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孫氏酒店外,樹林深處。
祝彪一身黑色緊身夜行衣,站在一群祝家門客前,高聲言道:“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便是各位兄弟為我祝家報恩之時!”。
眾人無不抱拳施禮,言必稱:“誓死跟隨祝大官人!”。
祝彪年輕氣盛,好大喜功,對于這等有排場的奉迎心里甚是歡喜!祝彪環(huán)顧四周滿意的點了點頭!
“時機成熟,響箭為令,到時爾等只顧殺進孫氏酒店即可,不論是何外人,一律殺之!”,祝彪眼露兇光下達了最后命令!
真是無巧不成書,祝彪是響箭為令,水泊梁山也是響箭為令!
祝彪先行潛入孫氏酒店打探消息,卻偏偏聽見孫新和顧大嫂在店內(nèi)爭吵!孫新得知顧大嫂和祝彪那廝串通一氣欲加害扈三娘仇和二人,咆哮幾聲負氣摔門而出,跑去同仇和通風(fēng)報信去了!
孫新前腳離開,祝彪便怒氣沖沖的沖進了顧大嫂的房間,大罵道:“你這淫.蕩婦人竟敢壞我好事!”,祝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顧大嫂的衣領(lǐng)質(zhì)問道。
顧大嫂起先沒想到事情竟然被祝彪那廝聽了去,被祝彪一問先是一愣,隨即發(fā)出一陣嬌媚的笑聲,“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祝大官人!”。
“休在這里發(fā).騷賣浪,說!你為何沒在仇和的酒菜里下藥!”,祝彪抽了短刀,亮在顧大嫂的面前。
顧大嫂聞言冷哼一聲,單手淡定的將祝彪手里的短刀撥到一邊,冷冷的說道:“我是收了你的錢,也答應(yīng)了你結(jié)果了仇和同扈三娘二人。可我卻沒答應(yīng)你,連同我官人也一起陷害!”。
顧大嫂掙脫開祝彪的手,整了整衣衫,不動聲色。
“你還有臉說你官人,你這***!”,祝彪氣急敗壞!
“隨你怎么罵我,祝彪小兒!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撩動老娘的心,我呸!別說你從我這里沒得什么便宜,即便是老娘跟你上了床,我也不會陷害我家官人!自作多情的浪蹄子!”,顧大嫂大罵道。
祝彪一介少年郎,怎敵的過看慣風(fēng)月無邊的顧大嫂。以為女人一顰一笑于你,便可進入人家內(nèi)心,得了別人身體,祝彪還是太嫩了,他不過是讓顧大嫂借著曖昧戲耍的多情種,還大言不慚的在祝龍那里大談風(fēng)月寶鑒?
想到這里祝彪心中無名業(yè)火高舉,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舉起手中短刀,眼疾手快的只一刀便捅進了顧大嫂的心窩。飛濺的鮮血,潑了祝彪一臉!
孫新在仇和的房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了清楚。
仇和感激不盡,“謝謝孫新哥哥出言相告!”。
“你謝我不著,要謝也是謝我那渾家,若不是她偷偷將你我吃的酒菜換了,恐怕此刻我倆都是祝彪那廝的刀下鬼了!”,孫新言道。
仇和剛要答話卻聽的院子里一陣大喝。孫新快步?jīng)_出仇和的房間,看見樓下的祝彪手里拎著一把沾滿了血的短刀,轉(zhuǎn)眼看到開著房門的顧大嫂的房間,啊呀一聲飛身跑下樓去。
扈三娘和仇和相互遞了一個眼神,這對出生入死的情人,知道一場血戰(zhàn)在所難免了!
孫新跑回房間看到倒在血泊里的顧大嫂,失聲痛哭起來。
顧大嫂倒在血泊里身體不停的抽搐,原本嬌艷如桃花的臉頰變得毫無血色,“官……官人,你聽我說……我…把錢藏在了……后……后院的馬肆里,你……你得了錢就……就離開吧!不要替我報仇……記住了嗎?”。
孫新將顧大嫂攬在懷里泣不成聲,顧大嫂的瞳孔不斷的在擴張,只剩一股游離如絲的氣息。
“如果……如果有……來……生……我……”,顧大嫂纖細的手忽然無力的垂下。
如果有來生會怎么樣?顧大嫂沒有說完!孫新抱著顧大嫂仰天長嘯,“如果有來生,你一定要找一個比我好的官人!”。
孫新通紅的雙眼如同嗜血的惡魔,抱起顧大嫂緩緩的走出房間。
仇和看到孫新眉頭緊鎖,他萬萬沒有料到顧大嫂竟然死了!
祝彪從腰間跳出了弓箭,嗖的一箭,炸響夜空,一群身著緊身束衣的漢子持著刀槍殺了進來!
孫氏酒店外火把通明,酒店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扈三娘和仇和也跳將下來,雙拳難敵四手,祝家莊的堂客果然都有些真功夫,仇扈二人只得硬著頭皮勉強迎戰(zhàn)。
混戰(zhàn)間,只見孫新拾了樸刀,怒火沖天,一刀撂倒一個,撇了眾人只顧挑祝彪交手,一門心思要與那廝拼命!
有堂客大聲驚呼,“保護東家!”。幾個堂客端著刀迎向?qū)O新。
此時孫氏酒店的房頂上還隱藏著一堆人,為首的正是撲天雕李應(yīng)!
“李太公,還在等什么,再不下去,小妹性命休矣!”,說話的一個黑臉大漢,正是扈三娘的哥哥飛天虎扈成!
“且慢!我要看看那個仇和有何等手段!”,李應(yīng)沉穩(wěn)的說道!
“救我小妹緊要,管那廝作甚?”,扈成說完便要跳下去與祝家莊的人廝殺,被李應(yīng)一把按住了!
與此同時,酒店其余房間里還住著另外一隊人馬,早早打扮成過路商賈的欒廷玉和他點的兵。欒廷玉一直在暗中觀察,不過他觀察的卻不是祝彪的安慰,和李應(yīng)一樣他也在看仇和的手段!
“李大官人吶,下面可是我家小妹,你不急我急啊,若是小妹有個閃失,太公可是要拿我問罪的!”,扈成在一旁焦急萬分。
李應(yīng)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賢侄莫要著急,有人做急先鋒,我們吶就等著唱壓軸戲就成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便有一隊人馬從酒店對面的樹林子里竄了出來,叫囂著殺將過來,為首的是鬼臉兒杜興!這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迅速扭轉(zhuǎn)了戰(zhàn)事的天平。只顧往里沖的祝家堂客未曾料想背后又殺出一陣敵人,背后受敵,杜興的人馬迅速就撕開了包圍圈的口子。
祝彪哪里料得到原本十分簡單的一次計劃,先是被顧大嫂擺了一道,如今又來了一隊人馬,情況竟如此復(fù)雜!
仇和同扈三娘見來了救兵,雖然不知對方是甚么人,但這一變化激起了二人的斗志!
孫新兩耳不聞,只顧挑著祝彪與其纏斗!
孫氏酒店里火光通明,喊殺聲一片!
擒賊先擒王,仇和也撇了眾人往祝彪身邊靠攏,若是能混戰(zhàn)中殺了祝彪,那么他和扈三娘就安矣!
祝彪倍感吃力,如今雙方人數(shù)相當(dāng),加上對手有扈三娘和仇和這樣的一流高手,更有孫新這般不顧性命以命相抵的。祝彪心中叫苦不迭!
欒廷玉也出手了,他的使命只有一個,保護祝彪,保護祝彪就是保護祝彪完成他殺人的計劃!
忽地一下,欒廷玉的人馬從各個房間里破門而出,提著兵刃如同跨彎刀居高臨下沖下來的騎兵,橫沖直撞的沖進了這個本來就如同一鍋亂燉的孫氏酒店!
“欒廷玉?”,李應(yīng)忽然驚呼道,“祝朝奉果然出手了!”。
“李太公我們也上吧!”,扈成按耐不住了。
隨著李應(yīng)一聲令下,又一直隊伍從天而降跳入了這群魔亂舞的孫氏酒店。這一次兩軍對壘算是旗鼓相當(dāng)了!
孫氏酒店幾乎就要被撐爆了,雙方終于從酒店里打到了官道之上,雙方拉開了陣型形成決一死戰(zhàn)的架勢。
按說一方是祝彪、欒廷玉,一方有仇和、扈三娘、李應(yīng)、扈成、杜興,扈太公這邊的勢力占了上風(fēng),欒廷玉雖是一枚虎將但要以一敵眾的話,恐怕也不見得可以全身而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扈成突然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趁著仇和并沒有注意噗的一聲刺穿了仇和的腹部。
仇和應(yīng)聲到底,口中噗的一聲吐出一陣鮮血,瞪大著兩只眼睛,不知道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扈三娘聽到仇和的叫聲,連忙撇了對手飛身跑到仇和身邊,抱著仇和,看了一眼提著匕首的扈成,扈三娘竭斯底里的大叫道:“為什么,為什么?”。
扈成眼神冷漠,冷冷的說道:“這是太公的意思!我負責(zé)救你,也負責(zé)結(jié)果了這廝!”。
李應(yīng)聞言大吃一驚,他在扈家莊的時候可沒有聽到扈太公下這樣的命令!
扈三娘失聲痛哭,惡狠狠的瞪著扈成言道,“你轉(zhuǎn)告太公,我扈三娘不需要他救,從今天起我與你扈家斷絕關(guān)系,老死不相往來的好!”。
扈三娘用手捂住不斷向外涌出鮮血的仇和的傷口,撕下一塊布條胡亂纏上。簌簌的眼淚滴落,三娘將仇和背起飛身跑掉!
扈三娘一邊跑一邊痛哭,她背上的仇和臉色慘白,傷口流出的血沁透了三娘的衣服。
“太公當(dāng)真下了這樣的命令?”,李應(yīng)質(zhì)問扈成!
扈成呆若木雞,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可就在小妹說出斷絕關(guān)系的一瞬間,他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祝彪方面見對方內(nèi)部出現(xiàn)了裂痕,扈三娘的男人仇和又受了重傷,此時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等結(jié)果了扈三娘,回過頭來,連李應(yīng)那廝一起收拾。
“眾人聽令,扈三娘已經(jīng)逃竄,那婆家不守婦道,我今日就要代表獨龍岡清理門戶!”,祝彪大聲招呼領(lǐng)了眾人朝著扈三娘跑掉的方向追去!
李應(yīng)聞言輕聲言道,“無恥小兒如何敢言代表獨龍岡!誒!扈太公糊涂啊,糊涂!如今獨龍岡果真要變天了!”。
李應(yīng)將杜興叫道身邊招呼了李家莊的人,一聲令下追擊祝彪,保護扈三娘!
一直杵在一旁的扈成失魂落魄的呆立著,被李家莊的人一招呼,連忙撿起刀,一邊跑一邊念叨:“三娘不能死,三娘不能死………”。
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英雄如伊人三娘者,前路是茫茫水泊,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她放下仇和,趴在情郎的身上失聲痛哭。
這八百里水泊梁山許是三娘和仇和同生死的人間最后一站地了。
仇和失血過多,已經(jīng)昏迷不醒!扈三娘背起仇和,臉上不知是抽泣還是笑容,緩緩地走向水泊深處……。
另一方面摸著天杜遷帶領(lǐng)的梁山人馬已經(jīng)撇了舟船登上了岸!杜遷眾人貓著腰,不敢升起火把,就著月色悄無聲息地朝著孫氏酒店進發(fā)!
卻忽然逢見對面一群打著火把尋扈三娘的祝家軍,杜遷心里凌然一驚,“這孫氏酒店不是夫妻店嘛,恁地會有如此多的人手?”。杜遷連忙帶人鉆進了蘆葦蕩隱藏起來,命人將在此放哨的小嘍啰叫來,可領(lǐng)命的人尋了半天也未尋見。杜遷那里知道放哨的小嘍啰,早已在蘆葦蕩里被人結(jié)果了。適才孫氏酒店放出的響箭根本就不是他水泊梁山的信號,而是祝彪搖人的信號!
“大官人那邊蘆葦蕩里有人!”,祝家莊客有眼尖的望見了蘆葦蕩的杜遷等人!
祝家的人舉著火把浩浩蕩蕩的趕來!狹路相逢勇者勝,杜遷這時若是再躲閃,恐怕就要在手下那里折了自己好漢的面皮,遂大喝一聲帶著眾人跳將出來!
“來者何人?”,祝彪一看并非扈三娘和仇和那廝,便問道。
“你是何人?”,杜遷怕對方是官府的人,遂將問題又拋了回去。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獨龍岡祝家莊祝彪是也!”,祝彪可沒那沒多心思!
“即是祝家莊的人,深夜來此作甚?”,杜遷絕口不報家門!
“尋仇家!”,祝彪有什么答什么!
杜遷心里生疑,這水泊梁山附近哪里有人居住,恁地會在這里尋仇家?莫不是……?左右盤算著自己也沒去祝家莊借過糧啊。朱貴那廝向來有分寸,只顧撿外鄉(xiāng)人下手,按說梁山水寨不行該是他祝家莊的仇家!
“你仇家是……”,杜遷話還沒說完,忽覺身后一陣冷風(fēng),定睛一看不知自己身后的手下誰人突施冷箭,一箭重傷了對面的人!
祝彪這下火了,沒搞懂情況,也不知雙方身份呢,你突然傷我弟兄是為何故!
“大膽賊人究竟是何身份,竟敢放冷箭傷我兄弟?”,祝彪氣急敗壞的大罵道。
杜遷一看這下是巧了寸了跑不了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山水寨杜遷是也!”。
“哼!原來梁山賊寇!往日無仇近日無寃,傷我兄弟,我便決不輕擾你!來啊,將這伙賊人一并綁了,抓去見官,為民除害!”,祝彪說完便帶著人殺將過來!
杜遷無奈,只得硬著頭皮應(yīng)戰(zhàn)!
“報大官人,祝彪那廝不知恁地竟碰上了梁山賊人,正在前面與之交戰(zhàn)呢!”,一位先行的小嘍啰稟報李應(yīng)。
李應(yīng)哭笑不得,心想這一天究竟是怎么了?“隨他去吧,讓他們斗去,我們還是去找扈三娘吧!”。
眾人應(yīng)了喏,撇了祝家莊與梁山賊人火并之事繼續(xù)前行。
月色下,一只棚船月下前行,船頭的桅桿上一只隨風(fēng)飄蕩的燈籠發(fā)出微弱的光亮,隱約可見燈籠上寫著“安”字旗號,也不知是何人?船只穿過蘆葦蕩,朝著扈三娘而去……!
此人竟是何人,意欲何為?欲知詳情,咱們下回再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