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夜樓今日大勝突厥人,更奠定了夜樓在秦淮河畔第一樓的位子。天朝也多了一位叫吳聊的才子。
“玨兄,你剛才去哪里了,只怪你沒福氣,剛才夜樓唱了一出大戲,長恨歌,你知道吧,有人居然為長恨歌譜曲成功了,而且還唱出來了,更精彩的是,唱曲的居然是一個叫吳聊的男人。你不知道突厥人今天也來攪場,不過是自討沒趣,還白白賠了兩萬兩銀子,哈哈哈哈……”
錢開眉飛色舞的形容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方玨此刻沒有帶面具,他當然不會想到那人正是方玨。即使方玨此刻承認,恐怕錢開也不會相信,以他對方玨的了解,只有四個字,怎么可能。
方玨只是微微笑了笑,算是回應了,不過錢開還是想知道方玨剛才去了哪里,方玨只是弱弱的笑著回了一句話:“開兄你懂的?!?p> 錢開很是高興,于是請方玨在夜樓吃了午飯,然后又聽了一些小曲,兩人才各自回家。
一路上,方玨聽見最多的當然是長恨歌的故事,沒想到這么快自己就成名人了,可惜自己不能享受到被人崇拜的榮耀,因為他是方玨,還是那個方府不學無術(shù)的大少爺。
方玨回到方府,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時分。方玨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方府書樓。
正當他路過方府一處水池時,聽見撲通一聲,緊接著劉傳來女人的呼救聲。
這里是方府后院,平時沒人住,所以經(jīng)過的家丁丫鬟很少。方玨連忙跑過去,卻看見一個女子在水里掙扎撲騰。
方玨縱身一躍,這池子水很深,有一人多高,旁若是不會游泳,基本死定了。方玨抱起女子,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四夫人錢可口中的沐冬歌嘛。
沐冬歌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被水嗆暈了。臉色慘白,方玨一試探,沒了呼吸。就在這時,幾個方府夫人帶著各自的丫鬟,表現(xiàn)出驚慌失措的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
方玨不難猜出,好端端的人怎么會掉水里,與這幾個后娘肯定有關(guān)系。救人要緊,方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夢里的記憶讓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方玨用手按住沐冬歌的腹部。這舉動讓在場的夫人丫鬟們目瞪口呆,這方玨少爺做什么呢,當著這么多人去摸姑娘家的肚子。
方玨見沒什么效果,于是伏下身子,用手掰開沐冬歌的嘴,然后將自己的兩片唇貼了上去。這下可不得了了,都以為沐冬歌死了,方玨這是褻瀆尸體啊。都發(fā)出不可思議與尖叫,瞪著大眼睛,卻又害羞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方玨來回折騰,終于有效果了。沐冬歌嗆了幾口水,睜開眼睛,看到方玨正用嘴唇貼著自己的嘴唇。即便沐冬歌不想死,此刻也有想死的心。
方玨似乎料到沐冬歌會有過激的行為,于是一把握住沐冬歌揮向自己臉頰的手。
“姑娘,你醒了?!?p> 方玨對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感到高興,卻忘了自己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一個女子是多么天理不容的事。
“無恥…”
沐冬歌想起身,卻突然沒了力氣,只能委屈的蜷縮著,自己的衣服也被方玨拉開得不成體統(tǒng)。
一旁的夫人與丫鬟們,更是睜大眼睛,這是什么情況,不是死了嗎,怎么到了親了幾下就活了,這還了得,加上之前他們聽說方玨死了的消息,也是突然活了過來。難道方府少爺方玨根本不是人。越想越害怕,特別是四夫人錢可,她可是讓沐冬歌落水的罪魁禍首。
沐冬歌被兩個丫鬟攙扶回了方言為她準備的院子。沐冬歌知道是誰推她入水,可這都不重要了,她此刻最恨的是救她的方玨,因為方玨毀了她的清白,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從沐家被滅門,沐冬歌就想過去死,只是想到仇人還未報,她就不甘心。雖然淪為藝奴,可也算保了清白。可不幸被人買下送給了方言,所以才流落到方府,她本想找機會離開,沒想到卻先發(fā)生了這事。
方玨倒是覺得沒什么,沒有什么清白比命更珍貴。方玨對沐冬歌的事在方府傳開,自然也傳到方言耳朵里。
方言本就對沐冬歌的身世之謎感到懷疑,派人調(diào)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沐冬歌是沐白辛的女兒,罪臣之后,方言也是非常慎重的,所以根本沒有打算讓沐冬歌做小妾的意思,只是覺得留著還有些用處。因為他洞察出,沐白辛被殺,后面隱藏著他感興趣的秘密。
“你可知道她是誰嗎?”
方玨以為方言會生氣自己動了他的女人,沒想到方言一點都不生氣。
“她是前任兵部尚書沐白辛的女兒,犯了謀反之罪,還未查出實情,就被滅口。這沐冬歌被罰為藝奴,到底還是罪臣之后。我留著她還有別的用處,你…”
方言的意思很明顯,告誡方玨不要與沐冬歌有非分,沐冬歌只是一顆棋子。
方玨自從替沐冬歌做了人工呼吸,腦子里總是沐冬歌羞憤臉紅的畫面。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方玨努力的不去想,卻越是想。
“少爺,你這是去哪兒呢?”
自從方府重新恢復風光,丫鬟憐兒的身份也重要起來,畢竟憐兒與方府患難與共過。不過憐兒也沒什么野心,她只想好好服侍方玨。不過憐兒看到方玨親吻沐冬歌的那一刻,她心里居然不是滋味。
方玨被憐兒叫住,這是方府唯一一個敢問方玨去處的丫鬟。
“沐姑娘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只是一個人呆呆的坐著,誰也不理?!?p> 方玨想說自己去勸勸吧,憐兒又說到。“少爺還是別去了,沐姑娘恐怕最不想見到你,若是你去了,她很有可能再尋短見。”
“?。俊?p> 方玨聽到尋短見,沒想到一個罪臣之后,一個沒有自由的藝奴,居然這般清高。不就親了幾口嘛,而且還是為了救她,有必要這么計較嗎。
“憐兒,若是我親了你,你會不會想不開?”
“?。俊?p> 方玨想換位思考,卻嚇了憐兒一跳。方玨這才覺得有些多余,憐兒一個小丫鬟懂得什么?!八懔?,你回去吧?!?p> 憐兒看著方玨的背影,臉頰紅潤,卻又呆呆的看著方玨朝沐冬歌的院子走去。
方府后院,大門緊閉,幾個丫鬟有些鬼鬼祟祟走來走去,當她們看見方玨過來時,都惶恐的躲開。
方玨輕輕推開后院大門,不過在進門之前,他戴上了那張面具。方玨很小心的來到沐冬歌的房間門口,坐在東邊走廊。沐冬歌的房間很安靜。方玨嘴里開始哼著曲調(diào)。
“長安雨,一夜落秋意,路千里,朔風吹客衣……二十三弦急,落花人獨立,惟有此曲能寄心中意……知心稀,弦斷有誰來聽……笙歌歇盡兮人散去?!?p> 一首雙笙的歌,飄飄蕩蕩的在方府后院響起,方玨沒有聽到沐冬歌房間有任何反應,或許是沐冬歌本就不喜歡聽這樣的歌曲吧。方玨有些失落的離開。
“咯吱…”沐冬歌房門突然開了。
方玨轉(zhuǎn)身,四目相對。方玨一身樸素的打扮,還戴著一張面具,沐冬歌怎么也猜不到,面前這位就是自己做夢都想殺人的人。
“你是誰?”
沐冬歌此刻表現(xiàn)得很平靜,沒有要死要活的神色,只不過顯得有些消瘦,有些紅腫的眼眶,更顯得幾分楚楚可憐。
方玨沒想到沐冬歌第一句問自己的是這一句,方玨差點脫口而出,我就是方府大少爺方玨。
“我叫吳聊。”
“無聊?有這么無聊的名字么?”
沐冬歌居然笑了,嘴角微動,黃昏下的她笑起來卻是那么好看。
“吳國的吳,聊天的聊。”
方玨也是跟著一笑,只不過他還戴著面具,沐冬歌沒法看清方玨臉上的喜悅。
“你唱歌有些奇怪,不過很好聽。你為何戴著面具?”
沐冬歌有些疑惑的看著方玨,又有些渴望的目光,是希望方玨能拿下面具,讓她看看能唱出這么好聽的曲,人長什么模樣,她在當藝奴的一年時間里,學習過很多曲目,也聽過很多曲調(diào),像方玨這般的曲,她還未曾聽過,所以有些好奇。
方玨也看出沐冬歌有些好奇的眼神,只不過面具是不能摘下的。
“謝謝夸獎,我怕嚇著姑娘你。我的臉很難看,我只是方府下人,隨口一哼。”
當聽到這里,沐冬歌開始沉默,她似乎在回憶什么。
“請問姑娘尊姓大名,為何會待在這里?”方玨故意裝作不認識。
“我…”
沐冬歌顯然有些警惕,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告訴眼前這個人,只是冷冷一笑,然后走到廊橋上。
“今天的晚霞好美,你看那一團如火燎原般的天空,是太陽在訴說,他忙活了一天了,好在有人肯出門看看自己了?!?p> “太陽還會說話?”
“當然會?!?p> 沐冬歌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叫吳聊的人,是在說自己。因為自己一天都沒出過房間門了。
“你這人好生奇怪?!?p> “我哪里奇怪了。”
沐冬歌又是一陣沉默,眼眸在夕陽下眨著。
“不奇怪就是按照陳舊常規(guī),唱大家都在唱的曲,說大家都在說的話。不好意思,我做不到,我只唱自己覺得好聽的歌,說自己喜歡說的話,阿諛奉承久了會很累的,說多了贊美的詞,就顯得很假。至于面具下的自己……”
“對不起,其實你帶面具也很好看,喜怒哀樂不會讓別人知道,想笑就笑,不用理會別人的目光?!?p> “如果我也有一張面具就好了?!?p> “姑娘若是喜歡,我房里正好還有一個,明日給姑娘帶過來?!?p> 方玨看著沐冬歌神色突然有些黯淡無光。
“你明日還會來嗎?”
“當然會來,要是不來打掃,方府管家會責罰于我。”
“那你今日為何還不打掃,待會兒回去不會挨罰?”
方玨看著沐冬歌不像是討厭,而更像有些關(guān)心。方玨于是拿起掃帚,開始從院子中間掃起來。
沐冬歌只是默默的站在廊橋看著夕陽慢慢西沉,偶爾看看一旁掃地的方玨。
方玨才發(fā)現(xiàn),后院這么大,每天要掃地,也夠辛苦的。卻也沒辦法,話已經(jīng)出口,一旁的沐冬歌還看著自己。只是掃完地,方玨渾身是汗。
夕陽早已沒落在山后,一輪皓月漸漸升起,方府各院也陸續(xù)點亮燭火,只是唯獨后院,一片全天然的光芒,只有依靠月亮的光芒,才能看清事物。
“姑娘你為何不點燈?”
方玨有些奇怪的問沐冬歌,難道沐冬歌不會點燈,或是后院根本就沒有蠟燭。
“她們怕我尋短見?!?p> 沐冬歌苦笑的說道。
“也不早了,或許你該回去了?!?p> 沐冬歌像是在下逐客令,不過語氣很是平和。
“好,那姑娘你早些休息?!?p> 方玨也只好依依不舍的離開后院,看到沐冬歌沒有輕生的念頭,方玨才放心。
方玨剛出后院,就看見一個丫鬟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角。趁著月光,方玨還是能分辨此人正是丫鬟蝶兒。
“你在這干什么?!?p> “少爺,蝶兒…是來給沐姑娘送晚飯。”
蝶兒是方府新來的丫鬟,也為方玨送過飯。有些惶恐的回答,卻不敢看方玨一眼。
方玨趁著月光,打開食盒,一碟青菜,一碗米飯,還有一碗素湯。
“這就是給沐姑娘的晚飯?”
方玨覺得這樣的飯菜太差了,沒有一點油腥味,這樣可不行。
蝶兒聽著方玨說話有些不高興的語氣,提著食盒的手都開始發(fā)抖。
“怎么飯菜都涼了,這怎么吃?”
方玨用手感覺著飯菜,沒有一點熱氣,怎么方府丫鬟也這么殘忍,給沐冬歌吃這么差,而且還是涼的。
丫鬟蝶兒有些害怕,更有些委屈,要不是發(fā)現(xiàn)方玨還在后院,她早就進去送飯去了,也不用在此等了快一個時辰,這么久,飯菜當然早就涼了。方玨是大少爺,只要回到房間,隨時都有熱菜熱飯送到。
“少爺饒命,奴婢知錯,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見少爺在里面,所以不敢貿(mào)然進去,所以在外面等少爺出來在給沐姑娘送去?!?p> 丫鬟蝶兒已經(jīng)惶恐的跪在地上,然后唯唯諾諾的說道。
方玨這才意識到,錯怪丫鬟蝶兒了,也還好,丫鬟蝶兒沒有闖進后院,到時候,蝶兒叫自己少爺,那就糟糕了,非把沐冬歌又嚇出好歹不可。
“起來吧,是我錯怪你了。”
“奴婢不敢?!?p> 蝶兒聽見方玨居然向自己認錯,她的小心臟哪里承受得了如此驚喜,反而更加惶恐不安起來。
“記住以后不許在沐姑娘面前提及我一個字,最好是什么話都不要說,不然我可要生氣?!?p> 方玨說得平淡,丫鬟蝶兒卻聽得猶如霹靂,方玨的一句我可要生氣,猶如圣旨一般,蝶兒怎么敢違抗。
“你回去重新做點好吃的給沐姑娘送去,比如十全烏雞湯?!?p> “回稟少爺,沐姑娘喜歡吃素,上次奴婢給沐姑娘送去一些有葷腥的菜,沐姑娘結(jié)果一口沒吃?!?p> 蝶兒能感覺出方玨還是有些在乎后院的沐冬歌,不過蝶兒可不會改變對方玨的形象認知。她來方府之前可是聽說過少爺方玨的為人,喜怒無常,經(jīng)常責罰下人。
方玨聽到蝶兒說沐冬歌喜歡吃素,所以也沒有為難蝶兒,只是叫蝶兒回去重新做一份送去,不,是做兩份,而且要一模一樣,然后送一份到自己房間。
蝶兒方府廚房里的丫鬟,除了負責伺候主子們用膳,就是給后院的沐冬歌送餐。蝶兒的手藝也是很好的,送給沐冬歌的飯菜都是她親手做的。
不到半個時辰,幾碟素菜就首先端到了方玨的房間,方玨吃得津津有味,卻想著后院的沐冬歌,淑女般優(yōu)雅的吃著飯菜。他突然想起,后院沒有燭火照明,沐冬歌怎么吃飯的問題,連忙又叫了憐兒,命人給后院的沐冬歌送去一些燭火照明。
方府丫鬟們似乎很喜歡背后議論自家的主子,特別是喜歡議論大少爺方玨,這已經(jīng)是他們?nèi)粘W畈豢扇鄙俚男袨?。因為她們不得不這么做,她們要了解方玨今天做了什么,并不是真的關(guān)心方玨,而是關(guān)心方玨今天心情好不好,會不會突然發(fā)飆找下人們出氣,她們也好早些做些準備,最好是遠遠的躲開方玨的視線。
方玨一連幾天都往后院跑,而且還在后院唱曲,這自然逃不過團結(jié)齊心防范方玨的丫鬟家丁們,真是防火防盜防少爺,誰叫方玨以前的名聲太臭。