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明一行人趕路的途中,來到了山東汶上縣,當陳明意識到自己竟然來到了汶上縣后,突然想見一見朱三太子,因為在歷史記載當中,朱三太子就是在汶上縣被抓住的,他在此地隱姓埋名,當一個教書先生,在康熙四十七年被抓住的時候,已經(jīng)垂垂老矣,可還是被康熙以莫須有的罪名給凌遲處死,滅了滿門。
陳明當年讀史料讀到此處,扼腕嘆息不已,在這王朝末路,生在帝王家,連一個平凡人也做不成,真是讓人可悲可嘆啊。
在陳明的反清復明大計之中,并沒有利用朱三太子的名號的打算,但是既然都來到此地,陳明還是想見一見這位神秘的朱三太子。
不過陳明突然一拍腦袋,他意識到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朱三太子朱慈煥,崇禎六年也就是1633年出生,現(xiàn)如今是1645年,這朱三太子今年才十二歲,他到哪去當教書先生呢?
指不定這朱三太子在哪流浪呢,誒,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孤苦無依,在這亂世之中流浪,不知他是如何存活下來的呢?
陳明此刻突然有種想找到朱三太子的沖動,不為別的,只想替崇禎皇帝養(yǎng)育他這個年幼的幼子。
朱慈煥,你在哪流浪呢?你過得還好嗎?吃得飽穿得暖嗎?陳明無語問蒼天。
自從有了想找到朱慈煥的心思,陳明便一路上開始留意起十一二歲的男童,朱慈煥十一歲遭逢大難,但之前一直都長在深宮之中,接受良好的天家教育,不論是氣質(zhì)還是學識,應該都遠超同齡人許多,如若陳明能遇見他,陳明有極大的把握認出他來。
誒,都怪我,當年要是多關注一下朱三太子的事跡,興許現(xiàn)在還能找到他,可惜我只喜歡找一些能與人辯論的史料,朱三太子的事跡關注的并不太多,現(xiàn)在想找,無異于大海撈針啊。
陳明由于隊伍中糧食不夠,并沒有在汶上縣多逗留幾日,只是稍作休整之后,便趕往濟寧縣城。
兩日后,陳明終于趕到了濟寧縣城,由于此地是南下江南的水運樞紐,有許多北方逃難來的流民滯留這里,所以縣城早就封閉了,不許流民進城,不過陳明他們本來也沒打算進城,他們來帶運河渡口的小鎮(zhèn),這里流民聚集的最多,沿街坐著密密麻麻的流民,這些流民神情麻木,好似木偶一般,半天才都動那么一下,有時候只是眼珠子隨著大街上的人無意識的轉動,腦袋都不會扭動一下。
這些還算好的,至少他們還有糧食吃,那些沒糧食吃的流民就慘了,有把子力氣的,還能被這附近前來挑人的地主富商們看中,餓的皮包骨頭的,死在大街上,專門有收尸的人來清理,陳明看著那些收尸的徭役,突然覺得自己的任務和他們很像,那就是給大明王朝收尸。
收的尸體不會浪費,還專門有人去買,因為這是上好的肥料,埋在地里漚上半年,種出來的莊稼收成特別好。
“公子,我去打聽了一下,南下南京的船只,收費都挺高的,每人至少需要一兩銀子的渡費,而且還是供不應求,怕是還有上漲的趨勢,咱們現(xiàn)在一文錢都沒有,是不是再多等幾天,等那個田員外來了之后,咱們找他借點銀子?”
陳明也有些犯難,他們的干糧已經(jīng)吃完了,現(xiàn)在就剩下寥寥幾個柿餅,這馬上要到中午了,而他們沒有一文錢,這中午怕是要挨餓了。
“田員外他們一行人還需要多久到這里?”
“至少還需要一天的時間,他們可能意識到了我們想找他們的麻煩,所以一直跟著流民大部隊走的,比我們要慢一整天的路程?!?p>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咱們再想想辦法吧,至少先把中午這頓飯給落實了,說來慚愧,從去年三月份開始,我就一直沒讓兄弟們餓過肚子,沒想到這一年的時間不到,竟然讓兄弟們跟著我一起餓肚子了,我現(xiàn)在算是理解了這些流民的心情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餓肚子是真的,我現(xiàn)在都有點后悔把玉佩賤價抵給田員外了,至少留點吃飯的銀子也是好的啊?!标惷鳜F(xiàn)在摸著肚子,突然覺得什么風花雪月都及不上一個窩頭。
“公子不必過分自責,咱們這些兄弟跟著你都不覺得后悔,說來也好笑,這幾天我和兄弟們交流的時候,大家都說,能跟著公子享福不算什么,能跟著公子共患難那才是只得吹噓的事!我已經(jīng)派一些兄弟們到旁邊的山上去打獵去了,要是運氣好,中午咱們可就有野味吃了!”夏秋風安慰道。
“這里這么多流民,這附近的山林可能早就被流民逮的老鼠都沒一只了,哪里還有野味……”陳明嘆道。
“公子,要不我把身上的首飾當了吧,我這一雙玉鐲是當年一位皇親國戚送的,應該能值不少銀子,還有我頭上的金簪,還有這件裘皮大衣,反正南方天氣暖和,今后可能也穿不了這件大衣了?!毙∪嵩谝慌哉f道。
陳明到現(xiàn)在也沒跟小柔說出他的真實情況,一方面是還有點不信任,另一方面也是覺得好玩,想和她玩玩相濡以沫的過家家。
此刻小柔能說出這番話,看來她已經(jīng)是徹底融入到了這個小集體之中了,不再多為自己考慮,而是為這個受難的小集體考慮了。
陳明很感動,雖然她一身的衣物首飾當不了多少錢,但她能有這份心,也就足以說明一些事了。
“現(xiàn)如今局勢動蕩,衣物首飾都不值錢,當不了多少銀子,但足夠支撐我們等到田員外了,我陪你去當鋪吧,興許還能多當幾錢銀子?!标惷骼∪岬氖?,親密的說道,其實在這一刻,陳明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接納小柔了。
正當陳明準備帶著小柔去找小鎮(zhèn)上的當鋪的時候,突然旁邊的一名兄弟拿住了一個瘦小的孩童,大聲呵斥道:“沒長眼睛嗎?竟敢來偷爺?shù)臇|西,你父母呢?叫他們出來,不出來是吧,不出來老子就打死你們這個當小偷的兒子!”
這名兄弟揚起右手,準備胖揍這個瘦小的孩童一頓。
“住手!楊三,算了,這小孩子如若不是肚子餓極了,他是不會來偷你這樣的壯漢的,你身上還有幾個柿餅?分給他兩個。”陳明上前拉住楊三的右手勸道。
“公子,咱們的干糧不多了,都在我身上揣著,就剩四個柿餅了,咱們都淪落到要小柔姑娘當衣物首飾的地步了,你就別當這爛好人了,像這樣的孩童,遇上這種亂世,鐵定活不過明年,給他吃的,那是浪費糧食……”楊三低聲勸道。
“能救一個是一個,能就一天是一天吧,要是高兄在這里,他肯定也會同意我的……咦?高兄人呢?”陳明有些詫異,高福不見了。
“我剛剛看見他背著藥箱跑去醫(yī)治病人去了,這大街上那么多生病的人,他一個人,哪里救得過來,那些人都是餓出病來的,要用糧食去治!”旁邊一名兄弟說道。
“高兄境界之高,我等望塵莫及啊,楊三,給他兩個柿餅,放他走吧,將來他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陳明說道。
楊三見陳明不聽勸,嘆了口氣,還是將他們一行十六人唯一剩下的四塊柿餅,分了兩個給那個瘦小的孩童。
陳明看著那名瘦弱的孩童,突然心神一動,問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那名孩童吃著柿餅,神色歡喜,他見陳明問他話,也不懼怕,只是回答了一句,“我姓毛。”
陳明有些失望,這個孩童和他這幾天遇見的孩童沒多大區(qū)別,看不出貴氣,并不像是朱三太子,況且他說他姓毛,并不像是隨口編的名字。
“沒事了,你去吧?!标惷鲹]了揮手,示意他離去。
當陳明一行人找到當鋪,正準備進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熱鬧的當鋪門前,高福正往外面擠。
“高兄……”
陳明看見高福,心里便明白了高福所做之事,心頭哽咽,一股復雜的情緒在胸中蔓延。
“呵呵……當都當了,公子不必勸我了?!备吒5綍r灑脫一笑,渾然不當回事。
“哎呀,老高,那可是你的家傳玉佩啊,君子無故,玉不離身。這玉是拿來鎮(zhèn)災辟邪的,這下好了,你和公子兩人的家傳玉佩都給弄丟了,接下來咱們不知道還會遇到什么麻煩事呢!”夏秋風忿忿說道。
“哈哈,夏兄莫惱,還不錯,當了三十幾兩銀子,足夠咱們半個月的花銷了,這拿下的渡河費也有了,咱們這便南下吧,公子不是說四月十五之前,必須要到揚州嗎,現(xiàn)在馬上要到四月初了,再不南下,清兵攆過來,咱們可走不成了。”高福哈哈笑道。
“高兄,我陳明發(fā)誓,我定將你的家傳玉佩給你贖回來!不論它流落到哪里!”陳明鄭重發(fā)誓道。
“哈哈,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公子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看來我這傳家寶只是暫時離開我,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咦,公子,這個小孩是誰家的?怎么跟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