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滅門

　　左千戶？周白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滿腔熱血的愚忠之人。

　　“周先生！紅玉姑娘！昔日京師一別，不想如今卻在江畔再見，某真的是萬分欣喜?！敝馨讋傔M軍營，就見到左千戶已在帳外等待許久。

　　周白心頭一暖，拱手道“左將軍好久不見。”

　　左將軍熱情道“先生還請帳內(nèi)一敘?！?p>　　夏侯軍內(nèi)有特殊條例，因?qū)⑹勘闭鳟愖?，然北疆晝夜溫差極大，冬天又極為寒冷，所以軍中并不禁酒。如今已是深秋時期，左將軍身為平南將軍當然要遵守軍令，故而能在軍帳之內(nèi)擺下酒席來宴請周白紅玉。

　　席間聽聞左將軍所言，周白方知京師之事，當初周白斬去慈航普渡，太學院國子監(jiān)瓜分朝野，左千戶雖為夏侯手下，儒家不敢輕易動之，又恐此人將成夏侯埋下的釘子，故而想盡辦法調(diào)離左千戶。

　　左千戶雖是愚忠之人，忠于的卻是大梁和夏侯，儒家吃相過于難看，他身為京師守將無權干涉。正待為難之時，夏侯邊境傳令，要他率軍南下，扼住荊楚要道防止異族南下挑撥。

　　談笑間，左將軍還頗為疑惑，夏侯將軍為何會突然傳下這樣的命令。

　　周白雖然心有猜測卻又無法說出，只能搖頭苦笑。

　　紅玉不禁開口“左將軍駐守此地已久，未聽說過江城表面之下的暗涌嗎？”

　　左千戶認真道“此事周先生還是莫要牽扯進來，根據(jù)邊境派來的三百暗探調(diào)查，最近江城將有大亂發(fā)生，而此大亂便是由異族的挑撥導致。”說完左千戶環(huán)顧四周，看到帳內(nèi)再無他人，便探過頭去對周白悄聲說道。

　　“待到十日之后，我軍將南渡大江橫掃江城附近異族奸細。先生與大梁與某有救命之恩，某不愿屆時誤傷先生，所以還望先生近日不要前往江城。”

　　周白有些欽佩的看著左千戶，如此耿直之人確實少見啊。

　　周白舉起酒杯笑道“不若在下近期與將軍比鄰而居，待到荊楚事了再行渡江，如何？”

　　左千戶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先生還請放心，我玄甲軍軍令雖然不甚嚴苛，卻也令行禁止，定不會叨擾到先生生活?！?p>　　酒足飯飽，周白再三婉拒了左千戶的相送，與紅玉一起離開了這給人一種壓抑感的江北軍營。

　　站在玄甲兵相助建下的兩層木樓之上，周白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紅玉也忍俊不禁“這個左千戶倒也傻得可愛?！?p>　　周白笑道“如此性格是其缺陷卻也是其優(yōu)勢。至少面對這種人，就算是夏侯也只愿利用，而不愿坑害?！?p>　　身著素色道袍的環(huán)兒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懷念，周邊叫賣的攤位她還是那么熟悉，有些甚至能喊出店主名字。

　　然而現(xiàn)在雖然站在跟前，卻好像位于不同的世界一般。

　　“這個是......小環(huán)吧？”旁邊賣冰糖葫蘆的老伯試探著問了一句，雖然穿著與幾個月前完全不同，身上的氣息也有些讓他敬畏，但是熟悉的面龐還是讓他一眼就想起了那個經(jīng)常拉著自家公子來買糖葫蘆的小丫鬟。

　　“你這是出家了？”老伯疑惑的說道。

　　環(huán)兒一愣，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認出她來，看到老伯便想起了對方的名字，然而卻掛在嘴邊再也說不出口。

　　“也是，楚家遭此大難，小環(huán)出家也算是件好事。”老伯憐憫的目光刺得環(huán)兒心口發(fā)疼。

　　“楚家怎么了？少爺怎么了？”環(huán)兒摒去心頭的胡思亂想，焦急的問道。

　　“這是環(huán)兒吧？”旁邊賣茶點的老婦人也湊了上來，幾人七嘴八舌的說出了楚家被滅門之事。

　　滅門！雜亂的話語再也聽不到，環(huán)兒耳邊只停留著滅門這兩個字。

　　若是離府之前，她可能還會好奇的問道什么是滅門。如今的她已經(jīng)知道了太多太多公子不愿告訴她的東西。

　　不會的。我要去找公子，我要去找公子。

　　身影恍然消失在人群里，引得小販們一陣尖叫。

　　“剛才的是鬼？”“你也看到了？”“你也是？”“小環(huán)幾個月沒見，不會是拜入仙門了吧？”幾人心中的恐懼在討論中漸漸淡去，話題也不知被誰扯到了家長里短，鄉(xiāng)間八卦之中。

　　清風拂過，環(huán)兒在一片廢墟之前停下了腳步，目之所見皆是殘垣斷壁，昔日在她心中高大的府門如今已倒在腳下，靜靜的走進廢墟，地上破碎的磚瓦石壁早已遮擋了地上的原本的碎石小道。

　　環(huán)兒沿著夢中的小道，踩著碎磚往小院走去，滿院的草木都已經(jīng)消失了，只有被燒焦的糊味在刺激著環(huán)兒的嗅覺。

　　“天機冥冥，必有索引。”環(huán)兒口中默念法訣，手中靈符無火自燃，一朵青色火焰在她身前跳動，向城外飛去。

　　環(huán)兒腳踏玉環(huán)飛身跟上，不多時青色火焰已經(jīng)來到一處墓場，環(huán)繞一圈便燃盡消散。

　　一座座新墳雜亂的林立在環(huán)兒身前，有些沒有名字有些是她昔日相熟之人，一步一步繞過身前的墓碑，心底的一處牽引，引導著環(huán)兒繼續(xù)向墓場深處走去。

　　突然，環(huán)兒只覺心頭一震絞痛，抬目望去，一塊傾斜的石碑進入眼簾。‘荊州楚氏楚晨之墓’，噗，，，一口血液從口中噴出，濺到了這塊新立不久的墓碑之上。

　　怎么可能....環(huán)兒雙眼一黑，跌倒在地。

　　不對，我的命牽還未斷，為何公子已經(jīng)離世？從懷中掏出一塊玩偶，玩偶右臂纏著一根長發(fā)，這是她當時特意從楚晨頭上拔下的。

　　學會命牽咒后，她便牽引了楚晨的命數(shù)，若是楚晨遇到劫難，她便會立刻感知。

　　命牽咒不應出錯才對，莫不是公子還沒死？話音剛落，玩偶手臂上所系的頭發(fā)慢慢枯萎然后斷裂。

　　一股神秘的靈力躲過環(huán)兒的感知，從斷裂的發(fā)絲中消散無蹤。

　　端坐在黃鶴樓上的毛九心有所感，伸出手向前一抓，那股消散的靈氣被毛九收回體內(nèi)?！碍h(huán)兒，莫要怪為師，楚晨若不死，你又怎能專心修行。既然你不愿了斷塵緣，那為師便幫你了斷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