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施岐?
歸淵之所以被稱作歸淵,列于諸禁地之中,與其這名號的來歷有關(guān)。
亦與法入淵關(guān)聯(lián)甚大。
歸淵是一切第一步以上,號稱名不列冥土?xí)鴥?,生死簿上的大修士,其死后的歸處。
是名副其實的仙人葬地。
這海中隨處可見浮游的尸身,其無數(shù)年前可能威懾赤縣,不可一世,眼下卻只是一具尸體。
且還是凡尸。
歸淵的尸體,雖不能毀壞,但真真切切沒有仙身的一切玄妙,是其主人作為凡人時的凡體無疑。
原因正是出在法入淵。
貌似這進入歸淵的尸身,其一身修為都被抽出,形成了各種傳承,典籍,以擴充法入淵這個赤縣最大的傳承之地。
此二海環(huán)環(huán)相扣,貌似那法門只是去世間走一遭,再歸于此處。
奇怪的是,曾有自秘境初開便活下來的老怪物言,這法入淵中的法門似乎在發(fā)生變化,是否完善不知,但從中取出的法門,只有相似的,卻從未有過一般無二的。
似乎在越來越貼近于這一紀的道則,有人猜測,莫非是上一紀活下來的大能,以他們作為棋子,在謀求改變。
若僅僅是這樣,歸淵倒不至于被稱作禁地,畢竟只是詭異,而非危險。
若僅是如此,可被稱作詭地,但禁地卻是太過了。
但它卻偏偏脫出三山四海,與無道海一并,列名【赤縣禁字圖錄】之上,自然有其原因。
歸淵的這些密密麻麻的尸身,并非徹底的死物,往往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突然蘇醒,擁有生前的一切力量且有過之而無不及,且對這些力量的應(yīng)用更甚生前。
就仿佛……
仿佛這些尸骸在死后還在修煉一般,讓人無法理解。
若僅僅是這些,倒還不足為懼。
凡是被這些尸身觸碰者,不論修為高低,都會與這些尸身一并,在這歸淵之中獲得另類的永生。
像是瘟疫一般,最為恐怖的那一類瘟疫。
這就硬生生將戰(zhàn)斗,改成了逃殺,且一旦有丁點失誤,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僅此一點就能讓歸淵成為舉世皆懼的禁地,且排名不低。
好在對于這種隨時有可能被送進去的禁地,赤縣各方的勢力都關(guān)注得很,歷年來從中活著出來的也不少,倒是被他們整理出來一份攻略來,找出了數(shù)條堪稱安全的通道,廣而告之,作為一種積累聲望的方式,這辦法對于這些大勢力來說,屬實好用得很。
當(dāng)然,王沂河完全不需要這種花里胡哨的攻略或是按照什么規(guī)則。
雖說這里的主人有本事讓祂無法直接進入法入淵,但對祂來說,也不過是略耗一些時間罷了。
而且,這里的主人這般了解祂的心性,顯然對于祂會選擇兩點一線在沒辦法直接更改坐標的情況下直線最短的路線也是清楚得很。
那么,在這條對現(xiàn)在來說暫時最短的路線上,必然會有什么事情想讓祂知道。
祂可早已過了那種對于別人妄圖掌控祂的前進路線而憤怒的年紀,反而覺得很有趣。
施聆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那么秋月,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雖未按那安全路線行進,但這一路上,這些浮游于深海之中的尸骸卻一點也沒有蘇醒的跡象,不知是其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秋月覺得這種無謂的行徑毫無必要。
一般來說是后者,即便是再有警惕心的生靈都無法察覺王沂河的到來,妄論感覺到危險了。
直到面前出現(xiàn)了一具盤坐的尸身。
這具尸身顯然與其他的不同,王沂河明顯感覺到,從祂看見這具尸身開始,周邊的基本規(guī)則就再次發(fā)生了變化,無論祂上浮還是下潛,前進或是后退,亦或是左右移動,哪怕站著不動。
祂都會離這具看起來頗為詭異的尸身越來越近,直至達成與其接觸的必然。
更奇怪的是,這尸身雖未被迷霧籠罩,但祂卻看不清楚其面目,要知道,哪怕是有秘法遮面,背對于祂,對祂來說和毫不掩飾的面對面亦無區(qū)別。
這里,處處透露著古怪。
既然如此,何不遂了秋月的心,王沂河干脆加速了這個過程,一步跨出便來到了這尸骸之前,彎下腰來,和這尸骸的臉面對面。
似要看清楚,這具尸骸究竟屬于何人。
這可是在深海之中,已分外接近法入淵,至少入海數(shù)萬丈,歸淵雖被稱作海,但無法否認這是一界。
更何況,便是尋常海洋這般深淺也是足矣讓人恐懼了。
更何況周邊還有數(shù)之不盡的尸體在隨波逐流。
端是嚇人。
王沂河猛地直起了身,哪怕表情依舊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但這位曦日廷之主的心情顯然很不平靜。
以至于周邊的尸骸都不自覺地繞開了此處。
這才是真正的趨利避害,顯然祂的憤怒已經(jīng)形成了實質(zhì)的壓力。
那尸骸的臉,分明是祂王沂河的。
不論是誰,近距離看到自己的臉顯然不好受,更何況,那張臉并非祂現(xiàn)在示于眾人的臉。
那是祂升格之前,作為太清天尊獨斷萬古之時的臉。
這臉連秋月都未曾見過,知道的只有同為曦日廷第一位的其他五人,祂們事實上是王沂河從升格世界帶出來的兄弟,但因為祂們得以升格是王沂河的緣故……
不,應(yīng)該這么說,雖然看起來是升格了六人,但事實上真正升格的一直只有王沂河一個,其他五位是倚仗王沂河而存在的類似于有自我意識的化身,或者說是守護靈一般的存在。
但由于位格太高,且逐漸走出了自己的路,眼下已能脫離王沂河,成了獨立的個體。
但后遺癥還是有的。
祂們雖表現(xiàn)在外是各自的面目,本體或許不會有影響,但化身這種一旦死亡,卻會控制不住地變成王沂河在升格世界的樣子。
這本是一件好事,畢竟王沂河自己都改變了自己的模樣,哪怕找到尸身,也沒人會想到,這是曦日廷第一位的尸身。
但是,哪怕這只是化身,但以王沂河護短的性子,這是自家兄弟被人殺了,甚至被用作算計自己的一環(huán)。
祂已經(jīng)不知多久未曾感受到憤怒是什么滋味了,修身養(yǎng)性這般歲月,哪怕施聆在堺核大搗其亂,王沂河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但這次,祂卻是動了真怒。
只是當(dāng)務(wù)之急,卻是搞清楚,這究竟是哪位把自己身體落在這兒了。
祂還是不信自己那幾位兄弟會栽在這里。
好在祂們當(dāng)中哪怕最蠢的那幾位,都肯定知道,這種情況下要在自己的身體上留下線索。
王沂河眼睛一掃便看出了端倪,這尸骸的汗毛十分整齊地倒向一邊。
首先,有這種強迫癥,基本可以斷定是鄭西顧了,而且這汗毛指的方向正是祂即將要去的法入淵。
那可不正好。
接著,王沂河動手,從鄭西顧的舌下掏出來一顆珠子來。
從確定這人是鄭西顧之后,祂就知道真正的線索恐怕就藏在這人的舌下了。
但剛才祂可沒發(fā)現(xiàn)舌下有什么東西。
顯然,是在祂斷定這尸骸是鄭西顧的,這顆珠子才出現(xiàn)在這尸骸的舌下,此前卻是不知藏在何處。
這是一顆【定界】。
【定界】乃是至寶,只有用瀕臨崩滅的世界才能凝煉,不但可以讓人更加便利地感悟大道,更重要的是這東西是打造墟界的絕佳素材。
但一般人拿到【定界】,都會爭取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其打造成自己的墟界,等于是在虛空中有了一個明確的坐標,是真正的渡世寶筏。
沒見過有人將【定界】藏起來不用的。
只是考慮到鄭西顧這人的身家,準確的說祂們六個的身家都頗為不菲,這東西也的確不是那么難得。
果然,這定界之中的道理,被一種特定的規(guī)則處理過,若是到手的不是祂,怕是滿腦子都是如何將這【定界】打造成自己的墟界,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一點。
但發(fā)現(xiàn)了也沒用,這密文是祂們六人才知道的,若無指點,哪怕是秋月或是施聆這般廷主級的存在親至,也不可能琢磨出半點規(guī)律來。
鄭西顧這般鄭重其事地,事實上只傳遞了兩個字。
施岐。
看到這兩個字,王沂河也不由地一陣錯愕,祂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這說的是誰。
其實若說施聆還可以接受,但施岐,若無鄭西顧這般提醒,王沂河甚至不會去管施岐。
事實上,王沂河與施岐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這件事施岐甚至沒告訴自家的姐姐,這也是施岐一直跟著施聆搗亂卻從未被王沂河逮到的原因,對施岐,王沂河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講究的是能放過絕不抓到的原則。
祂甚至比施聆更清楚施岐的性格,祂是真不覺得,施岐會與祂作對,而且施岐一直甘愿居于自己長姐之下,也不像是貪謀權(quán)位之人。
哪怕在王沂河這,祂更希望施岐當(dāng)家,祂也沒有去干涉什么。
好在鄭西顧沒在施岐這兩個字之前加上當(dāng)心二字,那以王沂河對鄭西顧的了解,恐怕是施岐真的做了什么一反常態(tài)的事情,恐怕會影響祂的布置。
但可能對祂并沒有致命的危害。
不管如何還是先去法入淵再說,一個兩個都希望祂按部就班地往下走,祂倒要看看,后面究竟有什么。
王沂河揮手收起了鄭西顧的尸骸。
法入淵,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