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宮廷森森（四）
竹音閣的空氣幾近凝固，兩人既不看對方，也不再說話。
竹寒手上泡著茶，心里卻在想著其他的事，她心跳如搗，猜測著南宮曲此時的心情，想著要說些什么才好，指尖突然一痛。
“啊！”竹寒輕呼出聲，將手一縮，指尖紅透了。
由于想得太出神，連茶已經(jīng)倒?jié)M了都沒有注意到，溢出的茶濺到手指上，竹寒楚楚可憐的看著南宮曲，想著也許他會稍微有些的反應(yīng)的吧。
南宮曲看著被燙到的她，眉頭又皺深了幾分，眼神更是冷漠，上前捏住竹寒被燙的通紅的手指，他所用的力道絕不是一個普通女子可以承受的，“怎么？還要繼續(xù)演戲吸引我的注意么？”
竹寒被他這么一捏，已經(jīng)感覺不到被燙的疼了，只覺得骨頭都快要被捏碎了。她全身都開始冒冷汗，額頭上的汗珠細(xì)細(xì)密密的冒了出來。可她看著南宮曲冷漠的表情，頓覺心涼。
“你不是會施暗器嗎？怎么我這么點力氣都掙脫不了？”南宮去冷笑道，“你還要演到什么時候？你這么痛苦的表情是演給誰看的？”
演？他竟然還是認(rèn)為她在演戲嗎？竹寒突然就不想再說話了，沒錯她確實練過暗器，可是她并不會武功啊，即使是內(nèi)功心法，她也從未涉獵過。她又何嘗不想學(xué)，若學(xué)了便可輕松手刃仇人，可她的身體不準(zhǔn)。
可他怎知道他會暗器？難道，竹寒無意識的瞟了瞟在外面與知含一起忙碌的如安，苦笑搖頭，這下奸細(xì)也來了。
“王爺請回吧?！敝窈袷欠艞壛艘话?，任由他捏著自己的手指，她也不試圖抽出，也不再看他，從緊閉著的唇間輕飄飄的說出這五個字。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和他爭辯什么了，反正他也不會信她。
她非常清楚，對于任何人來說，相比別人他們更相信的是自己。
所以無論她說什么都沒有用。
南宮曲放下她的手，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手非常漂亮，可她的性子終究毀了她的皮囊。他也不是沒想過，她是真誠的，她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可不知為什么每次看見她就覺得她不懷好意?？傆X得她這么聰慧冷靜的女子，就應(yīng)該一直是一副寡淡清冷的模樣，為何偏偏每次一見他就仿似脫了韁的馬？
現(xiàn)在南宮曲或者還不懂這些女子的心思，可他日后懂了，卻已晚了。
他也想過或許是因為她真的太喜歡他，所以希望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更討喜的一面，反倒是弄巧成拙?？墒敲髅鞑乓娺^一次面，何以就這么喜歡了呢？若真是一見鐘情那這女子又未免太輕浮了些。
她是沒有真心的。
南宮曲這樣想著，這樣相信著。
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鈺初院里誰說了那句“好久不見”。
*
竹寒極不自在的坐在馬車?yán)?，她不敢看南宮曲，因為此時的南宮曲正用她懷念無比的笑容對著他的妻，她猜，他的眼里一定滿溢著幸福的微光吧，如果他知道他的妻就是他最愛的那位女子，他一定會更高興的吧。竹寒一點也不想讓他知道。
竹寒可以清楚感覺到，有兩道嘲諷而又不屑的目光一直在瞟她，她知道那是誰，可她又能怎樣。他們的談話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了過來，大概就是熱不熱給你扇扇，還有多久到，至于其他也不過就是聊一聊花漣羽的事。寒竹明顯的感覺到南宮曲的語調(diào)變得相當(dāng)輕快，就是因為提到了花漣羽。
寒竹的咽喉一癢，就有什么東西像要從喉嚨里溢出來了一樣，寒竹使勁忍住，她不想現(xiàn)在弄出什么動靜來讓南宮曲誤會她。
“請王爺、姑娘們下轎?！蓖饷娴某吐曧懥似饋恚蠈m曲率先起身下了轎子，而后將手伸了出來，把他的親親王妃接了下去。
竹寒拉開簾子，伸出了手，卻只看見了南宮曲和“冰荷”溢滿歡欣的背影。竹寒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只覺得一陣陣酸楚泛了上來，她呆呆的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滿目都是他們郎情妾意的樣子。
南宮曲連她的侍女都給與了這樣的優(yōu)待，若真的是她的話，會怎樣呢？竹寒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
知含見王爺不曾出手?jǐn)v扶自家主子，于是便立馬迎上前去，把寒竹將扶了下來。
“謝謝。”竹寒幾不可聞的道謝，嘴角的血蜿蜒而下，她趕忙拭去。免得那腥紅在白衫上顯得刺目異常。
“姑娘咱們快走吧，不然趕不上宮宴了。唉，王爺也真是，何以卻不一起走？”知含催促著竹寒，滿眼緊張，她害怕會被王爺怪罪。
竹寒也加快了腳步，緊趕慢趕的才趕上。
按照宮廷的禮儀，皇上坐在最上方，皇帝的后妃們則按照分位高低而坐在不同的位置，而她則和漣羽一道兒坐。
“妹妹，這里。”漣羽見到竹寒來了，于是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竹寒入座后，一直環(huán)視著周圍，她們坐得這一桌就在眾皇子的隔壁，冰荷模樣的花漣羽。還時不時的和南宮曲來一波眉目傳情。
“寒竹？”竹寒右手邊坐的的花漣羽，她左手邊的女子突然喚她。
竹寒把頭向左邊偏去，看見一位眉眼盈盈的女子正驚喜地凝視著她。
“卿雲(yún)。”竹寒兩眼一亮，嘴角勾起了絕美的弧度，會心的笑了。
卿雲(yún)曾是鈺初院的一名琴妓，本來鈺初院里也都是些藝伎，是些只會琴棋書畫，未經(jīng)風(fēng)月的小姑娘。誰知那日混進(jìn)去一位無賴，看上了卿雲(yún)，強迫卿雲(yún)行云雨之事。卿雲(yún)在房中大叫，經(jīng)過的鈺初院姑娘都不敢出手相救。
那日幾乎不出玉竹閣的竹寒，因要出門買草藥而恰巧聽見了卿雲(yún)的呼救。竹寒沒有一絲遲疑，就推門而入。
那時卿雲(yún)的外衣已經(jīng)被褪去，繡了清荷的肚兜，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外面，那個男人已經(jīng)完全壓在了她的身上。那幅景象甚是曖昧。
竹寒看著里間的景象，玉臉一紅，不過還是鎮(zhèn)定的出手，將銀針射到了那個無賴的昏睡穴上。那男子失去意識后，癱在了卿雲(yún)的酥胸上，卿雲(yún)的臉更是紅的像在滴血。
自那以后，卿雲(yún)經(jīng)常來尋竹寒，與她一道玩鬧、撫琴、看書，她們是整個鈺初院里最好的朋友。卿雲(yún)是一個善良的人，自從竹寒那次救了她之后，就把竹寒當(dāng)作她最好的朋友。
坊間傳說竹寒面目可憎，她為竹寒抱不平；
院里的姑娘嫉妒竹寒，總說竹寒壞話，她為竹寒辯解；
從媽媽那里多少聽到些竹寒的故事，她為竹寒的經(jīng)歷感到難過。
她了解竹寒的聰慧清冷，了解竹寒令人感動的坦誠，了解竹寒從不辯解的倔強......
所以在離開鈺初院的時候她才會那么擔(dān)心，那么擔(dān)心竹寒以后的處境。
“寒竹你怎在此？”卿雲(yún)開心的握住竹寒的手，語調(diào)里滿是欣喜，看來是對這意外的驚喜很是歡欣。
“以后叫我江竹寒吧，我是睿王側(cè)妃?！敝窈⑿粗Ф鴱?fù)得的友人，竹寒一向是個情感內(nèi)斂的人，只有在南宮曲的面前她才會忍不住變得那么，恩？竟找不到一個詞來描述當(dāng)時的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