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清脆的響起.
明明清脆，但卻莫名帶著一股壓抑感.
借著身后照射而來，為她照亮前方道路的光芒，黑雪姬無言的向著下方慢步走去.
［啪嗒——］
當(dāng)她鞋底踏上地毯的一剎那，足以讓人短時間，甚至可能永久失明的強烈光亮瞬間迸發(fā)在了整個房間內(nèi).
就這樣，整個房間內(nèi)的一切都暴露了它們原來的模樣.
待許久，兩雙逐漸適應(yīng)起周身環(huán)境的眼睛這才緩緩睜了開來.
“......為什么要那么做?”
黑雪姬的聲音很輕.
那失去活力，不再像平日帶著絲毫偽裝的聲音，讓唐蕭林差點將眼前的這位女孩誤認(rèn)成了他人.
“這是那位警官自己做出的選擇.”
聲音從停駐在停駐在黑雪姬的身后的唐蕭林口中傳出.
這一回，他并沒有站在她的身旁.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而負(fù)責(zé)，誰都不例外，也無法例外.”
聽到這句話，黑雪姬漸漸咬緊了牙.
明明是最正確不過的道理......
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愿承認(rèn)這句大道理的正確.
“況且......”
回首，黝黑的雙眼抬頭仰望向黑暗，任由自己的視線與陰影融為一體.
“被異化者感染的他，也已經(jīng)沒有救助的價值了.”
隨著聲音的再起，樺茶色的眼瞳也是驟然縮起.
抱住三枚獎?wù)碌碾p手輕微顫抖著.
“沒有價值么......”
她緊抿著唇，眼眸似因迷茫而變得愈發(fā)朦朧起來.
沒有再和唐蕭林說話，甚至沒有再將自己的視線在這個房間內(nèi)停留哪怕一剎那，黑雪姬抬腳邁步，徑直走向了位于自己前方，這個房間另一端的電梯.
“......或許要用獎?wù)伦鳛殚_關(guān)才能使用.”
來到電梯前，見電梯的鐵欄門被鎖住無法拉開，唐蕭林便是向黑雪姬指了指兩人身旁墻上的凹槽.
聞言，黑雪姬沒有回話，但卻還是將自己本想要用來拉開鐵欄門的手收回，然后從自己另一只手掌中托著的三塊疊在一起的獎?wù)码S意拿了一塊按進了墻上的凹槽中.
［滴——］
聞聲，兩人向著頭頂望去，發(fā)現(xiàn)電梯上方剛才還是紅色的警示燈已經(jīng)變成了綠色.
?。蹏W——］
這一次，鐵欄門被拉開了.
與仍然還是一言不發(fā)的黑雪姬先后走入電梯內(nèi)，唐蕭林拉上鐵欄門，然后按下了墻上唯二按鍵之一的向下鍵.
電梯開始運作.
只不過，宛若實質(zhì)性的死寂卻是在電梯內(nèi)緩緩彌漫了開來.
唐蕭林和黑雪姬肩并著肩，視線共同望向前方.
明明眼前沒有什么東西，用來充當(dāng)電梯門的鐵欄門外此時也就只有面色的通道墻面......可兩人卻仍然還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就像中了邪一樣.
“吶，蕭林同學(xué)......”
在這個密封且連續(xù)不斷感受著墜落感的無聲空間內(nèi)直至五分鐘之后，黑雪姬終是出聲了.
“對你來說，我有值得被救助的價值嗎？”
“......為什么會這么問?”
回望向那雙樺茶色的美麗眼眸，唐蕭林輕聲問道.
他沒有預(yù)料到黑雪姬會問的是這個問題.
“因為我想知道，在你的心中，我究竟是不是也和那位警官一樣...都是一種可以隨便被他人替代的存在.”
在那雙眼眸種，唐蕭林看見了認(rèn)真.
現(xiàn)在的話，恐怕就算再來一次世界末日，黑雪姬也不會放棄這個問題的吧......
所以——
毫不退縮的注視著黑雪姬，唐蕭林正面回應(yīng)道：“你對我的意義，已經(jīng)超出了［價值］這個詞的含義.”.
“那假若...我也被異化者感染了呢?”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fā)生的.”
“那...萬一發(fā)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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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蕭林很想這么說.
但在和黑雪姬的眼眸對視的瞬間，唐蕭林便是明白了，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想知道的并非是他虛幻的保證，而是他現(xiàn)實的行動.
于是，唐蕭林這么回答道——
“我會讓你解脫......以人類的身份解脫.”
聽見這句話，黑雪姬笑了.
明明那是一個表示著對他話語感到滿意的笑容，可唐蕭林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讓自己的視線從那個笑容上移開.
“你...真的會下手嗎？”
她輕柔的聲音讓唐蕭林指尖微顫.
“......嗯，我保證.”
唐蕭林非常少有想讓時間飛速流逝的想法.
他也從未有像現(xiàn)在這樣強烈的這般想法.
頭腦昏昏沉沉，墜落感在全身蔓延.
意識恍惚間，他甚至有一種自己正在水中向著水底沉去的錯覺.
莫名的，他有些困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蕭林同學(xué)，我有件事想問你......”
回憶，在黑雪姬的腦海中逐漸清晰的一一浮現(xiàn).
“你曾經(jīng)有過什么嚴(yán)重的病史嗎？”
不知為何，黑雪姬如此問道.
“病......史?”
聽見黑雪姬的聲音，差點站著就直接睡過去的唐蕭林不由勉強撐住了一縷意識.
“病史...的話——”
唐蕭林努力睜開自己不僅沉重且還在劇烈相互上下打架的眼皮，勉強稍微收束起了瞳孔的些許焦距，略顯迷糊的回應(yīng)道：“除去...［無痛癥］以外，我就沒...什么病史了......”
“是么......”
一瞬間，黑雪姬悟了很多東西.
他的身旁，她正盯著他這副模樣眉頭輕皺.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預(yù)感.
那種預(yù)感呼吁著她，想要讓她想要阻止唐蕭林在此睡著.
于是，她重重拍了拍唐蕭林的肩膀.
“堅持一會，我們現(xiàn)在可沒時間休息.”
這一拍，讓唐蕭林瞬間便是醒了過來.
“麻煩不要嚇人好不好......”
捂著被黑雪姬拍過的肩膀，唐蕭林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因為疼痛而齜牙咧嘴.
“話說你下手就不能輕一點么？很痛的啊......”
他的抱怨讓黑雪姬不禁眉梢微佻而起.
“會痛嗎？”
“......不然呢？”
“你還記得你剛才說過什么話么？”
“......那句話我實在是不想再說第二遍.”
唐蕭林臉上浮現(xiàn)出的悲傷表情，讓黑雪姬頓時便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自己兩人的對話已經(jīng)不在同一個頻道上了.
因此，她終于確定了一樣事情.
這是她自從在醫(yī)院和剛醒來的唐蕭林聊天時便開始懷疑的事情.
直到現(xiàn)在，她才確定了自己這份懷疑的真實性.
“蕭林同學(xué)......”
她盯著他，本想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卡在了喉嚨里.
說了又能如何？
無論唐蕭林是否相信，黑雪姬也清楚他必定會受到?jīng)_擊.
她不清楚他平時笑著的面龐下究竟壓抑著多少.
所以......
“不，沒什么.”
她不想讓自己的話語成為壓垮唐蕭林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愿去嘗試.
與此同時，也就是這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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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鈴聲響起.
電梯緩緩禁止，讓兩人本來已經(jīng)快要習(xí)慣的墜落感也是一同消散.
這一回，與之前不同，本還需要手動操作的鐵欄門竟是自己緩緩的打開了.
只不過，兩人皆是沒有向前邁出一步，離開這個電梯.
因為展現(xiàn)在兩人眼前的，并非是他們想象中的出路.
而是一輛列車.
一輛車門敞開，仿佛是在邀請兩人進來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