。
不過這看守所確實太過沉悶了。徐凡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里，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每個房間的隔音效果又特別好，根本不知道旁邊的房間有沒有人。
嘆了一口氣，徐凡開始用手指在床單上勾畫起來——仿佛回到了住在筒子樓里的童年。那一年徐海誠已經(jīng)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小老板了，但他們家依然還住在母親離開之前的那個筒子樓里。徐海誠每天為業(yè)務奔走，經(jīng)常都不回家，只有吳韻坤每天下午五點半左右會來陪他玩。父親禁止他出門，而吳韻坤也沒錢，所以兩人之間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床單上玩類似于現(xiàn)在“你畫我猜”的游戲。直到有一天，長期在外奔波的徐海誠難得地回了一次家，告訴徐凡，他要有新媽媽了，這位新媽媽就是吳韻坤。后來的事情他也記不太清楚，只記得第二天吳韻坤來，他就趁她不注意，離開了家里——他要去找自己真正的媽媽……
……
開門聲打斷了徐凡的遐思，他抬起頭看到了三個逆著光的人影——楊懷遠、江清玉，還有之前在警察局見過的年輕男警官。
“老楊老江??？你們怎么來了……”徐凡從床上蹦了下來。
“我們想來撈你，但是被拒絕了。所以就求警局那邊讓我們見見你……啊，對了。”楊懷遠說著讓開身子。
被楊懷遠的身高徹底擋住的王小青雙手不安地握在胸前，看到徐凡的那一刻眼神中的不安又多了幾分擔心。
“青……青……”徐凡楞楞地看著王小青，竟然腿一軟又坐回了床沿上。她來看他，他當然開心。只不過……徐凡下意識地撈起襯衫的領口擦了擦自己的臉——從昨晚開始他就沒有洗漱。
“你們先聊……聊完了敲門?！崩盍擂蔚馗煽葍陕?，出去把房門鎖上了。
在江清玉和楊懷遠目光的慫恿下，王小青邁開步伐走到了徐凡面前。僅僅這個昏暗的牢房里住了一天，他就憔悴了這么多。王小青意識到自己的心口疼得厲害，右手便不自主地試探向徐凡的臉龐。
徐凡接住了她的右手，索性閉上眼睛，用臉頰輕輕蹭著她的手心。
“不要擔心我，我會沒事的?！?p> “……”手心傳來他的體溫，有些涼，王小青內(nèi)心觸動，卻垂下眼睛，苦一張臉不說話。
江清玉輕輕清了清嗓子，在房間對面的床沿上坐下了，而楊懷遠則靠在墻上，望著天花板。他們都無意打擾這難得的二人世界。
“曉曉怎么樣了？”
“嗯……她醒了。”
“那就好……”
“……”
“別哭喪著臉啊，來給我笑一個?！?p> 王小青當然笑不出來。
徐凡右手環(huán)上王小青的腰，猛的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
“啊！”
“你再不笑我就要非禮你了?！毙旆驳故窍孺移ばδ樒饋?。
“幼稚鬼！”王小青掙扎著，卻不由自主地跟著笑起來，“別胡鬧了，都在牢里了還有心情胡鬧！”
王小青一笑，徐凡就放開了她，突然嚴肅道：“放心吧，我肯定很快就出去了。”
“……真的？”王小青將信將疑，在徐凡側面坐了下來。
“當然是真的，吳韻坤說了，最晚明天就能安排好。”
對面的楊懷遠和江清玉對視一眼。最終，江清玉開口道：“徐凡，有件事……”
“嗯？”徐凡料想自己這兩個兄弟應該也不只是為了見他一面才跑這一趟，一定是有什么消息要告知他。
“吳阿姨……也失蹤了。”
“…………”徐凡的表情僵住了。
“她是昨天離開警局的時候被抓走的。”
徐凡的表情更難看了：“這群警察是干什么的??？就讓人在自家門口被帶走??？”
江清玉和楊懷遠對視一眼，各嘆了口氣。
“現(xiàn)在是木已成舟，糾結這些也沒用……”江清玉扶了扶眼鏡，“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海誠國際處在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徐海信現(xiàn)在拿了雞毛當令箭，大有鳩占鵲巢的意思?！?p> “老江你別跟他說這些文縐縐的?！睏顟堰h一臉的嫌棄，“所以你知道了，徐凡，現(xiàn)在你要從這出去，只能靠自己和我們了?！?p> “……”徐凡的嘴微微張著，幾滴汗水從他的太陽穴滑過。
“你們的意思是……要越……越……”王小青擔憂地看向了徐凡。
“最糟糕的是，就我們剛才警察局從套出的信息來看，外面似乎有人正等著你出去，好對你下手……”楊懷遠低頭看著深灰色的水泥地板，“……所以到底要不要出去還要取決于你怎么想的?！?p> “可惡……！一定是徐海信這個混賬……”徐凡的雙拳因為憤怒而緊緊地握在一起，他也不是傻子，畢竟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很難讓人不懷疑徐海信。
“……”王小青下意識地將手放在的徐凡的拳頭上。這是她第一次，打心底里希望自己能夠為徐凡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