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員外是吧,田胖子,灑家告訴你,別惹得灑家生氣了,灑家生氣起來……連你這美姬妾也給你搶咯!”夏秋風被抓個正著,索性沒臉沒皮的耍起賴來。
壞了!
經(jīng)歷了這半個月的磨難,可以說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蛻變,高福因為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接連跟著運送流民的船隊跑了三趟,撲滅了一場小心溫疫,又跟著陳明在海上圍獵了一個多月,每天都忙著救治傷員,眼窩漸漸深陷的同時,眼神卻越來越亮。
這些經(jīng)歷讓他洗去鉛華,自有一股大夫所獨有的悲天憫人的氣息冒出來,這半個月遭受苦難,并沒有讓他放棄自己的初衷,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道路,朝著他的‘正道’大步前進。
陳明自己也得到了升華,整個人變得樸實了許多,苦難讓人成長,這半個月所遭受的苦難只是催化劑,真正使陳明升華的,還是他那崇高的理想,還有不斷實踐理想的過程。
夏秋風也一樣,但他卻有點特殊,他的天性本是放蕩不羈、不拘于物、不縈于懷的瀟灑性格,所以他熱衷于打架,從薊州打到鄰縣,再打到關(guān)外,天性喜歡挑戰(zhàn)強者,可他自從接了他父親的班之后,做了一個小小的捕快,上面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吏都能壓他一頭,更別說入了品級的小官了,七品大的芝麻縣令,他都得尊稱為縣尊大人。
可以說自從他接班之后,便接受了整個社會階層的壓迫,漸漸的將他的天性給壓在了內(nèi)心深處,當初他選擇跟著陳明,主要還是內(nèi)心對自由灑脫的生活的向往,并不是陳明給他多么優(yōu)厚的條件。
事實證明他確實跟對人了,陳明很敏銳的看出來了夏秋風的癥結(jié)所在,夏秋風應該是郭解、劇孟一般的英雄人物,但是必須得打破他身上的那道階級壓迫的枷鎖,所以陳明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拔高他的地位,在當初琉球國主舉辦的家宴上,他特意舉薦夏秋風,讓夏秋風第一次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而后不論走哪里,他都帶著夏秋風,并不是因為夏秋風武藝高強,陳明帶著他放心,而是想讓他多見見世面,更快的成長起來,成為當世大俠,成為一個真正的英雄!
功夫不負有心人,夏秋風確實沒讓陳明失望,他一直在蛻變,而此刻正是他蛻變的關(guān)鍵時期。
什么是蛻變期?當就有的認知、原則與底線,無法應付現(xiàn)在的生活事,自然會有新的認知、原則與底線蛻變出來,這就是蛻變期。
就像蠶蟲破繭成蝶一般,一旦新的認知、原則與底線形成,便是他破繭成蝶的那一刻。
本來夏秋風的蛻變過程,有陳明暗中照料,一直進行的好好地,管制他喝酒,也是為了潛移默化的把他往好的方向引,讓他變得更能堅守底線,更能抵制誘惑。
可沒想到到了今天卻出了岔子,陳明把夏秋風逼得太急了,結(jié)果他鋌而走險,跑去偷別人的酒喝,被人發(fā)現(xiàn)之后,反而沒臉沒皮的耍起賴來。
這要是以前的夏秋風,絕對不會去偷,更不會耍無賴,可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的蛻變期,許多認知都在發(fā)生改變,所以夏秋風會大膽的做出這些嘗試。
可以想象,如果今天陳明不將夏秋風的這種勢頭給剎住車,那么夏秋風很有可能會成長為水滸傳中的花和尚魯智深一般的人物。魯提轄當初要是沒把鎮(zhèn)關(guān)西給打死,他也不會有后來的那些際遇,養(yǎng)成了混不吝的性格。
“住手!風兄,不可對田員外無禮!”
陳明快步走上前來,先行向那位肥胖的田員外做了一揖,“田員外恕罪,風兄乃是鄙人兄弟,只因我逼他逼得太狠,不讓他喝酒,他這才會做出這等混賬事……”
“誰混賬……”夏秋風此刻騎虎難下,只得硬挺到底,他聽到陳明說他是做混賬事,急忙反駁,可惜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陳……陳公子?”
一個情緒復雜的女聲在一旁響起。
為什么這個聲音這么熟悉,到底是誰?
陳明猛地轉(zhuǎn)過頭,看見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小柔!
當初陳明就是在聞香院,在她的閨閣中,覺醒的上一世的記憶!
這是見證他異世覺醒的見證人,這是他這一世,異世人生的第一個女人!
“小柔,是你!一別經(jīng)年,你過得還好嗎?”陳明想上去拉住小柔的手,想和她敘敘舊,可她身旁的田員外,一手護住小柔,虎視眈眈的看著陳明。
陳明放下蠢蠢欲動的雙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田員外,此事是我自家兄弟做得不對……”
“別說那些虛的,我問你,你是不是和這個賤婢認識?是不是他的老相好?”田員外不等陳明回答,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甩在小柔臉上,“賤人,把你贖出妓院,是老爺我賜予你天大的恩德,你不時時感恩戴德,反而和以前的恩客,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你這是要氣死我呀!”說完還準備扇她一個重重的耳光。
“田員外,手下留情!”陳明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田員外肥胖的右手。
“放肆,你個臟兮兮的乞丐,放開你那抓住田員外的臟手!”田員外的家丁炸毛了,見自家主子被一個乞丐模樣的男子用污手抓住,急忙上前來打陳明。
“放肆,你們誰敢上前一步,老子讓他血濺當場!”夏秋風見陳明被侮辱,直接將刀抽出鞘,指著向上前來打人的那些家丁。
田員外的那些家丁都被夏秋風彪悍的樣子給嚇住了,此時的夏秋風,有快半個月沒刮胡子了,一臉的絡(luò)腮胡,怒目圓睜,他又久經(jīng)戰(zhàn)陣,自有一股殺氣往外冒,那些平日里牽馬遛狗的家丁哪見過這種陣勢,有個膽小的家丁,更是被夏秋風殺氣直冒的樣子,給嚇倒在地上。
“你……你這個賤人!”田員外本來想罵陳明,可看見夏秋風那嚇人的模樣,嚇得田員外趕緊將矛頭轉(zhuǎn)向小柔,“老爺我將你贖出妓院,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好啊,你既然不想跟著我,老爺我玩兒你也玩兒夠了,這位是陳公子是吧?你想贖這個賤婢的身嗎?當初老爺我花了整整五百兩銀子,才將你這個賤婢從妓院里贖出來,現(xiàn)在我原封不動,還是五百兩將你賣出去,不賺不賠,還算是筆好買賣!”
“怎么樣?陳公子,有沒有興趣買下這個賤婢??!”田員外見此刻這座小山崗上的流民們都已被此事吵醒,漸漸圍了上來,于是大聲的說出小柔是卑賤的**,看著四周流民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種鄙視和**的眼神,田員外此刻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小柔此刻披著華麗的裘皮大衣,可四周人異樣的眼光,像毒箭一樣,刺的她臉上毫無血色,幾欲暈倒。
陳明嘆了口氣,終于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小柔,這個舉動更加讓田員外火冒三丈。
“哎哎哎!你還沒給錢呢,這沒給錢,就想嫖啊,好歹曾今也是個貴公子,現(xiàn)如今落魄了,跟你手下一樣,偷東西,不給錢吶!”田員外刻薄的話語,不僅傷了陳明,還將得罪他的夏秋風,和他的姬妾小柔一并傷了。
四周的流民此刻私底下悄悄的討論聲,一下子增大了,雖然陳明還是聽不清楚那些流民在說些什么,但明顯感覺四周鬧嗡嗡的,好似站在了蜂巢之下,萬千蜜蜂正在飛舞一般。
陳明并不懼怕這些流言,可他懷里的小柔卻渾身發(fā)抖,而在一旁的夏秋風也氣得發(fā)抖,正要想發(fā)飆的時候,陳明心道壞了,急忙開口說道:“這贖身之事,從來都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愿意贖是我的事,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我呢!”
田員外見陳明愿意當這個冤大頭,樂得笑出了聲,“哦?這么說,陳公子是愿意贖身咯,賤婢,快答應他,答應他老爺絕不攔你,一定把你賣給他,哈哈哈,一個臭婊子,一個窮乞丐,絕配?。 ?p> 四周流民轟然而笑。
陳明沒理他們,向懷里的小柔問道:“小柔,我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再也不是那個崇禎朝工部尚書的二公子了,我老爹投靠清廷,當了賣國賊,我與他斷絕了父子關(guān)系,想回家鄉(xiāng),結(jié)果我福山陳氏嫌我父親投敵,便將我除籍,我現(xiàn)在沒有家,沒有宗族,只有身邊這些還跟著我的窮的叮當響的兄弟,田員外說我是乞丐,并不過分,這樣的我,你還愿意跟我嗎?”
說實話,陳明并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小柔和他有緣,但他也要最后考驗一下小柔。如若小柔愿意跟他,那么他便接納小柔,如若不愿,那么兩人從此便是陌路。
小柔抬起頭,用一種復雜的眼光看著陳明,“公子,你還欠我一個承諾呢!”
“我明白了?!标惷魑⑽⒁恍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