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泉被何欣欣叫醒來的時候,列車已經停了。他還沒怎么睡醒,迷迷糊糊的看著四周,見赫爾墨導師也已經整理好了著裝,換上了一套白色的長袍。
“到站了呦?!焙涡佬勒f道,“慢手慢腳的話小心被那些牛頭人留下來?!?p> 白一泉立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將行李拿起來。見此,赫爾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緊張,下了車以后就屬于我們自己的地方了?!?p> 還沒等他弄明白赫爾墨的意思,何欣欣已經帶頭離開包間了,葉知凡則不知道哪里去了。白一泉趕忙跟上,厚重的行李箱與地板摩擦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音,打破了走廊原本的安靜。他只得將行李箱提了起來,生怕驚動了那些牛頭人,好在路過的包間門都是緊閉著的,也沒有牛頭人從包間里出來,就這樣安全的走到了廂門,他才松了口氣。
“歡迎乘坐X730次時空列車,歡迎下次再來啊喵?!?p> 白一泉回過頭,見列車長空在車廂的另一頭朝他招手,說完這句話后便轉身離開了,給他留下了優(yōu)雅的背影。
奇怪的貓。
白一泉下了車,在月臺上見到了何欣欣和葉知凡。除此之外就沒看到人了,整個月臺顯得空蕩蕩的,而且也不像是當代世界的火車月臺,這里的月臺看起來格外的古老,用來照明的燈還是那種光芒微弱的瓦斯燈,他只在博物館看到過這種早已被淘汰的照明工具。
“休息的怎么樣?”葉知凡問道。
“還,還好?!?p> 白一泉話音剛落,身后響起了列車發(fā)動的轟鳴聲。他回過頭,然后整個人都傻了。
他看到了什么,一臺噴吐著白氣的蒸汽火車?見鬼,他們剛才就是乘坐這輛車來的嗎?這種車不是應該只有在歷史書上才看得到嗎?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種老式的蒸汽火車發(fā)動時的確要比后世的綠皮火車和動車要更有氣勢,奔馳起來時宛如一頭黑色的巨龍,一點點的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很多年前學院方面就提議要將時空列車更新?lián)Q代了。”何欣欣聳了聳肩,“那時挺多人投了贊成票來著,畢竟動車組怎么看都要比這種列車高檔多了,舒適度也沒有辦法比。但這項提議還是被學院方面否決了,怎么看都是那些老古董太小氣了。”
“嘿,小丫頭片子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焙諣柲珱]好氣的說道,“你以為更新時空列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這不是買幾輛先進的列車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要將普通列車改成時空列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改的只是一個軀殼而已,你應該知道——”
“無論什么樣的列車在時空隧道里都只能維持一個速度,知道啦知道啦?!焙涡佬绹@了口氣,“我們也只是希望坐起來舒服一些而已,蒸汽火車的硬座坐得我腰疼,也就只有那些獸人族才能受得了吧?!?p> 何欣欣和赫爾墨的對話讓白一泉感到頗為有趣,而且看到那些原本應該早已被淘汰的事物出現在自己眼前還是挺有新鮮感的。這也說明了學院那邊應該還是采用了一些來自于他們世界的科技,而非像那種傳統(tǒng)奇幻小說里的魔法學院過得那種依靠魔法的古老而又單調的生活。
不知道會不會有WIFI,白一泉心想。
“啪嗒?!?p> 一道清脆的響聲在白一泉耳邊響起,他轉過頭,見葉知凡手中拿著一塊暗金色的懷表,想必的聲音就是他合上懷表所發(fā)出的。見白一泉看了過來,葉知凡淡淡的說了一句:“來了?!?p> 來了?什么來了?
白一泉一愣,還沒想明白葉知凡的意思,遠處亮起了兩團紅色的光芒,并伴隨著“咯咯咯”的聲音。幾分鐘后,一個龐然大物一點點的從黑暗中浮現出來,白一泉心里一緊,雙手死死的抓著背包的肩帶。
那分明是一條龍。
白一泉扭頭看了看,見何欣欣和葉知凡都一臉淡定,而導師赫爾墨還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他才不得不收回“拔腿就跑”的念頭,神色無比僵硬的看著那頭龍接近自己。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那頭龍的身后還拉著一架馬車,見鬼,用龍來拉車?要不要這么奢侈?
還有,馬車和龍這種東西適合出現在火車站里么?科技與魔幻的完美結合?白一泉感覺自己無力吐槽了,很快那頭龍就爬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碩大的鼻孔噴吐著一圈圈的熱氣。白一泉雙腿發(fā)顫,生怕它噴出火來。
“安啦,這不是龍。”何欣欣淡定的說道,“不過是大一點的蜥蜴罷了?!?p> 哦,不是龍,只是蜥蜴罷了,只不過體型與一頭河馬差不多而已。白一泉在心里寬慰著自己。
很快,馬車上便下來了一個穿著藍色長袍的人,看身材應該是個女人,因為兜帽遮住了臉,所以看不清容貌。好在她走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便拉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張潔白的臉龐和一頭火紅色的長卷發(fā)。
“炙櫻姐?!?p> 何欣欣迎了上去,抱住了來者。被喚作炙櫻的女孩揉了揉何欣欣的腦袋,笑著說道:“歡迎回來,【靈視】,還有,”她抬起頭,看向葉知凡和赫爾墨,“【時零】,赫爾墨導師,歡迎回來?!?p> 【靈視】,【時零】?白一泉愣了愣,是指何欣欣和葉知凡的能力嗎?
“炙櫻?怎么是你來了?”赫爾墨揉了揉眼睛,“你身上怎么這么濕,掉進湖里了嗎?”
“說來話長?!敝藱延行o奈,“還是先回學院吧,對了?!敝藱褜⒛抗廪D向白一泉,“這位就是小師弟?怎么稱呼?”
“白,白一泉。”白一泉悲哀的發(fā)現自己和漂亮女生說話時就犯結巴的毛病還是沒有好啊。
“這樣嗎?”炙櫻若有所思的看了白一泉一眼,沒有再說什么,“那就先回學院吧?!?p> 接著,眾人幫白一泉將行李扛到了馬車上,路過那只巨型蜥蜴時白一泉止不住多看了一眼。后者正趴在地上打盹,微微瞇著眼睛,看上去很是人畜無害。他們上了馬車后,炙櫻把車門關上,原本趴著打盹的巨型蜥蜴突然起身,自顧自的掉頭,甚至不需要指揮,就拉著馬車往回走了。
還真不是一般的蜥蜴。
說起來白一泉還沒有坐過馬車,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行車就已經是最低出行標準了,街道上怎么可能會允許馬車上路。不過他想馬車應該這只蜥蜴拉的車感覺差不多,有些顛簸,速度也只是勉強過得去。
可在不斷的顛簸中,白一泉又有了些許困意。他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五點,2G3G4G信號都為零,這也說明了他已不在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若在原本的世界,這個時候太陽都差不多要升起了,在自家頂樓上可以看到晨曦慢慢的灑向大地,但在這個世界,BJ時間顯然并不適用。
炙櫻和何欣欣在車內交談著,白一泉原本想聽聽她們在談什么,但抵擋不住困意如潮水般襲來。他靠在車窗上,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車廂內兩個女孩的交談聲也越來越小,最后什么也聽不清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一泉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快點,刀就在那兒,取走它?!?p> 刀?什么刀?是在和他說話嗎?
另一道聲音響起:“不,不行,我不能這樣做。取走它會毀了這個世界。”
毀了這個世界?什么世界?
“你管這些做什么?取走它,我們就有了與諸神抗衡的資本?!?p> 諸神?那是什么意思?
“可是——”其中一個人有些猶豫。
片刻之后,另一個人的聲音宛如驚雷般炸響:“別傻了!想想你所期待的,想想你的仇恨,取走它,殺死諸神,你就是,新的神?!?p> 下一刻,白一泉仿佛看到了一雙猩紅色的雙眸正在死死的盯著他。那雙眼睛漂浮在黑暗中,一點點的滲出血來,隔著數米遠都能聞到那股粘稠的血腥味。
白一泉猛地驚醒,腦袋撞在了玻璃窗上。
眾人嚇了一跳。
“你發(fā)什么神經啊。”何欣欣猛翻白眼,“在夢里被人揍了?。俊?p> 炙櫻則靠了過來,將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唔,好像有點低燒,著涼了嗎?”
“看來一泉同學的身體還很不合格啊?!焙諣柲f道,“身為神的后裔,我們的身體是不應該出這種小問題的?!?p> “他和我們又不一樣,只是一個凡人而已?!?p> 白一泉沒有說話,只是劇烈的喘著粗氣。剛才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他從未做過這樣令他恐懼的夢。這時他的耳邊回蕩著低沉的呼嘯聲與清脆的“啪嗒”聲,他扭過頭,看到車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暴雨。雨滴打落在車窗上,狂風咆哮著,交織在一起宛如一首激昂的古典交響樂。
這反而讓他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卑滓蝗獡狭藫项^,“話說這是哪里?”
“正準備叫醒你?!比~知凡說道,“已經到學院了。”
到學院了?明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是的,現在帶你到住的地方去?!比~知凡遞給了白一泉一身黑色的袍子,“外面下著雨,你把這件長袍穿上,順便帶上換洗的衣物,其余的東西就放在這里,等雨停了再給你送過去?!?p> “哦哦哦哦哦。”
白一泉趕忙將長袍套在了身上,這應該是葉知凡的衣服,穿在身上頗為寬松,畢竟葉知凡是標準體型而白一泉瘦得像個竹竿,不過作為雨衣的話就正好。他打開了車門,剛把身體探出去,狂風就差點把他拍回去,他完全沒有想到風有這么大。
“我?guī)^去就好了?!比~知凡對車里的三個人說道,“你們回去吧?!?p> “現在就帶他去見雪女嗎?”何欣欣撇了撇嘴,“萬一雪女不肯接受他怎么辦?難不成你明天又把他送回去?”
“我相信他。”葉知凡說道,“要不然我也不會帶他來這里?!?p> 先一步離開馬車的白一泉根本聽不到里面的人在說什么,只能獨自站在暴雨中瑟瑟發(fā)抖。該死,都快到五月了,氣溫怎么會這么低,都快到零下了吧。哦,差點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了。
很快,葉知凡也下了馬車,拍了拍白一泉的肩膀示意他跟著自己。白一泉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渾身發(fā)抖的跟在了葉知凡的身后。那只巨型蜥蜴則拉著馬車離開了,轉眼間便消逝在了夜幕中。
“我們要去哪兒?”白一泉對著葉知凡大吼。
“去你居住的地方?!比~知凡回應,“不出意外的話,你會在那兒住很多年?!?p> 白一泉還想問些什么,但一張口就被灌滿寒風的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他只得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的跟在葉知凡身后。雨實在是太大了,暴雨幾乎讓他睜不開眼,很快兜帽也戴不住了,他的雙手必須要護著背包,以至于整個腦袋都暴露在了雨幕下。
這樣的狀態(tài)也不知道維持了多久,白一泉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葉知凡終于停下了腳步。兩人來到了一幢二層小樓前,房子里亮著微弱的燈光,宛如深海里的燈塔。
葉知凡上去敲了敲門,但動作很輕。白一泉很是懷疑在這樣嘈雜的暴雨聲中如此輕的敲門聲真的能驚動房子里的人嗎?
然而很快他的懷疑就被打破了,房門被打開了,從房子里透出來的光宛如一把劈開黑暗的長刀,白一泉必須瞇著眼睛來適應這道光芒。等到視線微微恢復以后,他終于能正常的視物了。
他往房門看去,想看看開門的人。下一刻,他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差點沒能抓住背包。
這正是他手機屏保里的女孩,正是何欣欣發(fā)給他那張照片的主人公。她正赤著腳站在自己身前,在照片中及腰的黑色長發(fā)如今迎風飛舞,但那雙眼睛卻沒有變,璀璨如星辰。
白一泉突然開始相信何欣欣的話了。
“她是雪的女兒,也是神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