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爾墨獨自感嘆的時候,卡嵐突然找到了他。
“怎么,你是來找我要【白芒】的嗎?但你和我說沒用啊,都已經定下來了。”赫爾墨說道,“老實說,從你們一組,二組和長老院的嘴里搶食,我的壓力還是很大的?!?p> “你在胡說些什么?!笨◢蛊沉怂谎郏拔也挪皇莵碚夷阋景酌ⅰ康?,那小子更適合二組或是長老院,在我手底下最多就是個標本?!?p> “那你在會議上還和長老院爭?”赫爾墨有些不解。
“因為不想把他交給長老院?!笨◢寡院喴赓W,“交到長老院手里,日后他們就有能夠威脅院長的籌碼了。”
“威,威脅院長?”赫爾墨想到白一泉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頗有些不相信,“你不是在說笑的吧?”
“我已經查看過那個新生的資料了,就我個人看來,平庸得簡直沒有辦法再平庸了,這恐怕也是他從小沒有展現出能力的原因,性格方面也有明顯的缺陷?!笨◢购敛豢蜌獾恼f道,“這樣的人并不適合【THIRD】,【THIRD】是個很特殊的地方,并不適合平庸的人?!?p> “那你還覺得他能威脅到院長?!?p> “就算他性格再渣,有個如同作弊一樣的能力,那就將一切都變得有可能了?!笨◢咕徛暤溃熬汀督洝范?,院長的【地王】的排名可遠遠不如【白芒】高,他一來就成為了學院里能力最強的人。”
“話不是你這樣說的,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p> “但長老院愿意去試一試,只是派出幾個人教導他而已,并沒有什么損失,反而一旦成功了,那么收益可是巨大的?!笨◢共[了瞇眼睛,“絕對不能讓他們得手,或者說不能讓他們輕易得手?!?p> 赫爾墨覺得老友的神情此刻像是一只老狐貍:“你想說什么?”
“把【白芒】放在學院三組,是雙方折中的決定,眾所周知你們三組是廢柴小組——”
“喂喂喂,你當著我這個組長的面說這種話不太好吧。”
卡嵐無視了赫爾墨的抗議:“所以,雙方都能夠用為了讓【白芒】得到更好教育為由,給他派遣額外的教授和導師。長老院的人肯定會這么做,而且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在準備人選了,打算在后天的新生歡迎會上確定下來?!?p> “所以你也打算這么做?”
“當然,雖然院長沒有發(fā)話,但不意味著我們就該置之不理。雖然我的小組和格雷格的小組都沒有人適合當老師,也不適合讓【白芒】直接選我們專業(yè)的課程。那我們就換種方式入手,長老院派遣導師,我們就給他組建三人小隊。”卡嵐冷冷的說道,“三年以后,當三人小隊的隊員已經配合默契了的時候,就算是長老院也無法把【白芒】輕易的調走?!?p> 赫爾墨沉默了一會,問道:“所以你已經做好了決定,來這里只是為了告訴我是嗎?”
卡嵐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頗有些不解的看著赫爾墨。
“廢柴小組,就是你們對我們的稱呼。是啊,我們小組從來沒有出現過哪個了不得的神裔,組員和導師都是被別人挑剩下,無處可去的那種。所以,我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白芒】,就要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就好像我們只是暫時保管著他一樣?!?p> “赫爾墨!”卡嵐說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p> “可能你不是,但我知道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的想法:三組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偶爾到勘測一下新世界,遇到威脅就向學院求助的那些人嘛。”赫爾墨輕聲說道,“所以我們這樣的小組,不應該占有那么優(yōu)秀的學員。”
卡嵐沒有再說話了,他只是凝視著赫爾墨,在夜幕下,老友的那雙眼睛好像燃燒著火焰:“但是我想說,隨你們做什么,你也好,格雷格也好,長老院也好。三年后【白芒】還是會留在我們小組,他哪里都不會去,因為我們會給他最好的教育,讓他成為最出色的神裔。”
說完后,赫爾墨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fā)癢,情緒也有些激動。他不想和卡嵐吵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然而卡嵐叫住了他。
“你為什么對他那么執(zhí)著?這可不像你?!笨◢咕従弳柕?。
赫爾墨沉默了大概三五秒,才開口說道:“因為你對他的看法,平庸得無法再平庸了。沒錯,在他釋放出【白芒】之前,他就是一個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家伙?!?p> “所以?”
“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么。可能就是,在他最平庸的時候,是我把他接入學院的,而且把他看作了最好的學員?!?p> 說罷,赫爾墨抬腳離開了。留下卡嵐一個人,看著老友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黑暗里,卡嵐輕輕笑道:“論述還是和以往一樣的糟糕啊,赫爾墨?!?p> ……
白一泉是被凍醒的。
一睜眼,他就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窗外暴雨雷霆,狂風吹開了窗戶,雨水打濕了他的被單。
難怪那么冷。阿妮那丫頭心情又不好了?
迷迷糊糊的白一泉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床,卻發(fā)現本該躺在床上的托馬斯沒了蹤影。被單疊的整整齊齊的,床單上沒有一絲被睡過的褶皺。這讓白一泉的腦子清醒了不少,因為他在睡著以前,還清楚的記得托馬斯時不時的發(fā)出猥瑣的笑聲,床鋪“嘎吱嘎吱”的響個不停。
現在怎么沒人了呢?
白一泉頗為疑惑的轉過頭,鬼使神差的向窗外看了一眼,而后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什么?
一望無際的深海。
窗外已經不是那些熟悉的異世界建筑了,而是看不見盡頭的海,海浪翻滾著拍在窗臺上,海水濺了起來,浸濕了白一泉的褲子??砂滓蝗獏s沒有挪動身子,只是呆呆的站著,看著海中央的那個生物。
那是一條巨大的蛇。它盤在海中央,海水卻只能淹沒它半個身軀,另一半身軀如同山巒一般連綿不絕,好似隔斷了海洋。而在它那顆碩大的蛇頭上,是一個小小的身影。
按理來說,以白一泉的視力絕對看不清千米以外的那個東西。但不知為何,那個身影他看得很清楚,是那個紅發(fā)師兄。不,應該說是那個被他殺死的,【神】。
這一刻,白一泉只感覺到冷汗浸濕了衣服,和海水交融在了一起。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嗎?!為什么還能回來?!
【神】好像沒有注意到白一泉似的,只是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巨蛇的頭。面目可憎的蛇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只享受著主人愛撫的貓咪,閉著眼睛,輕輕的吐著猩紅色的信子。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落雷凌空劈下,劈開了黑暗,使得世界在那一秒變?yōu)榱税讜?。落雷就如同一把巨大的長槍,落在了【神】的身上。
【神】發(fā)出了痛苦的哀嚎。那哀嚎聲讓白一泉感到分外熟悉。
轉瞬之間,【神】的肉體沒有了,變成了一具骸骨,然而骸骨也在剎那間化為了灰燼,接下來便是靈魂,還是那個紅發(fā)青年的樣子,但也沒能擋住白色的落雷。只能不甘的接受人死魂滅的結局。
那條巨蛇察覺到了什么,扭動起了巨大的身軀,發(fā)出了刺耳的咆哮,試圖以肉體擋住那道落雷。只是它還沒來得及完成這一動作,落雷消失了,【神】沒了蹤影,連靈魂也沒有剩下。
白一泉呆呆的看著。
他好像能夠感覺到那條蛇的感情,憤怒而又悲傷。它不斷的扭動著龐大的軀體,輕而易舉的掀起了一道道數十米高的海浪。慢慢的,它停止了這毫無意義的發(fā)泄,突然扭過頭,往白一泉這邊看來。
它已經睜開了眼睛,白一泉能夠看到那雙淡金色的瞳孔,以及瞳孔中那微微豎起的黑線。
白一泉脊背發(fā)涼。那股最純粹的憎惡,如同尖刀一般刺入了他的心底。
……
“喂喂,你大半夜的發(fā)什么神經?!”
白一泉下意識的轉頭,看見躺在床上的托馬斯正用手機光照著他,滿臉不解。他意識到了什么,猛地轉回頭,再次看向窗外。
哪里有什么海,只不過是睡熟了的學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